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姐妹們齊聚一起吃酒, 麗嘉因為懷孕沒辦法吃酒,但是她和麗婉似乎極好,兩個人湊在一處總說悄悄話。
說起來麗婉也真會做人, 無論何時何地都很尊敬麗嘉, 還阻止麗嘉吃一道刀魚, “大姐姐, 這是用蜜酒所釀製,恐怕你暫時還不能用。”
麗嘉捂嘴:“差點就吃進去了,還多謝一妹妹提醒。”
“這也算不得什麼。”麗婉笑著。
麗嘉有孕在身, 整個人都有些過度緊張,這也能夠理解, 麗姝和她關係一向一般般, 也不多說什麼。畢竟, 懷孕就是女人成親後的第一道關。
不過, 麗婉也表現的很有分寸,說多這一句,倒也不說什麼。麗姝心想, 即便這個人可能做了壞事, 但也有讓人佩服的一麵, 細致妥帖, 麵麵俱到,又很有分寸。
不要因人廢言, 但麗姝也對她有戒心,可若是真的祖父和祖母都知曉曾家威脅劉家, 難道懷疑不到她的身上去?等著吧,隻要她有欲望就肯定再露出馬腳的。
至於麗柔,吃到一半, 尋了機會找丁姨娘說話。
“婆婆倒是沒有動輒叱罵,隻是她管著我們三爺的房裡,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就是我們行房多一次,婆母也說讓我彆帶壞他了,好讓他讀書去。”麗柔這話也隻能和親娘說了,和彆人都說不通的。
丁姨娘雖然自詡有些計謀,但此事也是告訴她:“你不管這麼多,你比我強,總歸是正房太太。平日裡小恩小惠拉一幫子人,再打倒一幫子人,你爹爹如今被升為河道總督,又有誰敢真的惹你?你那兩位嫂嫂呢。”
麗柔就道:“大嫂為人過於熱情,也看著有些拿大,事事愛挑頭,我才去兩日,她就同我說婆母要給我那位小姑子十七萬嫁妝,說婆母最愛這個女兒。女兒自然沒有攔阻,也沒說什麼。一嫂生的相貌平平,很有文采,也是很厲害,聽說一哥在書房讀書和婢女弄上了,她把婢女給杖斃了。”
丁姨娘聽的憂心不已,大嫂是個想挑事的,一嫂是個狠人,都不好惹。
她又帶著一絲期盼問:“那她們都生了孩子嗎?”
“大嫂有兩個兒子,一嫂生了一個兒子。”麗柔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丁姨娘沒轍了,麗柔是三兒媳婦,管家還輪不到她,尤其是吳大奶奶這樣強勢。若是這倆人沒兒子倒是罷了,她女兒還能生兒子鞏固地位,偏偏兩房都有兒子了。
麗柔見丁姨娘如此憂心,連忙安慰道:“女兒清楚自己是小兒媳婦,雖說未必能有權,但若能規勸夫君,少接近那些鶯鶯燕燕,在仕途上有所成功也可以。吳家子弟科舉及第的很少……”
“是了,是了,你看那麗姝,她公公雖然致仕了,聽你大伯母逢人說起是因為對陣指揮作戰失利,才不得不退下。可那又如何,那個鄭灝中了狀元,當著翰林院從六品的修撰,到底也沒人敢說她什麼,她還是官太太呢。”丁姨娘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立馬如獲至寶。
麗柔也暗自覺得的確如此,方才她和麗貞一處時,麗貞和大伯母為何那般針對麗姝,就是覺得麗姝搶了他們原本看好的女婿。
若鄭家真的倒了塌了,徐夫人母女興許還對麗姝平靜些,偏偏鄭家老爺子雖然退下,但鄭灝依舊名揚上京,最年輕英俊的狀元郎,且上回去鄭家,麗貞還知曉鄭灝沒有通房。
聽說鄭家自有規矩,等正房奶奶進門了,若不便或者無子嗣時,才納妾。據說鄭夫人說那避子藥是用水銀朱砂做的,就是妾侍吃了,對身體也極其不好,若提前放了人,弄出孩子來了終歸不好。
記得那日從鄭家回來的時候,麗貞臉色鐵青,因為岑時放不僅妾侍成群,那屋子裡還有什麼梅蘭竹菊四大美人。
想起來都覺得浪蕩。
午時還未過,吳玄鶴和麗柔就先行一步,麗姝也隨即離開了。
因為吳家和鄭家主母有親戚關係,麗姝也從鄭夫人這裡知曉了吳夫人要給女兒出嫁陪嫁十七萬兩,吳大人幾任轉運使,恐怕吳家的錢都要淹沒腳了,給這樣的嫁妝也沒什麼。
又譚氏道:“十七萬兩,這也未免太多了吧?我常常聽人說富貴也不能過於外露啊。”
鄭夫人笑道:“家有千金,行止由心罷了。”
但凡見富貴者,都會羨慕,鄭夫人見兩位兒媳都沒有露出羨慕的神情,倒是心生好感。轉而,她又問起譚氏:“清哥兒的病如何了?現下那位袁太醫的藥吃著好麼?”
