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霽這麼多年恩蔭五軍都督府出仕, 練就了一身功夫,而吳玄鶴到底世家子弟,他好玩海東青, 素來是很喜歡摔跤, 身子骨也不弱,二人扭打在一處, 小廝們有的上前助陣,有的不知所措, 鬨成一團。
麗姝對鄭灝道:“我的天啊,怎麼會鬨成這樣, 這樣驚動了老太太和老太爺如何是好?你還是趕緊上前拉開吧。”
鄭灝卻不動,麗姝非常驚詫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鄭灝在她麵前一直是熱情正直善良的,現下卻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
還是麗姝站出來了:“這算怎麼回事,怎麼在這兒乾看著?榮飛榮達給我拉開。”
榮飛榮達是麗姝陪嫁過去的一對高手,是以前劉老太爺手下的得力乾將, 這倆人隻聽麗姝吩咐。
就在宋明霽和吳玄鶴打的如火如荼時, 被榮飛和榮達輕飄飄的分開,二人尤自不服氣。
“雖說不知全貌, 我不應該置喙,但現下過年,又在劉家,你們這樣鬨起來,既丟你們的臉,也讓彆人看了笑話。如今有什麼話,也該說開了才是,何必這般失了體統。”麗姝對他二人道。
吳玄鶴哪裡是聽麗姝話的人, 他還要衝上來,麗姝也不管了,直接要上手拉架,吳玄鶴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麗姝這麼猛,往後退了一步。
眼見這般,鄭灝才拉起吳玄鶴上來道:“走,我們一起去春暉閣坐坐。”
吳玄鶴被鄭灝推搡著走,宋明霽瞪了吳玄鶴一眼,又甩袖離開。麗姝則讓家裡的管家過來清掃此處,又囑咐道:“今日他們不是起了一點小爭執,你們可不要到處亂說,若是我聽到有人議論,哼,我不處置,我讓大伯父來處置你們。”
要說傅氏的事情為何一直沒有透露出去,也無人懷疑,就是因為劉家兩代錦衣衛,這樣的家庭無人敢置喙,下人也和彆家不同。
劉家的姐妹即便有些爭執,也隻是口頭上的,從不會下藥或者如何。
……
可是吳玄鶴為何那麼生氣呢,宋明霽在劉家作為大姐夫,平日也是以兄長身份自居,現下兩人打成一團,還好很快被分開,前麵的姐妹們居然不知曉。
但麗柔已經明顯不和麗嘉說話,麗姝來了之後,她坐在中間,倒也不提方才兩位連襟打架之事。隻是說起家中失竊的事情,讓姐妹們若是有蛛絲馬跡一定要告訴她。
麗嘉率先道:“你就放心吧,你姐夫在五軍都督府,彆的地兒不敢說,但是上京人家他了解的清楚。”
倒是麗柔問起:“三姐姐,有沒有可能這未必是外人偷的?你們家裡有沒有自查。”
麗姝點頭:“暗暗的都查了一遍,隻是不好把親戚們的行李都翻開,現如今我們想著他們偷了總會拿出來,說實在的這顆珍珠本身倒是不一定多名貴。但主要是它存在的意義不同,如果有人要偷了,絕對是要出手的。”
麗柔點頭:“倒是這個理兒,這些人也是黑了心肝,連老人供奉的東西都偷。”
“可不是嗎?我們老太太這把年紀,平素最信的就是禮佛的事情,現下在家是茶不思飯不想,我們也沒辦法。”麗姝想起鄭老夫人這樣,也覺得無解。
在麗姝和麗柔說話時,麗嘉就一個人坐著,隻顧吃茶。
偏這個時候麗貞進來了,麗貞如今成婚後,每次看到她都仿佛是一件珠寶展示台似的,所有的衣裳的花紋必定繁複,所有的首飾從來都不帶換樣兒的。
其實麗柔也不喜歡麗貞,麗貞是那種喜歡讓人伏低做小的,隻要彆人伏低做小,她就喜歡。原本麗柔敷衍她一二也算不得什麼,但是自從吳玄鶴教她許多後,她也和以往不同了。
不,也不能說和以往不同,其實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隻是姨娘讓自己藏拙罷了。正如相公所說,姨娘她是妾室,做低伏下是本分,可她是劉家正經的主子,何必如此?
麗姝和麗貞關係也一般,此時麗嘉就拉著麗貞很是親熱。
她一來就沒有好話:“剛剛我怎麼聽說大姐夫和四姐夫打架了?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事兒,我讓人拉開了,酒喝多了難免一時興起。”麗姝很鎮定,也覺得麗貞多嘴,來娘家吃頓飯,看場戲就回家了,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嗎?
麗柔非常緊張:“三姐姐,他們打架了?玄鶴他有沒有怎麼樣?”
以前麗姝隻覺得麗柔霧裡看花,對誰都沒有太多真心,現下短短幾個月沒見,卻發現她對吳玄鶴的關心不似作偽,故而她道:“沒多大事,他們剛扭在一起,我就差人拉開。我看是一時喝多了幾杯,扭打起來了,我讓你三姐夫帶他們去聽戲了。”
其實論吳玄鶴和岑時放相比,吳玄鶴反而人品還好點,他雖然風流些,但性格直爽多了。岑時放這個人心機太深沉,喜歡人的時候不擇手段,若不喜歡了,怕是被他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麗姝說完,麗柔又吩咐丫鬟過去。
麗嘉則把頭彆過去,不知道和麗貞說些什麼。
這一頓飯也吃的很詭異,麗姝依舊不太清楚麗嘉和麗柔之間發生了什麼,麗貞是吃完飯就去找徐夫人說話,麗姝一直到回去家後問鄭灝,鄭灝也搖頭。
“兩個大男人說話也是刀光劍影的。”
麗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誒,我讓你衝過去拉架的時候,你怎麼裝傻?”
