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逃到藏車點,上了車就直接跑了。
等開出好一段距離,確認那群人沒有追上來,才又在一處無人區停下。
副座上的沈廷煜渾身早已被汗水浸濕。
雙目緊閉,手裡卻依然死死抓住跟著他一起穿越的特殊刀器,顯然處於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狀態。
徐清然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收回。
盯著麵前的擋風鏡,一動不動,保持同樣的姿勢坐了很久。
不知是單純想休息,還是在思考事情。
空無一人的小鎮,於黑夜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附近的樓棟裡,時不時還會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可能是小動物發出來的。
沈廷煜創傷還很新的精神池,在他強行催動精神力後反噬了加倍的疼痛。
他上車之後一度暈了過去,躺了很久,才又慢慢恢複意識。
睜眼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車子早熄了火,車窗被人搖了下來,從外麵吹進來的徐徐涼風讓他恢複了些許乾爽。
他剛皺了一下眉頭,想要挪動躺得有些僵硬的身體,一件衣服就被人從旁邊甩到他臉上。
然後是旁人一貫命令式的語氣:“換上。”
沈廷煜把衣服扯了下來,下意識側頭看向主駕駛上坐著的男人。
他就跟身上沒長骨頭似的,癱軟著靠在車門邊,兩隻眼睛底下一片淡淡的烏青,像是熬了一夜沒睡。
徐清然格外好看的側臉,讓沈廷煜不自覺又回想起昨夜景象。
隻是忽然有些感慨。
仔細想,徐清然的境況竟與他莫名有點相像。
因為能力強大得叫人忌憚,因為和大部分人不同的作風,成了一群人針對和想要‘挑戰’的對象。
“精神力是什麼樣的東西?”
“和精神是一樣的嗎?”
靜默中,徐清然忽的開口問道。
視線依然落在前方,好像倦得連挪個眼神都懶惰。
“我們這裡也有可以使用‘精神力’的異能者,不過跟你的情況好像不太一樣。”徐清然說道,“他們的精神力不能真正化實,但可以像魔法師,操縱附近的東西……我知道最厲害的,連人都可以控製。”
沈廷煜見他問得認真,便配合回答:“或許,和你們常掛在嘴邊的精神是很像的東西吧。”
“一旦精神池嚴重受創,精神就會連帶著一起出問題,變成一個無法正常思考的精神病患,又或是智力受損的
傻子。”
徐清然突然側了側頭看他,問:“那你受傷的精神池,能自愈嗎?”
提到這件事,沈廷煜心情又沉重了許多。
精神池還有一大弊端就是,受傷的話並不能自行愈合。除非D型精神力者那樣擁有特殊治愈能力的精神力者,否則就得帶著創傷過一輩子了。
先不提穿越的新世界沒有精神力者。
就算有,想得到D型的徹底療愈還必須和他們綁定伴侶關係,這對一個挑剔的E型精神力者而言,被迫吃粑粑都沒有這件事來得痛苦。
“精神療愈。”徐清然聽完他的解釋,跟著呢喃了一句。
念完,他又發出一聲嗤笑。
莫名的,聽起來有點像是在自嘲。
倆人再次沉默無交流的時候,沈廷煜換好了衣服。
才剛搞定,徐清然的手忽然伸到他麵前,微握爪狀按到他頭上——看起來特彆像是準備催動異能,直接把雷電導入他腦中將他摧毀的樣子。
沈廷煜背脊一寒,頭皮瞬間發麻。
與此同時,自己握刀的另一隻手也反應極為迅速地伸到徐清然的脖子邊,還因為速度過快不小心在他脖頸處劃出一道很淺的血痕。
平攤到他身上的傷害,隻有微微的刺痛感。
徐清然感知到了傷口的刺痛。
卻看都沒看一眼,反應也很淡定,還似笑非笑地對著他微微歪頭,挑了挑眉。
被人欺壓慣了,任何風吹草動的小動靜都能應激的沈廷煜正要開口警告徐清然。
下一秒,忽然感受到有一股清潤的能量從頭頂百會穴灌入腦中。像一流清泉,柔和順滑地溜進他精神池裡。不僅將原本頂著傷強行催動而變得混亂的精神力慢慢捋好,甚至在擦過他精神池受傷的位置時,還泛著舒服又清涼的奇異感。
徐清然的手隻在他頭上短暫停留。
離開時,也將那股柔和又清潤沁涼的能量一並帶走,惹得沈廷煜又是一陣錯愕。
徐清然在沈廷煜愕然的目光注視中,推開他持刀威脅自己的手,不緊不慢地抹掉了傷口上的血。
笑問:“怎麼樣?爽嗎?”
沈廷煜被他戲謔的眼神和語氣問得,耳尖發紅。
又聽他問:“有沒有覺得好一些了?”
沈廷煜沒有正麵回答。
而是回問:“你做了什麼?不是說這個世界沒有精神力者,你們也沒有精神池,不能使用精神力嗎?”
但剛剛那個感覺,分明就是傳說中D型才會有的精神力療愈——
徐清然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漫不經心回道:“確實沒有精神池也沒有所謂的精神力者。”
“那隻是異能而已。”
說著,又把目光放到彆處,輕笑接道:“一個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覺得很雞肋的異能。”
精神療愈。
一個在諸多精神係異能之中,格外無用的能力。
除了
可以幫助緩和彆人的情緒,幾乎再沒什麼用處。
現在,他卻發現這個小垃圾對來自異世界的沈廷煜來說,好像會是個寶藏。
沈廷煜現在的心情格外複雜和混亂。
比如,徐清然說的到底是什麼異能?
他的異能難道不是可以掀翻全場的雷霆力量嗎?
這個世界的異能者們到底可以持有多少種異能?
還有,他口中的這個異能,是不是真能成為他治療好精神池的希望?
一堆的疑問在心裡爆發。
但短暫沉默之後,沈廷煜選擇問出了他此時此刻最疑惑的問題。
“你在幫我?”
沈廷煜這句問題出口時,不自覺帶上了幾分不可思議。
徐清然伸手從車門底下的空間裡取出裝了純淨水的塑料水瓶。
扭開瓶蓋咕嚕咕嚕喝水,眸光淡淡的,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他的疑問,似乎是默認了答案。
沈廷煜看了眼他脖子處又往外溢了點血的傷痕。
抿嘴半晌,又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徐清然這會兒已經喝完水了。
把瓶子放回原來的位置,才回答:“嚴格來說,我是在幫我自己。”
“我認真思考了一個晚上,想通了一件事。”
沈廷煜直勾勾盯著他。
很快的,又與他看過來的視線相觸。
見他抬起被藤蔓一邊捆著的手腕,扯了扯,說:“強者,不應該抱怨環境。”
“與其被動地陷入麻煩,不如讓它成為另一種優勢。”
徐清然淺淺地彎了一下眼睛:“所以,我不僅要治好你的毛病。”
“我還要給你加強訓練,讓你能夠追上我的步伐。”
既然捆綁已經成了事實。
以現在的情況,一時半會兒可能沒法那麼順利找到毒蘑菇,藤蔓解決之前可能還得再遭遇不少相似的麻煩,所以他決定改變沈廷煜。
——隻要能讓這個男人至少跟上他的步調,就不會在要緊關頭成為累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