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跪在地上,被他們同情的男人,心裡對座椅上的人隻有大不敬想法。
誰懂。
他就喜歡徐清然這種人前不近人情,人後卻又控製不住依賴著他的雙麵模樣。
留在這個地方,留在他的身邊,是他的一廂情願
。
其中的快樂隻有他清楚。
屋外的老管家,很快就進來向徐清然彙報王宮有人來訪的事情。
徐清然對此並不意外,也沒什麼特彆的表示。
把包括沈廷煜在內的所有人全都遣走了,自己則是跟著老管家到會客廳去見人。
難得沒帶上常伴著他的那位執事。
徐清然過去的時候,張大臣已經喝上茶了。
見他進來,才急忙陪笑著起身迎接:“哎喲徐公爵,我們又見麵了。”
徐清然麵不改色:“是啊,你這張臉我都看厭了。”
張大臣笑得僵硬:“……”
他急忙撇開話題:“上周鄰國正好給王宮送了許多好玩新奇的供禮,陛下立馬就讓我給您安排一些送過來,禮單就在這裡,麻煩公爵大人清點清點。”
沙發上的徐清然,看都沒看那禮單一眼。
還是老管家雙手接過的,替他回答:“請大臣放心,我會替公爵把東西整理好的,也請您向陛下轉達我們的謝意。”
張大臣嗬嗬笑著重新落座。
抿了一口茶後,狀似隨意問了句:“欸,今天怎麼沒見到你們那位帥氣的沈執事?”
徐清然還是沒什麼反應,看起來對這些話題不怎麼感興趣,懶得開口回應。
同樣是老管家替他回答的問題:“這不剛犯了錯挨了公爵好幾個鞭子呢,公爵暫時不想見他,這幾天估計都得被罰在地下室裡思過了。”
說著老管家還歎了歎,小聲說:“公爵大人出手您也清楚,沒個幾天好不了。”
“就不方便讓他出來招待大人了。”
張大臣似是一臉遺憾:“這樣啊。”
“可惜了,我那侄女聽說公爵這裡有一位帥氣又能乾的執事後,一直嚷著找機會讓我給她介紹,原本還想趁今天過來跟公爵和沈執事談一談。”
“要是能促成一樁姻緣,也不錯是吧哈哈哈!”
徐清然見他笑得歡,也跟著彎了彎嘴角。
輕笑道:“啊,可以啊。”
“如果閣下的侄女不介意跟一個卑賤的仆從結婚,我莊園裡還有幾位健碩好看的。”
“回頭我把他們和沈廷煜一起,打包送給你侄女,順便還可以請陛下幫他們做主婚事,你覺得怎麼樣?”
這毫不猶豫的語氣,絲毫沒有任何不舍。
仿佛隻要敢跟他開口要人,他就敢給。
張大臣臉上表情又僵了僵。
訕笑道:“這怎麼好意思,他們怎麼說也是公爵費心調|教多年的仆從,好不容易才契合您的生活習慣,我也隻是開個玩笑。”
徐清然皮笑肉不笑:“是嗎?”
“我覺得不怎麼好笑。”
張大臣:“……”
他輕咳幾聲:“總之,公爵身邊還是留著多一點人比較好。”
“最近民間那群見不得光的黑魔法師們又開始頻頻行動,王宮這段
時間已有不少人受到襲擊。”
“雖然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渣滓,可一旦被他們纏上也是很麻煩。”說著,他又交代老管家,“富總管,你這陣子可要交代好莊園裡的人加強巡視,千萬不能讓公爵大人有一絲差錯,知道嗎?”
黑魔法師,大陸上魔法師的一個分支,為群體中占比最小的類彆。
因大陸崇尚聖光神宗,像黑魔法師這種既神秘,力量黑暗又顯得很是邪惡的特殊群體,被國家和大部分人所排斥。他們在人群中處於最低下的地位,宛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經發現,會立刻被舉報。
隻要讓帝國官兵逮住,就會以嚴酷殘忍的刑罰處死。
老總管順從應聲:“請大臣和陛下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護好公爵殿下。”
張大臣找回了一些場子,滿意點點頭。
又滿臉‘慈祥’地對著徐清然笑了笑,說明今天的另一個來意:“雖然國內近期不太平,不過陛下說了,公爵大人和安雅公主的婚禮一定會如期進行。”
“兩個月後,宮裡會準時派人來接公爵去往王城,到王宮進行儀式。”
“還請公爵大人提前做好準備。”
屋裡,聽見這個消息的仆從和隨從們都露出一臉訝異的吃瓜的表情。
雖然外麵早有這樣的傳聞,但他們這段時間也沒怎麼見徐清然跟安雅公主有什麼接觸和互動,沒想到再聽見這消息,已經是直接確定了婚期!
