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姝見她哭了, 也是微微歎了一口氣,提點她道:“你要彆人服氣你,不僅僅是靠身份的, 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如今你連這樣的話都受不了, 日後去了東宮,你雖為良娣,可明裡暗裡不知道多少刀光劍影, 就是家裡人也很難幫你。”
七姑娘聽了這話,知曉她說的也是為自己好,又胡亂用帕子擦了眼淚:“還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些呢。”
嫡母眼角都沒她和六姐姐,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像以前還能養三姐姐和四姐姐。她原本被才德兼備的六姐姐壓的喘不過氣來,一味隨著周姨娘龜縮一邊,沒想到這樣的事情落在她身上了。
東宮不日即位, 那她就是貴妃或者妃子了,是整個劉家地位最高的姑娘。
所以,即便她才學不行又如何呢?
但今日姐姐卻渾然說到她心中去了,她以為身份可以壓倒所有人,沒想到這樣壓不倒所有人。
就連家中, 有些人表麵敬畏, 背後說她壞話的都不少, 隻是做的不過分罷了。
麗姝拍了拍她的手:“聖旨既然要下了,你就好好地學規矩, 其實也未必要才學多好, 隻是深宮寂寞,能夠寫字畫畫打發時日,總比閒著好, 閒著就容易出事。”
沒想到姐姐既然說才學不好也不打緊,七姑娘瞬間找到知音似的:“您是說才學也不打緊嗎?”
“你這孩子,班婕妤才學斐然,還沒有她身邊的侍女李平得寵。可我知曉,得寵又如何,失寵又如何呢?花無百日好,人無百日紅,咱們能在平淡時能自處,在高處時不過分驕矜,如此日子才過的下去。”麗姝笑道。
七姑娘若有所思。
麗姝心想自己該提點的也提點到了,她們鄭家也沒有指望做外戚如何,因此她是平常心,說話也沒有任何夾槍帶棒。
其實劉家其她人表麵在說話,實際上也在看向她們這邊,見麗姝如此語重心長的說話,也是若有所思。
好容易,麗姝和小傅氏單獨回來屋裡,麗姝就十分不解:“怎麼大伯要把七妹妹嫁進宮去?這又是何必呢。我們劉家可從來不靠外戚身份過活。”
小傅氏道:“我們二房自然不必擔心,你兩個哥哥雖然不大成器,但你弟弟不過十九歲就已經中了舉人,會試雖然未中,但是也在副榜上,我們二房後繼有人了。可你大伯父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兩個兒子身體不是很好,如何襲武職?就是勉強襲了,也不擅長武藝,如此舍一個閨女,隻要你七妹妹活著,大房永遠都是外戚,有什麼不好呢。再者,最重要的是,你伯父做了這麼多年的錦衣衛,曆年的錦衣衛有幾個得到善終,萬一他被人翻老底呢,做官的有幾個經得住查的,若是攀上東宮,彆人忌憚東宮,對於咱們家而言就是好事。”
原來其中竟然如此複雜曲折,麗姝想這還的確是一個法子,也算是大伯和劉家的退路了。
可轉念一想,這些事情是不能夠影響娘的,麗姝不由得道:“娘,那您為何不高興啊?大房的事情總歸是大房自己處理。”
小傅氏沒想到女兒如此敏銳,她摸摸女兒的頭發,還是沒說出來,因為說出來,勢必會影響女兒的感情。
當年劉家其實是很想把麗姝送給東宮的,尤其是麗姝彈了百鳥朝鳳之後,劉老太爺就寫信給劉承旭。但小傅氏當時不看好東宮,也不願意女兒進宮,她這麼自由自在又肆意的女兒,若是進宮了,和那麼多人分享夫婿不說,還常年隔絕父母親人,那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故而,她又看到鄭灝這樣的年輕人,不僅相貌出眾世家子弟人品極好,迅速定下這樁婚事。
就因為如此,小傅氏以為就斷了劉家的念想,沒想到現在居然又送人進去了。她很明白七姑娘的短處,為人輕浮,性情什麼都放在臉上,而六姑娘明明更合適,東宮太子卻點名要七姑娘,小傅氏很怕。
她不知道太子是否已經見過麗姝了,否則為何要七姑娘?
不敢細想,也不敢多問,再有她也怕自己猜錯了。女兒的膽子能夠捅破天,她曾經幫隆昌長公主做的祥瑞,差點害了她自己,還有她怕被紹按君主針對,不禁自己跳水。
如果她把這些猜測的事情告訴麗姝,麗姝衝動之下做了什麼,那得罪的人可是東宮,誰能保下她?
沒有十足把握,小傅氏不願意說出來。
故而,她隨口道:“你祖父替你弟弟說的那門親事,十分顯赫,可是我沒見過那家姑娘,總怕和你弟弟性情不和。明明是我們夫妻的事情,卻被你祖父定下,我心裡有點惱。”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麗姝笑道:“娘,您是個明白人,怎麼現在患得患失起來了。原本您也有兩個嫂嫂做兒媳婦,弟是您親生的不假,可對兒媳婦您也一樣要厚道些啊。她年紀小,您就多教她,切莫和人家生氣。”
“瞧瞧,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倒是說了一長串,渾然我是個惡婆婆似的。”小傅氏打趣道。
麗姝則哼了一下:“這自古有幾個兒媳婦敢和婆婆對著乾的,我不過是將心比心罷了。”說完又把她在滎陽老家發生的事情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