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滎陽做官,因為和鄭家的關係,愈發順利。
現如今他正在寫字,董姨娘在旁紅袖添香,紅袖黑墨,彆有一番活色生香。但顧忌到白日,朱同知有些心裡發熱,也不敢白日宣淫,正旖旎時,董姨娘卻不小心把墨點弄在他身上了。
“對不住,老爺。”董姨娘深吸了一口氣。
這幾日,董姨娘心亂如麻,她是一心不想讓這樁婚事成的,不是說世家大族最注重名聲的嗎?怎麼還沒上門退親呢?同時她也後悔自己把放印子錢的事情說出去了,萬一鄭家捅出去了朱家出事了她怎麼辦?
即便朱同知說外麵有客出去了,董姨娘都不如之前那麼機靈,甚至她想去見她奶娘一麵,沒想到在路上碰到了朱令宣,朱令宣對董姨娘這個狐媚子沒有任何好感。董姨娘以前也是樂於見到這樣的,她知曉朱令宣越長大,相貌就越漂亮,和容貌平庸的夫人完全不同。
所以,每一次朱令宣看到她鼻孔朝天,顯示出無比的厭惡,董姨娘就越高興,這樣就沒有人懷疑她曾經換孩子的做法。
董姨娘表麵和董媽媽鬨翻了,實際上從她做了姨娘開始,董家可比之前過的好多了,隻是母女二人默契的表現出不和。
小屋裡,董媽媽聽董姨娘說完,很是愕然:“此事,老太太也說太太是豬油蒙了心,見舞陽侯一朝死了,就不認人了,但如今已經和鄭氏認親,你何必如此?”
“娘,那鄭邈說是學政的侄兒,又是鄭學士的門下,可現下隻是個秀才,秀才考中舉人都難,考中進士更是難於上青天。他若三十歲中,那令宣豈不是要倒貼十幾年的嫁妝,不比舞陽侯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是勳貴,比那些普通人混的好多了,至少遲家有錢。”董姨娘還是想讓女兒嫁到遲家,再認回女兒。
董媽媽總覺得不安:“可你不該說放印子錢的事情啊。”
董姨娘道:“女兒當初是見到那位鄭大奶奶了,好生氣派之人,一看就像是眼裡容不下沙子的樣子。那位具二太太的權不就是被她奪了嗎?現在我送把柄給她,一來讓她打臉具二太太,二來也是讓這些世家大族知曉夫人是什麼人,最好彆結這門親事,隻是要娘在老太太旁邊敲敲邊鼓。”
……
兩個小丫鬟準備送果碟去老太太房裡,見董姨娘哭著出來,隨即董媽媽扔了不少尺頭點心出來,很是不屑。
“瞧瞧,董姨娘又被罵了,這麼多年,董媽媽看起來還是沒有原諒董姨娘啊。”
“可不是嗎?要我說董姨娘也生了兩個兒子了,哥兒也都大了,認就認了唄。”
“董媽媽也實在是太過於鐵麵無私了。”
……
朱同知去前廳見了一個人之後,就去找了朱夫人,朱夫人還正為了女兒的婚事在忙碌呢。
據說鄭邈要跟著鄭灝等人上京,那婚事至少也要在年底辦了,到了明年鄭家宗房除孝上京,要不然就趕不上了。
朱同知一進來就道:“你居然夥同彆人放印子錢?你的膽子還真大。”
朱夫人先不認賬:“老爺從哪裡聽來的,還賴在我的身上了,我可從未放過什麼印子錢。我們楊家可不缺錢,當初你四處打點,還是我用嫁妝的錢替你打點的,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你若沒有,那就好,若是我知道了,我休了你都是輕的。”朱同知警告了一番。
朱夫人又是大喊冤枉,其實她這大半年都沒有放印子錢了,姐姐那裡說怕被人發現,她也想罷手了,反正現下嫁給鄭邈,也不需要像以前要嫁入侯府,拚命攢嫁妝。
朱同知冷哼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沒什麼心眼,一看就知道確有此事。他的心中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平靜,自己的夫人自己清楚,不是什麼心思深沉之輩,可董姨娘那裡……
他很快就去了朱老夫人那裡,朱同知很快就說明了來意。
朱老夫人放下手中珠串,眼裡劃過一抹嫌惡之色:“我早就說過,董氏心思不純,若非是這些年見你偏寵她,她又生了兩位哥兒,我絕對不會容忍她在內宅中作耗的。可現在她觸碰到了根本,為了妻妾相爭,她就什麼都往外說。還好這是鄭家,人家隻私下提醒,若是政敵呢?”