“啊?”鄭灝仿佛才想起來。
“彆裝傻,你還是趕緊說了吧。”麗姝都無語了。
鄭灝這才道:“那不是因為我怕他們不小心誤傷我嗎?平日我刮胡子都生怕弄傷我的臉,那兩個五大三粗的,萬一打到我了怎麼辦?”
麗姝非常生氣:“那彆人要是打我呢?”
“那我肯定衝上去啊。”鄭灝毫不猶豫道,又低聲哄著她。
另一邊麗柔也小心翼翼的替吳玄鶴擦拭傷口:“幸好被三姐姐分開了,要不然這可怎生是好呢?”
吳玄鶴卻虎著臉,抬起她的下巴:“敢動我的女人,就是死路一條。更何況麗柔你是我妻子,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自從前兩個月他身患惡疾,一向對自己寵愛有加的母親隻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棄若敝履,幸虧是麗柔守在他身邊日夜照顧。他這個人興許算不得什麼溫軟的好人,但是自詡非常有識人之明。
這年頭,看上他身份外表財富權勢的女子多之江鯽,但是真心對他好的,連命都不肯要的,少之又少。
恰好妻子算是一個。
麗柔想起那日的事情都還有些後怕,她和大姐姐爭執之後,後來宋大人致仕,宋家分家鬨成一團,她還是去了,畢竟小時候大姐姐對她很好很是關照。尤其是那時,她生母隻是個姨娘,又不受寵,是大姐姐常常送吃的穿的給她,於是她還是去了。
就是沒想到,去了那裡之後,她先和大姐姐說了幾句話,本是好心想去看看外甥女,卻沒想到見到了岑時放。
據說是岑時放知道她過的不好,所以特地懇求宋明霽夫妻見她一麵,正好被來接她的吳玄鶴,吳玄鶴見宋明霽夫妻遮遮掩掩本來就懷疑,又見麗柔因為不願意和外男待在一處,跑回來正好三人對六麵。
吳玄鶴壓根不需要她解釋,就知道是他們搗什麼鬼,今日大抵是為了她。
麗柔有些受寵若驚,她知道他有很多缺點,為人風流,冷眼旁觀,甚至還仗著家世欺負其他國子監的貧寒學子,但是唯獨對她是沒有半點對不起的。
“不過,你三姐姐居然還要親自上前拉架,她的性子倒是和你不同。”吳玄鶴一笑。
麗柔也笑道:“是啊,我三姐姐是不是很潑辣,她小時候就很厲害的,年紀很小卻做課長,我們誰若是背不出書來,她是不管誰的,隻把名單交上去,把我們打的哇哇叫。”
吳玄鶴和鄭家主母有些姻親關係,對鄭家的事情也知之甚詳,比起麗柔的膽怯小心,他這位姨姐聽鄭家人說起都說是很有氣勢也有主母氣象,當年他和宋明誠關係不錯,知曉成親王世子居然非常愛慕她,不僅如此,連宋明誠本人也對她似乎有幾分愛慕。
表兄鄭灝是何等人才,這樣的人物對她傾心不已,足以見她的手腕了。
今日之事,尋常女子早已嚇的哇哇叫了,她倒好,居然讓人直接撥開,還準備用她那雙尖指甲似乎來拉自己,自己若是不從,恐怕要用長指甲薅了,看著讓人有些膽寒。
此時,麗姝正用鳳仙花汁液在染指甲,原本她隻想染手指甲,偏鄭灝哄著她道:“染腳指甲吧。”
“乾嘛呀?那多費事兒啊,染手指甲就花了兩個時辰呢。”她撒嬌。
鄭灝見她的玉足嫩如豆腐,一雙美腿猶如玉柱一般光滑細膩,莫說是情場浪子了,就連他這種對房事並不非常熱衷之人都動了心。
他甚至圍在麗姝身邊打轉,隻是自以為自己做的不明顯罷了。
麗姝作為一個從小就知曉自己容貌極好的女子,現下看夫君對自己迷戀,心中自然是很得意的。
於是,她也提出一個小要求:“等會兒你替我染腳指甲才好。”
鄭灝抬眸望向她,一貫保守的他心裡仿佛有什麼破土而出,讓他既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
麗姝輕輕的推了他一下:“怎麼,你不答應?”
“好。”鄭灝說完還有點害羞。
麗姝真的覺得這個人也太純真了一些,手段十分之一都沒使出來,居然就如此服帖,自己聲音稍微嗲一點,他就百依百順。
但這樣也正好符合她的意,她很了解自己,她其實性子有點強,就不能找那種同樣性子霸道的,這樣二人過遲早出問題,還好鄭灝真的是讓她撿到寶了。
二人這一夜甚至有些忘乎所以,鄭灝也不再克製,麗姝更是覺得做女人今日真好,真是滿足極了。
天色已明,麗姝慵懶的躺在鄭灝懷裡,總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怎麼聞都聞不夠。
“你說今天那顆明珠能找到嗎?”麗姝問。
鄭灝歎道:“誰知道呢,我倒是想審審,但是娘是不許的。家中若是搜查起來,豈不是先懷疑親戚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