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哥兒小雞啄米似的答應。
但是看到捏泥人的,賣麵具的,甚至一個小小的貨郎,他的鋪子上還有風箏、花燈,精致的鳥籠,火鐮斧子什麼都有。
樹哥兒看到葫蘆想買,麗姝讓人買了個紅色雪點兒的葫蘆,係在他身上,樹哥兒仰頭望著麗姝道:“娘親,我能不能在裡麵裝酒啊?兒媳看彆人都是用葫蘆裝酒的。”
麗姝哭笑不得:“傻孩子,酒是大人喝的,小孩子不能喝。等回去之後,我給你在裡麵裝上水,這樣你也可以用葫蘆喝水啊,也是一樁妙事。”
樹哥兒恨不得立馬就回去裝水,逗的大家哈哈大笑,祈哥兒也對這個活寶弟弟無語。
隻是一行人在外不敢隨便買零嘴吃了,大抵是怕水土不服,吃東西若是拉肚子了,在船上上吐下瀉可是折磨人的病,大人還好,尤其是小孩子脾胃弱,就更不能如此了。
原本鄭灝以為麗姝愛吃這些小食的,卻見她如此謹慎,不免道:“你這是怎麼了?以往在京中不是很喜歡小食的嗎?我聽說本地的麵條更是一絕。”
麗姝則道:“這人無論到了哪一個地方,不是說當地的東西不好吃,可是很容易水土不服。在京中,水土是一樣的,況且有大夫可以醫治,但是船上不成。”
“也好。”鄭灝讚同。
麗姝又看向他:“其實我也是擔心你,那件事情雖然過去也有這麼久了,可誰知道那個川烏的毒還有沒有留下呢。”
原來是擔心自己,鄭灝心中很是甜蜜。
一行四人回程時,卻碰到了熟人岑時晏和林桃兒夫妻,原來他們回京述職,沒想到在路上途經這個鎮上。林桃兒憋的受不了,帶著兒子出去吃東西,如今上吐下瀉,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的船行至中途又漏水了。
岑時晏為官清廉,他們分家時,分了間小鋪子和一座郊外的宅子就趕出來了。岑夫人有了兒子岑時放打勝仗回來撐腰,即便是岑時晏是個進士,她也並不怕。
宗法禮法上她是長輩,岑時晏做官更要敬嫡母才對。
在外做官,他也不收賄賂,因此並不富裕。還好有個林桃兒會操持家業,但也隻是尚能周轉,上下打點都不夠,她也不諳官場之事,如今船漏水了,還得去租船,就在這個時候遇到了麗姝一行人。
林桃兒仿佛見到救星一樣:“相公,那是鄭大人和鄭大奶奶,我上去問問,鄭大奶奶為人是極好的。”
岑時晏倒是立馬上前給鄭灝請安:“學生見過恩師。”
“起來吧,不必多禮。”鄭灝見到岑時晏並不是很奇怪,甚至岑時晏的船也是漏到恰到好處,真是無巧不成書。
男人們先進了船,麗姝這個時候才知曉鄭灝原來是岑時晏的小座師,前世為何大理寺那麼快就查出案子,恐怕就是鄭灝幫忙的,他真的是這個世上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對她很好很好的人啊。
回過神來,麗姝道:“請大夫來開了藥,若是有效咱們再走,你不必擔心。”
林桃兒喜道:“好,真不知道如何感激您。”
“這有什麼的,出門在外搭把手也是應該的。我讓人把船艙收拾幾間出來,你們就安心住下,若是有什麼缺的,隻管找我的丫鬟珠蘭就是。”麗姝又把珠蘭指給她認得。
林桃兒見珠蘭不過隻是個丫頭,但舉止落落大方,說出去倒是像哪家的當家奶奶,且這位珠蘭姑娘越發出挑了,還打扮得極好。誰都知曉家中主母忌諱美婢,林桃兒在岑家的時候見過不少齷齪事,她的那位五妹妹就是那般的。
還好這種苦林桃兒沒受過,她見麗姝這般,日子也肯定過的舒心。
二人畢竟交淺言深,麗姝也不好多問什麼,總之岑時放從外地回來,他是太子的人,而太子自從遲皇後喪期過了,另娶大員之女,地位很是牢固。岑時放早就是太子的人,自然扶搖直上,麗貞因為近來連著生兒育女,伯父和父親都是當朝大員,她也算是熬出來了。
麗姝和麗貞的恩怨,她早已報複回去,現下她過的好,麗姝也並不會心存怨恨。
倒是林桃兒等她兒子服下藥後,等麗姝來探望時,才道:“我往年年紀小,總覺得我和那些宅子裡的人都不同,她們都似一個模子出來的,說話表分意,還有那些數不完的禮節,覺得甚是無趣。可如今,我漸漸的也和她們一樣了,可我又做的不夠好。養個兒子也養不好,如今租的船也都破了。”
麗姝沒想到她這樣靈性的姑娘,也會被柴米油鹽變得憂愁起來,她見不得如此,所以就道:“這些隻不過是小事罷了,其實我有時候也會嫌棄禮節繁瑣,但是天下誰人不受束縛呢,可是這些東西能束縛住我們的身體,不能束縛住我們的心。”
林桃兒被家務整的灰頭土臉時,覺得自己也學官夫人們應酬,被迫還要去和不喜歡的人說話,要想辦法賺錢給下人幕僚,有時候衣裳穿差點還被人笑,丈夫清貧不同流合汙,他們夫妻被人排擠,其中心酸,如今想起來,那時她覺得在廣陽侯府過的無趣的生活,反而是最自在的。
可聽到麗姝這話,她知道自己沒有被同化,她的心沒有真正那般視生命如草芥高高在上麻木僵化,她還是那個向往自由自在的林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