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 您今日怎麼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五姑娘,到底她是大房的女兒,又是廣陽侯世子夫人。大夫人很是護短, 您要是回娘家,怕是會被罵啊。”珠蘭很是擔心。
比起臘梅覺得打她很痛快, 珠蘭想的更多一些。
麗姝身邊的丫鬟裡, 聽雪和絲雨是外麵買過來的, 水芝和水芸是老太太給的, 她們到了年歲都放了出去。水芝和水芸如今一個負責鋪子一個負責莊子,而聽雪和絲雨做了內管事娘子,尤其是隨著麗姝管家後, 她二人也是權利大增。
但一般默認的是大丫頭的身份是高於管事媽媽,其中珠蘭就很得麗姝的信任, 她平日管著麗姝的庫房,沉默寡言,但素來隻要說話, 就言不虛發。
麗姝就道:“我若是不打她,她才完蛋了呢?我打她的事情, 傳出去外麵最多就是她因為姐妹不和所以故意讓我彈琴,可若是我不打她, 太子妃會怎麼看她?會不會認為她和遲頌一個鼻孔出去。岑時放還想不想在東宮那裡混?至於大伯母, 她要罵就罵吧, 我沒必要解釋了。從小到大, 麗貞這幅脾氣也都是她縱容的, 在婆家因為嫉妒就損壞妯娌的壽禮,在家因為嫉妒也是破壞我的琴,口無遮攔, 隻為一時之氣,我早就想打她了。”
“也是,她純粹是居心不良。”珠蘭聽懂麗姝的意思了,因為麗姝不畏懼人言,她要的是效果。
而麗貞淚灑當場,哭哭啼啼的跑回家中告狀,她想把今日所受的委屈都一並討回來。
徐夫人不可置信道:“麗姝打了你?”
“是啊,不僅如此還到處說我在外是抄襲她的詩詞,還當著公主的麵說我是文賊。女兒日後還要不要活啊……”麗貞覺得麗姝實在是太惡毒了。
徐夫人擰眉:“不可能啊,麗姝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她自從上次在我公公大壽的時候去了之後,估摸著打聽我的處境不好,所以對我很針對,也想和林桃兒一起踩我幾腳吧。”麗貞隻能想到這裡。
徐夫人很生氣,二人又把小傅氏喊過來,小傅氏不明所以,坐下來就聽徐夫人和麗貞劈頭蓋臉的一陣說,她卻始終很冷靜。
“大嫂,這麼多年,我家姝兒什麼樣你也是知道的。每次五丫頭針對她,她也隻是回敬一二,在外人麵前可從來沒說過什麼。嫂子可彆聽信五丫頭的一麵之詞,此事還要先從頭說起,五丫頭,不必你說,讓你的丫頭從頭說起。”小傅氏看向麗貞身後站的素雲和素馨道。
徐夫人看向素馨:“你說。”
素馨素來機靈擅長春秋筆法,說話做事都很妥帖,如今在侯府也是麗貞的左膀右臂。
素馨則道:“今兒我們五姑娘和那林氏一起去的,她們剛剛站在外麵等公主接見時,三姑娘來了。三姑娘一過來就和我們二奶奶林氏說的很歡喜,和我們姑娘就打了個招呼。然後進去拜見公主後,是成親王世子妃提起說三姑娘會彈琴,我們五姑娘就想三姑娘到底是一家人,也湊趣的說三姑娘琴彈的好,奴婢發誓,當時就是這樣的,之後三姑娘就開始大罵我們姑娘種種,堂上眾人都瞠目結舌。”
這樣的話任憑誰聽起來,都會知道是麗姝的問題?小傅氏雖然相信女兒,但是卻不知道真實發生了什麼。
因此,她道:“既然這般,那我就喊麗姝上門過來問問?”
徐夫人也是讚賞的看了素馨一眼,素馨在主子麵前交差了,也是心有餘悸。三姑娘可是個厲害人,她膽子太大了,居然連自家姐妹都敢打,她是爽了,但無論是劉家大房還是廣陽侯府都要針對她的。
麗姝回到家之後,鄭灝還很詫異::“怎麼提早回來了?還說等會兒去接你呢。”
“當然是因為有事了。”麗姝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鄭灝捧起她的手道:“你打了她一巴掌?”
“是啊,我早看她不順眼了,以前小打小鬨就算了,現在居然在太子妃和公主麵前那般說,不是陷害我還是如何?我不這樣嚇阻她,日後她越發肆無忌憚了。”麗姝就是做了什麼,不會再反悔的人。
鄭灝點頭:“你說的對,幸好是你有急智,但我想明日你總要回去和嶽母通個氣才好。”
麗姝道:“那還用你說,隻是我大伯母那個人很是護短,怕是要恨上我了。”
“如此恨上你,豈不是沒有智慧?”
“天下有幾個人是公平公正的,還不都是幫親不幫理嗎?”
“麗姝,你是怎麼樣變成這樣毫不在意,落子無悔的?有時候我都羨慕你。”鄭灝眼神亮晶晶的看向麗姝。
麗姝覺得好笑:“什麼羨慕,我可要被打為悍婦了,這麼潑辣的女子,外麵的人說不定要給你送幾個小老婆呢。”
鄭灝連忙擺手:“你知道的,我素來對你最是忠心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胡說八道,我讓你吃胡蘿卜你怎麼不吃呢?還有你挑食到了極點,又愛久坐,每天都得我提醒你泡腳。我說替你按按腳底的穴位,你還不讓我按。”麗姝就覺得他這個人太矯情。
鄭灝有些心虛,但他也知道怎麼哄麗姝,就握住她的手道:“多虧有你啊,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活了。”
“嘴皮子溜的很。”麗姝笑開了。
另一邊遲頌也說起了今日的事情:“原本我是想用這件事情揭穿太子妃的,哪裡知道被那位鄭大奶奶給破壞了,她一頓裝瘋賣傻的……”
她本來是想說給蕭昀聽,沒想到剛說完蕭昀就已經是怒火衝天:“誰讓你拿這件事情來說的?”
