她們若是本分,還是放身邊伺候,到了日子就放她們出去配人,替她們尋個好婆家,若是不本分,就先趕出去。
歸根結底,男人要是沒那個心,你送人也沒用,男人若是有心,你防的再死,也是惘然。
“聽雪,看賞。”麗姝道。
聽雪拿著準備好的紅封把上下院子的人都賞了一遍,她們正磕頭時,鄭灝回來了,聽說麗姝在打賞,又強調了一遍:“日後,我不在家,你們侍奉大奶奶要和侍奉我一樣。”
麗姝迎了她進來,僅僅隻有一日,鄭灝就非常適應丈夫這個角色了。
比如他現在一坐下來,茶就到手邊了,和他平日吃的茶不同,但呷了一口卻又很好喝。
“這是木樨芝麻熏筍泡茶,《神農本草經》上記載:‘傷中虛贏,補五臟,益力氣,長肌肉,填髓腦。’像你這樣用腦的人,我就擅自泡了這樣的茶,晉代葛洪說,芝麻能使身麵光澤,白發還黑。你若不喜歡,就說出來,我再替你泡彆的。”麗姝看向他道。
鄭灝卻道:“很好喝。對了,方才我隨爹去祠堂,把你的名字寫在族譜上了。”
麗姝這才放心。
她又問:“你過幾日就要殿試了,要不要去看書?”
“沒事兒,再忙也要陪你打發時光,今日可是新婚頭一日。”鄭灝認真道。
麗姝又開心了:“你也太會說話了。”
她在家裡,先前就被孤立,很長一段時日都是她獨來獨往。在家裡常常被麗貞懟,說什麼都諷刺,麗柔是默默和麗貞一邊,沒想到鄭灝卻這麼看重她。
鄭灝拿了一把折扇,抵在自己下巴上,好奇問她:“平日你是如何打發光陰的?”
“除卻晨昏定省外,在濟寧的日子就好過了,但凡休沐,我爹爹就會帶娘親和我們姊妹出去遊山玩水。在家就是彈琴寫字,幫襯我娘做些家務。回到上京,就有詩會花宴,平日在家打秋千,總之我是很羨慕你們男兒家的,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麗姝見鄭灝很是隨和,就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鄭灝則道:“以後我帶你出去就是了,其實我也沒去過多的地方,天天讀書,一坐下來,就起不了身了。”
年輕男子誰不想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啊。
麗姝捂嘴笑道:“日後你就案牘勞形了,要去哪兒都不方便了。”
為官做宰,幾個人能輕鬆得了。
二人談論幾句詩詞,麗姝又起了興致,彈了一首曲子,二人又一起用過午膳。
麗姝才開始說正事:“老太太那裡說什麼‘澤哥兒’要來,他可是你們本家親戚嗎?”
鄭灝笑道:“澤四哥,是六房的獨子,他祖父曾經任過工部尚書,隻可惜六房的老太爺死的太早了,剛一任大司空,人就沒了。”
“這位六叔祖母和老太太關係很好麼?”麗姝靠在榻上,鄭灝過來直接抱起她,兩人一伴在床上躺著說話。
鄭灝笑而不語:“我要怎麼說呢。”
他是在鄭老夫人膝下養著的,當然知曉鄭老夫人為人有些講規矩排場,那位六叔祖母就更不必提了,喜好奢靡享受。
但他還是說了,麗姝就道:“難怪我聽她們說你這位澤四哥娶了山西的首富之女呢。”
“這就不太好了,商人重利,我們滎陽鄭氏子弟,怎麼能娶商戶女?如此降低了門楣,到底不好。”鄭灝如是道。
麗姝心裡很清楚,就像麗婉嫁給曾家二房,曾家二房雖然從商,但也是書香係世家,曾家還有兩位大官,如此祖母才同意嫁人過去。如果隻是單純的商人,就是富可敵國,想必劉家也不會嫁女兒過去。
這也是門第之見了,不知道何時能打破陳規。
二人又喁喁私語了幾句,晚膳時是在婆母李氏處擺飯,她和譚氏一起給李氏布菜。李氏體寒,因此常年喝補湯,桌上放的就有四樣湯水,菜色也清淡,清蒸羊羔這些。
在家的時候,小傅氏常常讓她幫忙剔骨布菜,現下一切都做的輕車熟路。
原本譚氏先進門,做的也不算差,她豔若桃李,身材高挑,識文斷字,也算頗為伶俐。偏偏來了個麗姝,家族門第比她高,為人比她更是千伶百俐,針黹女紅,琴棋書畫,服侍公婆樣樣都比她周到,自己倒是被比下去了。
二人服侍完李氏用完飯,一起回去,譚氏就笑道:“想不到大嫂第一次布菜就做的這樣好?”
