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嚴聽得表情驚恐。
徐清然對著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冷漠。
徐父心裡當然是很震驚,因為他從來都沒把這件事告訴過徐清然,後者怎麼會知道?
……難道,徐家這半年以來的頻頻出事都跟他有關?!
不可能,徐清然就算有這樣的想法,但他有什麼手段可以辦到?是借助了沈家的手嗎?不,沈家以軍政和軍火軍器研究為主,就算在商業也占了一席之地,那也隻在金翼營,跨陣營的話語權還沒有那麼大。
徐嚴心神不安思考時,他邀請來的那些老板和朋友都開始竊竊交談。
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也多了些探究。
另一邊的徐清安同樣也很意外。
作為徐父的孩子,他最是了解徐父,從他微異的表情和反應來看,就知道徐清然說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他怎麼沒聽徐嚴提起過?
“徐家現在應該有很多坑洞要填吧。”徐清然自顧自說著,“那這段時間想找爸你合作的人,得先好好考慮和評估一下才行哦。”
徐嚴聽到他這麼說,終於繃不住好爸爸的形象,紅著脖子怒道:“徐清然,
你不要太過分了!”
這句話,分明就是說給他想拉合作的老板們聽的!
“還好吧。”徐清然抖了下肩,“跟你們以前對我和我媽做的事情相比,已經很溫和了。”
徐清然倒是還想起一件事:“說到我媽,我聽說你幾個月前帶著你的小三和他兒子,搬進我媽那座在碧水山莊的大彆墅了?沒記錯的話,那好像是她留給我的房產之一。”
“你搬進去,問過我同意了嗎?”
這件事,還是他當初還在軍學院上課,拿到手機那兩天聽戚和謙跟他瘋狂吐槽的。
那是戚家給戚盛雪的嫁妝之一,裡麵的彆墅占地都很大,隻算房子都有幾千坪。環境優美依山傍水,位居高處,山莊裡的彆墅數量還非常有限,不一定有錢就買得到。
徐嚴聽得又是一陣心虛,隻能紅著臉解釋:“這不是因為我們紅城的老房子,那裡現在被IV類魔鬼嚴重入侵,很影響出入方便,沒辦法隻能先搬過去嗎?”
IV類雖然是殺傷力最低的魔鬼類型,但不表示完全沒有。
紅城被這些IV類入侵後,仙女係官方就開始管控人民晚上的出入,入夜不許出門。
而徐嚴跟這些小魔鬼群待在一起心裡總是不踏實,然後想到他相中很久的這個地方處在安全區域,就趁著徐清然不在偷偷搬了進去,沒想到還是給他知道了。
徐清然回道:“你們老家住得不舒服跟我有什麼關係?”
“給你三天的時間,給我搬離那個地方。”
徐父自己手底下應該也還有幾套房子,不至於沒地方去,就是故意想賴上那裡而已。
徐嚴也是個臉皮厚的:“你還沒滿22歲,你母親所有的資產目前都還由我代管,我住進去又怎麼了?”
徐清然回道:“沒怎麼,你不願意搬的話,我就隻好親自上門趕人了。”
“你——”
徐父氣得心臟發疼正想坡口怒罵,宴廳裡突然傳來另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交流。
“年輕人,都是自家的人,倒不用做得那麼絕。”
徐清然聞聲回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活菩薩還想勸他大方。
進來的是個外表年紀40左右的中年男人,兩鬢有點花白。長得很高很高,目測一米九以上,西裝革履拄著根拐杖,表情嚴肅冷淡得高貴。
是個不認識的老家夥。
“啊,莫董來了!”
旁邊的老板桌那裡,有人發出低低的驚呼。
徐清然心想,好像還是個大腕兒。
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明目張膽地掃視了來人一眼,挑眉輕笑:“這位叔叔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呢?”
“你看起來就不缺錢,既然還那麼大方,不如我把彆墅收走後,你給我爸他們補上一棟吧?”