遲頌嚇了一跳:“這件事情不是更能打擊東宮嗎?還有離間福寧公主和太子妃最好的方法嗎?再者我拿這位鄭大奶奶出來,也是因為她夫君官職不高,就是拿出來做筏子也沒什麼。”
“我警告你,不許拿彆人做筏子,現在我們和東宮明麵上是沒有撕破臉的。”蕭昀迅速找了一個理由。
以前蕭昀雖然沒有和遲頌如膠似漆,但好歹也是相敬如賓,現在這般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當晚就見了紅,雖然沒有大事,但遲頌不能再出門子,隻能在家中靜養了。
倒是林桃兒是又覺得麗姝威風,但又覺得她厲害,有些怕怕的。
“那位鄭大奶奶直接打人嘴巴,大嫂都氣哭了,我覺得這樣也有點過分,畢竟是姐妹。”
岑時晏則道:“這劉家是名門望族,但不代表名門望族就是真的一團和氣,這些貴女貴婦們從小就學的傾軋。尤其是鄭大奶奶,我聽說鄭侍講有些懼內,足以見她的厲害了。你千萬彆傻乎乎的就真的當人家是朋友,否則你真的有什麼,連我也未必能救得了你。”
林桃兒默默點頭,她生長的環境單純,到廣陽侯府來了之後,老侯爺很喜歡岑時晏,岑時晏又有出息,她也能夠遊刃有餘,但今日她才知道,她覺得遊刃有餘是因為對手是麗貞,而非麗姝。
她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出口成章,什麼叫下筆如有神,而且前麵還黑臉大吵,後麵就能恭維,出來又打人。
才思敏捷,說話極其有神采,容貌仿若自帶神光一般端麗動人。
愛也很愛,怕也很怕。
一直到次日,麗姝很早就回來了,她是被帶過去見祖母,這裡坐著娘和大伯母。大伯母看她的眼神,隻恨不得把她吃了才是。
“麗姝,昨日麗貞哭著跑回來,說是你打了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傅氏先問起來。
麗姝歎了口氣:“我若是不這樣,恐怕太子妃就得對付她了。昨日成親王世子妃見太子妃過來時,挑撥故意讓我來彈琴,說我彈琴能吸引百鳥駐足,以此來攻擊太子妃當年的祥瑞是作假,偏偏五妹妹附和成親王世子妃,逼著我一定要彈琴。我若彈了,那就是證明太子妃是假的,請問太子妃如何會放過五妹妹嗎?五妹夫替東宮辦事,其夫人卻和成王世子妃一唱一和。”
“如此造成姐妹不和,她是因為同我不和才逼我彈琴,而非故意和東宮作對,故意和太子妃作對,她才沒事兒啊。”
眾人聽了都沉默了,小傅氏也看了徐夫人一眼,她笑道:“我就知道麗姝不會平白無故做成這樣的事情的。”
劉太夫人道:“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你這樣做的對,隆昌長公主可不是好相與的。”
徐夫人卻不陰不陽道:“你說的好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伯母,我為何要對付麗貞?她連個從鄉間來的林桃兒都對付不了,還被人家抓住把柄,在廣陽侯府的日子都過成什麼樣子了,我隻冷眼旁觀就成,何必把我自己拉下水呢?要說也是麗貞她在外也是經常不和心,當年大姐姐生外甥,我和她在外麵碰到,她也是諷刺我嫁過去那麼久都沒生,可她這樣,我可曾說過一句她的不是了?”麗姝的嘴可不會饒人。
這些恩怨劉太夫人是不願意聽的,她麵上淡淡的,小傅氏又聽徐夫人陰陽了幾句,也幫著麗姝道:“大嫂啊,麗貞這個性子也是該改改了,你要知道侯府可不像咱們家裡,又涉及到儲位之爭,那些上麵的人可不會把咱們當人看。”
即便劉承宗是錦衣衛又如何,現在劉承旭退下來,劉承宗還能做幾年?
徐夫人小聲嘀咕:“你們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也是麗姝自己要獻藝給隆昌公主府的,現在你自己被牽連了,倒是拿我們麗貞出來擋禍?”
“好啊,下次她有什麼事情,您彆說我們不幫忙就是了。”麗姝也不想再忍了。
小傅氏假意嗬斥女兒,“姝兒,不許對長輩無禮。”
“是。”麗姝可沒有什麼真正認錯的意思。
徐夫人當然氣急,可現在的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她了,再者,麗姝說的事情她也得找女兒確認一下。
麗姝則正和小傅氏告辭:“今日家中還有事,過些日子再回來和母親敘舊。”
“姝兒,這件事情真的就這麼了了嗎?”小傅氏還是很擔心。
麗姝笑道:“難道太子妃願意自己揭傷疤不成?再者,她這個太子妃也未必能當的穩當,我想成親王世子妃如此,可能知曉東宮的身體,不過日後的事情也難說。”
見女兒談笑自如,小傅氏戳了麗姝的額頭一下:“你呀,膽子真大。”
麗姝神情堅定,當時為了要嫁給鄭灝,彌補前世的遺憾,也完成母親的心願,因此有此一出,現在她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