朱同知一向對董姨娘的小意溫存很是喜歡,這麼多年很有感情,故而,想起此事,隻是道:“董姨娘這次做錯了,還請老太太您替兒子好生教訓她,日後她肯定不敢的。”
“不敢?”朱老夫人笑兒子實在是太過偏愛:“你以為這是小事,你如今很好,仕途走的很通暢。現下你是同知,遲早要做正印官,如今咱們和鄭家結了親,鄭家人說不定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就是想看看你這個人辦事如何。你若為了個妾侍,不分是非,你想鄭家會如何想你?我和鄭大奶奶有些親戚關係,當時我打著荊湖劉家的旗號,她都生怕是有人假冒,可見她們這樣的人家最怕的是敗壞家風。”朱老夫人其實不太喜歡麗姝,這個人顯得太高高在上,全然沒有女子的柔和,非常犀利,似乎能看穿所有人。
朱同知聽了這話一凜:“兒子聽聞青羊觀很好,不如送董姨娘去青羊觀好好反省吧。”
朱老夫人點頭:“你知道這樣做就好了。”
正心心念念等著退婚的董姨娘沒想到她等的結果是自己被送去了青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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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氣晴好,鄭邈和朱令宣婚期定下。小夫妻倆還見了一麵,鄭夫人也見了朱令宣一次,倒是很滿意。
“那位朱夫人看起來相貌平平,為人脾氣也不是很好,但她的確有一片慈母之心。這自古喜歡把女兒高嫁,隻是高嫁也未必都好,邈哥兒容貌好,性情好,才學更好,要不是他爹媽都不在了,這樁親事也未必輪得到她。”
麗姝點頭:“兒媳也是這樣說呢。是了,那位說放印子錢的姨娘被朱家送到青羊觀了,可見所言不虛。”
鄭夫人道:“近來,我派人觀察過那楊氏,她似乎沒有放印子錢的事情。”
麗姝也非常清楚具二太太很能忍,這也是她沒辦法抓到把柄的緣故,看來鄭夫人也查不到。但她故作不知鄭夫人不準備上京,故而道:“既然沒有,那說明具二太太已經收手了,那這樣就太好了。明年等我們上京,也能放心了,大爺知曉這事兒交給您,也說讓我放一百個心。”
鄭夫人頓時覺得身上擔子更重了。
而麗姝卻是拋開了心思,日後隻要因為具二太太的事情影響到了鄭灝,那就是鄭夫人的問題了。
很快就到了年底,鄭邈和朱令宣成婚,婚事雖然並沒有辦的很隆重,可也辦得很盛大,尤其是鄭邈的伯母也回來主持婚禮。麗姝也送了一對鴛鴦漆盒送過去,又古樸又有喜慶之意,她雖然無法觀禮,但眾人都知曉鄭邈的婚事都是她操辦的。
具二太太在一旁觀禮,她是作為媒人前來,五房的太太握著她的手道:“還多虧你為邈哥兒的親事操心,媒人錢我早已封好。”
“五太太何必這般客氣,令宣也是我侄女兒呢,若非是男才女貌,我也不會主動說親呢。”具二太太雖然笑著,卻也忍耐著,不能放印子錢,全家就得吃老本,今年收成又不好,兒子做生意又折本。
可即便如此,她也得忍,一定要忍到劉麗姝去京城。
論及忍耐,誰都沒她強,那個傻妹妹還提醒自己要留心,說她被人發現了,具二太太隻是慶幸她收手的早,否則,她今日被抓住,可能被驅逐出族裡。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讓人抓不住把柄。
劉麗姝若是能夠在滎陽一輩子,她也認栽了,偏偏不日劉氏就要離開了,滎陽終究是她的天下,至於譚氏不足為懼。
很快到了年後,初春時節,冰雪將融,鄭家人也準備上京了。
這個時候鄭老爺和鄭夫人卻告訴她們說不上京了,麗姝表現的很是“驚訝”,表示非常震驚。鄭老爺則道:“我年歲大了,你母親也是小病不斷,如何再能經受舟車勞頓。你們夫妻自此要相互扶持。”
麗姝同鄭灝一起磕頭答應,幾人又說了許多臨彆之言。
在走之前,私產帶去京中,鄭夫人也把京中兩間當鋪交給麗姝,而麗姝就把族務分給三人打理,族學和義田交給鄭清夫妻,祭祀依舊是鄭夫人來辦理,不必交給旁人,至於其餘青羊觀和祭田則是由麗姝留下的聽雪和絲雨夫妻親自打理,並不再交給族人。
譚氏沒有想過麗姝居然直接留給下仆管,也不交給她,臉上就帶出來一些,但麗姝早就知曉譚氏為人,不算是壞人,但經不住誘惑。
因為此事,譚氏和鄭夫人等送彆時,也悶悶不樂,倒是鄭夫人卻是依依不舍,兒媳在時,固然偶爾性子有些不和,但她也常陪伴自己左右,更兼還有兒子孫子。
還是鄭灝阻止鄭夫人再送:“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娘,您回去吧。我們有空一定會抽空回來看您的。”
鄭夫人拉著祈哥兒和樹哥兒很是舍不得,又哭了幾場,又敲打麗姝幾句,希望她不要太過鋒芒畢露。
好容易回去,便聽稱心來報:“太太,具二太太那裡包了一大包銀子出去,似乎是去放印子錢了。”
鄭夫人今日已經是筋疲力儘,哪裡知曉具二太太實在是不把她放在眼裡,突然,她又想念起兒媳婦來,若是麗姝還在,具二太太跟老鼠見著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