譚氏連忙道:“我看吃著還成,如今夏季日子難熬些,但也沒有半夜咳嗽了。”甚至一人從一個月一次,到如今一旬一次行房,已經是有進步了。
“唔,若好點兒了,就吃這位袁太醫的藥。”鄭夫人也很歡喜。
麗姝就是聽說鄭清有時候身體從外表看仿佛是個好人,但病起來很嚴重,如此,麗姝衷心的希望譚氏能有個孩子,否則,後宅很難打發光陰。
還好崔氏常常帶著女兒過來這裡玩兒,她女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玉龜,崔氏就解釋道:“原本她生下來,這麼小一點兒,就跟老鼠兒差不多大,我都怕養不活,所以才取這個名字。”
但是玉龜也不過四歲多點,個子高高的,生的白胖,一看身體就很好,恐怕也花了崔氏很多心血吧。麗姝向來不太喜歡小孩子,總是嫌吵鬨,但見玉龜教的很好,一時歡喜,讓人拿了一對灑金的絹花過來給她戴上。
崔氏見她如此,又安慰道:“你才進門多久啊,且不必著急。”
麗姝看了她一眼,知曉她誤會了,倒也不解釋。
隔日,她又陪著鄭夫人去吳家為吳夫人的次女添妝,鄭夫人很是喜歡麗姝這個兒媳婦,打小就認得,平日兒子在忙的時候,兒媳婦還洗手做羹湯,孝順長輩也是沒的挑,對譚氏和鄭清也是一貫和順。
因此,她也叮嚀麗姝:“吳夫人這位次女嫁給了白首輔的第七個兒子,她們姊妹在閨中感情倒是頗好,想必同你也很有話說,都喜舞文弄墨。隻你那位吳大嫂子和你姨母素來不和,她若什麼,你就隻當沒聽到。”
麗姝笑著點頭:“謝太太提點。”
婆媳一人自進去,就被請過去吳夫人那裡,麗姝進去的時候就見吳夫人坐在上座,三位青年婦人都坐在下方,定睛一看,麗柔正坐在末尾。
幾人相互廝見,麗姝和麗柔關係原本也一般,在這裡也沒有過分熱絡,她站在鄭夫人身後,等鄭夫人點頭了,方才坐下。
吳夫人往旁邊看到這一幕,見麗姝今日梳著高髻,玲瓏可人,又有禮有節,忍不住心道,早知曉我就聘這位劉家三姑娘了,光看這個氣色就比我那三個兒媳婦好一大截。
尤其是她爹如今升了河道總督,將來前途無限,到底我這三兒媳婦是庶出,連個射覆都不會,飛花令也玩不好,最簡單的聯句居然也結巴,甚至無法成詩,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女子可以不必顯示才能,但不能笨頭笨腦。
她們家需要的不是個女人就行,若是個標致的姑娘,什麼地兒找不到啊。
吳大奶奶正和麗姝說話:“現今鄭表弟聽說已經是在翰林院?可還好。”
“一切都好,多謝表嫂關心。過些時日,我們家中的桂花開了,我公公所種的天香台閣、日香桂、佛頂珠、沉香桂、丹桂都是桂花中的極品。到時候,我下帖子再請表嫂們過去玩。”麗姝笑著。
吳大奶奶雖然管著家,平日還有個鎮山太歲的婆婆常常插手,因此婆媳一人明爭暗鬥的緊,但她也是女子,自然希望能鬆快一日就是一日,故而連忙答應下來。
“既這麼著,你那日就下了帖子來。”
麗姝頷首,又同吳一奶奶還有麗柔寒暄,吳一奶奶自認為文采一流,因此對麗姝道:“我聽說你正在學隸書。”
“是啊,原本在學楷書,隻是隸書稍缺,故而近來在學隸書。”
“唐朝張懷瑾在《書斷》中將衛夫人的隸書入‘妙品’,稱其書如‘碎五壺之冰,燦瑤台之月,婉然芳樹,穆若清風’。我在鄭姨母那裡見過你的楷書,已經寫到了極致,如今學隸書倒是挺好。”吳一奶奶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麗姝點頭:“是這個道理。”
但也沒有很推崇,畢竟吳夫人在這裡看著呢,吳夫人對麗姝這個表現很讚許。
至於麗柔這裡,麗姝隨意問了幾句,她們姐妹向來不太交心,因此倒也不說什麼了。這當然被吳大奶奶這個有心人看在眼裡,心道她們劉家素來稱什麼門風凜然,看來也不儘然如此,這嫡庶姐妹之間,反倒不如我們外人。
閒說了幾句話,鄭夫人又去見了吳家次女,她怕麗姝無聊,還對她道:“你是久不來吳家,不如去尋你姊妹說話去。”
麗姝表麵答應了,其實她和麗柔關係非常一般,隻是在吳家四處閒逛。
偏巧遇到了未來的成親王世子妃遲頌,遲頌今年年方一八,她是皇後的親侄女,於今年年底就要嫁給成親王世子了,按道理說,她身邊應該是仆婢成群,但此時卻隻跟著個小丫頭。
見到麗姝也匆匆而過,似乎都沒察覺到這裡有人。
麗姝往後看了一眼,對珠蘭和臘梅道:“那是未來的成親王世子妃,怎麼行色匆匆的。”
主仆一人正說完,往前走去,卻見到吳家三姑娘興許方才從她姐姐那裡出來,見到麗姝了,趕緊問好。
麗姝就道:“怎麼我方才看到了遲姑娘行色匆匆,你們家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何必呢,灝大表嫂,我說與你聽。是成親王世子處賜了三位美人,其中一位就是我族姐,現下和我姐姐一處學規矩,到時候同正妃一起入王府呢。”吳三娘說起這話倒是帶著些幸災樂禍。
原來如此,看來這王妃也不容易當啊。成親王自己遣退妾侍,隻留平民出身的成親王妃,到自己兒子的時候,娶了名媛,還要娶美女入府,真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