徐清然說道:“哦,至少得是碧水山莊那種,沒幾個億拿不下來的級彆。而且我媽留給我的那棟還附帶了園林彆院,
你可以參考這個規格,給他們補一棟。”
男人目光森冷地盯著他,沒有回話。
徐清然感受到這位陌生男人看向他的視線裡,帶有莫名的敵意。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招惹對方了,但也沒被他氣勢壓著,甚至很是嫌棄地又說:“做不到,就少開口插手彆人的家事。”
徐嚴見到徐清然用這種態度跟剛進來的男人說話時,整個人都在發冷直冒汗。
莫成非,這位可是站在他們銀龍營商業圈最頂端的男人!哪怕放在帝國,跺跺腳都能讓整個商業圈子大地震,徐家在這位爺的眼裡恐怕隻是個小卡拉米。
徐嚴在商圈混跡那麼多年,也就最近才通過幾個人脈稍微跟他搭上線,知道他最近就在天神係,三請四請才終於說動他來參加徐清安的生日宴。
莫成非在醫療上也有很大的投資,跟陸溫年也算認識,幾層關係下來才願意給個麵子出席。
結果徐清然這小子倒好,竟然敢這樣跟人家說話!這要徐家以後還怎麼在銀龍營混?!
徐嚴剛想開口補救,莫成非那雙冷淡漆黑的眼睛就看了過來,聲音又沉又寒:“徐先生,看來你今天還有很重要的家務事要處理。”
“這頓飯,我就不吃了。”
說完,真就頭也不回地在助理陪伴下離開了宴廳。
莫成非這一走,徐嚴請來的那幾桌老板和生意夥伴們就坐不住了。
交換眼神後,也紛紛起身離席。
“那個徐董,既然你今天不方便,我們就也先走一步了。”
“啊老徐,之前說的那個合作,過後有機會再說哈。”
“徐董,我這裡就先不打擾你這邊處理事情。”
一個個態度堅決,眨眼間,宴廳裡嘩啦啦溜走了大半的人。
無論徐嚴怎麼勸說,都無濟於事。
這樣的結果,徐嚴是崩潰的。
而徐清然,自然是相當滿意。
有著外貌的先天優勢,徐清然不需要假裝,都能隨時有一副無辜的表情:“嗯?怎麼都走了?”
“啊,那我也還有其他的事情,就不陪你們吃席了。”
說完就邊揮手邊往外走去。
徐清安看著空了大半的宴會廳,周圍親朋戚友們異樣的目光,以及身上的狼藉,心裡很是崩潰。
又毀了……今天本應該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全讓徐清然給毀了!
他眼底劃過一絲恨意。
發瘋是吧?既然徐清然隨處發瘋都能改善風評,那他還有什麼端著的必要?
徐清安想到這裡,視線落到蛋糕旁鋒利的刀子上,腦袋一熱抓起刀就朝徐清然的方向衝去。
人群裡發出了一聲驚呼。
陸誠心下一緊,下意識脫口對著往門口方向離開的人提醒:“徐清然!”
然而徐清安這麼沒技術含量的襲擊,徐清然又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他在徐清安衝上來的時候
身體微微一側,避開他捅來的攻擊,然後又順勢伸出腳把人給絆倒了。
徐清安狼狽摔倒在地,氣得兩眼發紅,麵上是連同學們見到了都會嚇一跳的猙獰表情。
“徐清然,你憑什麼在破壞我的生日宴後就這樣大搖大擺離開?!”他重新抓起刀,失控般想繼續襲擊徐清然,卻被趕過來的陸誠阻攔。
“清安,你冷靜一點!”
拉扯中,徐清安一不小心太過用力,想要傷害徐清然的刀子卻不小心在陸誠手臂上劃出了一道傷痕。
陸誠受傷喚回了他的理智。
他怔愣著鬆開手,兩眼驚恐:“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陸誠安慰。
他眼神複雜地又看了徐清然一眼,才把徐清安摟在懷裡:“沒關係,我們先回休息室清理你的衣服和臉好不好?”