“喲,能得弟妹讚歎,我就放心了。但我想未必是我做的好,而是娘寬厚吧。”麗姝笑吟吟的,並不得意忘形,反而很謙虛。
譚氏心道這個劉氏還真是滴水不漏,她又看了麗姝一眼,想說什麼,兩人又不太熟悉,到底閉嘴了。
她倒也不是要和麗姝互彆苗頭,隻是這也是人性,但凡姿容不錯的女子,見到一個比她更好的,心中免不了會起比較之心。
二人在路口分手,譚氏帶著下人回去,她見鄭清在門口,連忙又道:“你怎麼出來了?你如今是不能吹風的。”
鄭清笑道:“無事,天色晚了,我想等著你。”
他麵容不差,隻是常年病弱有些蒼白,饒是燕窩補品用著,身子骨也沒什麼起色。譚氏本來隻是個通判的女兒,在她被選中當鄭家的媳婦之後,家中人很高興,鄭家也如實告訴譚家,鄭清身子骨並不好。
譚父卻以能攀上鄭家為榮,她在眾姐妹一片豔羨中嫁了進來,父親也從通判順利的幾年內就升為常州那樣富庶地方的知州。
起初,譚氏也是很願意的,譚家隻不過是一個小鄉紳,和鄭家差十萬八千裡,若非鄭家公子有些瑕疵,怎麼可能娶她呢?可是自從進門後,一個月能行一次房也就算多了,她逐漸不滿起來。
這種守活寡的日子,在今日看到新進門的嫂嫂滿臉紅潤,眼睛裡春水都快漾出來了,讓她著實覺得羨慕嫉妒。
這才是女人要過的日子。
一到夜裡,鄭灝點了點她的鼻子:“我們要安歇了。”
麗姝笑道:“你不是要去讀書嗎?怎麼現在又讀的哪門子的書?”
鄭灝一把把她壓在身下:“看我怎麼對付你。”
他知曉麗姝今日中午到下午都睡了一兩個時辰,要不然她若很累,自己絕對不會碰的。女人的身體似嬌花一般,要愛護好才行。
正所謂被裡翻紅浪,兩次雖然意猶未儘,但鄭灝總算是滿足了。
“明日開始我要去書房了,你若要什麼,讓人去書房找我。你自己也好生歇息,再過兩日我陪你回娘家去。”鄭灝看她道。
麗姝很喜歡聞他身上的味道,一點兒惡心的味道都沒有。莫說是男子,就是有的婆子們的醃臢味,還有頭油味,或者哪個丫頭不漱口,這種人都不少,男人不拘小節,出去拚命往身上用香粉醃一遍的也多的是。
隻有鄭灝很尊重她,即便是接吻都會事先含薄荷片,身上永遠很乾淨好聞的味道。
“你去讀書吧,雖說你已經是成竹在胸,但臨時抱抱佛腳也很好。”麗姝笑道。
鄭灝見她如此深明大義,沒有鬨著讓自己作陪,他也鬆了一口氣。
但麗姝絕對不會覺得自己要成為那種所謂的“賢妻良母”,她道:“你可以不陪我,但是呢,在你閒暇的時候,隻能想我。”
“好好好。”鄭灝發笑。
二人又睡下。
次日起來時,鄭灝就已經走了,今日她是在自己房裡用的早膳,鄭家原籍北方,但是這麼多年官宦生涯,口味早就雜了。
鄭家這裡的早膳是一碗粳米粥中加入牛奶、白糖熬製,並一碟百合酥,又有醃製的鮮鱖魚和蒸豬蹄肚,並兩樣時蔬,甜醬瓜茄和芹菜炒香乾,再有佛手柑和天仙果兩碟。
麗姝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又讓宮媽媽過來,二人說了好一會子的話,麗姝對家裡的情況有所了解。
“澤四爺,人倒是不壞,但那個老子娘可是極其奢侈的,奶奶您家裡世代官宦,都沒像那位老太太那樣吧。襪子要穿綾花襪,衣裳要穿緙絲的,很是好講排場,但我聽說那位新進門的澤四奶奶,那個商戶女可是很厲害呢,起初進門還好,後來聽說打雞攆狗,這是在任上鬨的受不了了,才來京裡呢。”宮媽媽如此道。
麗姝也就當聽閒話,反正和自己無關,卻聽宮媽媽道:“您可得小心,六老太太是個有名的攪家精,走到哪裡攪到哪裡,族裡被她攪黃過好幾家。就是老太太和太太有些不合,她在這個中間也是挑撥過的。”
麗姝挑眉,又聽外麵珠蘭進來道:“大奶奶,太太那邊來人說六老太太和澤四老爺過來了。”
麗姝倏地站了起來,她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這樣的老太太,她得好好會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