徐清安緊緊抓住他的手,像是害怕他會拋棄自己離開,可憐兮兮地點點頭跟著陸誠走了。
混亂的宴廳終於平息下來,隻有氣氛格外僵硬。
直到徐清然跟在陸誠二人身後出去,拐進跟他們相反方向的走廊。
“……行吧,又散了。”留下的賓客也不好繼續在這裡多待,隻能吐槽著離場。
徐嚴看著今天幫徐清安籌劃的生日宴,他計劃的翻身機會,被徐清然這麼一鬨全泡湯了。
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跑出宴會廳追上了徐清然。
“臭小子,你明知道徐家現在這麼困難還要落井下石,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徐父抓住了長廊上的徐清然,又恢複往日裡罵他的麵目。
“你也是徐家一份子,徐家倒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徐清然麵不改色甩開他的手,邊往沈家宴廳的方向走去,邊回答:“你這麼問,那好處可多了。”
“看你們徐家倒黴能讓我感到身心愉悅,而且我媽給我留了那麼多錢,就算沒有你們徐家依靠我也不愁吃住,我還能收獲雙倍快樂,為過去的我和我母親報仇。”
“更何況,你們徐家不接受我,我也還有戚家可以依靠。”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徐嚴聽得一陣火大。
對著他背影指了指,大步追上去罵道:“好啊你徐清然,說什麼沒有得到父愛,我看你也是胳膊往外拐,專幫外人!”
“就這樣你還指望我疼愛你?跟安安比你差得遠了!”
徐嚴越想越氣:“你這個不肖子,把我的計劃全部搞砸,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徐清然剛停下腳步,後麵徐嚴就帶著怒火衝過來,作勢要打他。
麵對彆人的毆打,他肯定要還手。
徐清然和徐嚴發生爭執的時候,沈家這裡已經開始上菜了。
幾名服務生端著盤子進來,宴廳的門在開合間,不小心放進來一些吵雜聲。像是有很多人結束聚餐離開,正高聲討論著他們聚餐時候的樂事。
等服務員離開,沈家親戚們開始優
雅進食。
連說話的時候都很小聲,儀態十分到位。
主桌處,沈天逸旁邊的位置還空著。
沈家主沒有動筷子,桌邊的人都不敢率先動作。
半晌,他才皺眉問沈廷煜:“人呢?”
很明顯,指的是本應該跟沈廷煜他們一起進來的徐清然。
沈廷煜沉默了一會兒,溫聲回道:“他是第一次過來,可能迷路找不到地方了,我出去找找。”
說是這麼說,但他心裡很清楚以徐清然的腦袋,大概率是不可能迷路。
……右眼皮剛剛就在跳,希望徐清然不是做什麼大鬨酒店的事情去了。
沈廷煜邊想邊往入口方向走,雙手拉開宴廳的大門,卻在走出去之前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門外,他準備去找的那個人正把某個中年男人按在地上,卡在男人脖子處的手讓男人憋得滿臉通紅。
嘴裡還在怒罵:“臭小子,連你老子都敢打?!”
穿著乾淨西裝的徐清然握拳抬手,冷笑道:“彆說你是我老子,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隻要惹我不高興都得打。”
說完,真就一拳往徐嚴的臉狠狠揍去。
揍得徐嚴一陣哀嚎。
他還沒打夠,抓住徐嚴的衣領正要繼續,就覺得旁邊好像有點怪怪的。
於是重新掄起的拳頭停在半空,側頭往邊上看去。
宴廳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打開了。
沈廷煜就站在那裡,湛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難得蕩漾著些許震驚和錯愕。
而他身後幾桌正在吃飯的男男女女,在他開門之後聽到門外的動靜,一並看了過來。
幾十雙的眼睛,載滿了疑惑和驚愕。
徐清然把視線從那些人身上收回,又與沈廷煜對視。
然後默默放下了手。
世界在這一刻,突然安靜得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