看來國王陛下是真的很欣賞他們的公爵大人啊!
全場人裡隻有徐清然最為淡定。
甚至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勾起了一抹冷笑。
所謂聯姻,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隻有他清楚。
大家都以為他這些年受到皇家給予的好待遇,是國王為了替他一位女兒提前占好他這個女婿。
實際上,真正對他感興趣,想占有他的——是王座上那令人作嘔的老男人。
人人都在羨慕,即便徐家發生意外落敗,他也被王宮好好地捧起來,給予了最高的身份。
隻有他知道,這所謂的公爵冊封,封地和莊園,隻是對方用來困住他的牢籠。除了這莊園還有小小的封地,他哪裡都去不了,永遠都得活在他的監視底下。
想到這裡,徐清然又覺得整個人渾身發冷,陣陣惡寒。
徐家當年為什麼會發生意外,全家為什麼會隻剩下他一個人。
不也都是因為這個陰謀。
徐清然努力壓下不適和糟糕的心情,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中,麵無表情道:“大臣還有其他事嗎?”
“沒的話你可以先離開了,我有點累想去休息。”
張大臣正要回話,就聽徐清然無情吩咐:“富總管,送客吧。”
說完也不管他這位賓客的想法,起身就離開了會客廳。
張大臣表麵笑嘻嘻,心裡是忍不住氣恨。
徐清然這脾性是越來越傲了,簡直不把人放在眼
裡!要不是陛下特彆看重,他哪還能有資本這麼囂張?!
縱使他在心裡罵了一通,表麵上還是要跟莊園的人維持和氣,笑眯眯地跟著老管家離開房子。
視線探了一圈確實沒見到沈廷煜,還聽見其他仆從小聲擔憂地討論他的傷勢,以及徐清然下手有多重。
心裡稍稍放心了點。
看來可以給陛下彙報,這兩個人確實隻是純粹的主仆關係。
他甚至還有點同情沈廷煜,攤上這樣一個瘋子主人。
徐清然對沈廷煜確實也是一視同仁的冷漠無情。
做錯事,不僅真下狠手去打,把人的行動空間暫時限製在地下室也是真。
沈廷煜這兩天隻能老實住在地下室裡的小房間。
管一管底下的事務安排,每天都在數還有多久可以見到他的親親公爵。
直到今晚,那天害徐清然大發脾氣的男仆從,趁夜來到他的小房間。
手裡還拿著從徐清然那裡偷來的藥瓶,關懷詢問:“沈執事,你身上的傷還好嗎?”
還可以。▉”
沈廷煜溫聲回答,態度一如既往叫人感到舒服:“這樣的皮肉傷,本來就沒那麼容易好。”
男仆從麵露心疼之色,旋即鼓起勇氣對他說:“沈執事,公爵大人的脾性實在太古怪危險了,我實在不忍心見到善良溫柔的你毫無尊嚴地被他用來發|泄踐踏。”
“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吧!”
沈廷煜接過他的藥瓶子,放在手裡轉了幾圈。
垂眸淺笑:“莊園防衛森嚴,你是不可能成功離開的。”
“可以的!”男仆從的語氣莫名自信。
或許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對方觀望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才小聲說:“其實……我是黑魔法師。”
“來到這個莊園,主要是想探一探公爵和王宮之間的一個秘密。”
沈廷煜動作一頓,有些訝異:“那你探到什麼了嗎?”
見他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露出防備或輕視的眼神,男仆從更確信自己沒看錯人。
如實回道:“……隻探出公爵大人確實是個喜怒無常的危險人物。”
“所以我不打算留在這裡了。”他說道,“隻要逃到山下,就會有我的同伴幫忙接應。我雖然不是強大的魔法師,但掩護我們逃離莊園,肯定沒問題!”
“像徐清然這樣的神經病,等我們逃走後我一定會把潛入路線交給組織人員,遲早讓他也嘗一嘗痛苦……”
沈廷煜沉默了許久。
男仆從以為他正在猶豫和思考風險,正想繼續遊說,就聽房裡的人捏著藥瓶輕聲道:“這是王宮送給公爵大人最好的療傷藥。”
男仆從不明所以。
他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專門偷來給沈廷煜。
沈廷煜垂眸盯著小藥瓶,目光如同注視情人般溫柔:“你知道嗎?”
“你們每次偷偷給我送來的這
些東西,沒有公爵大人的默許,你們是不可能拿到的。”
男仆從又是一愣,正在努力消化沈廷煜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可不等他完全理解,脖子忽然就被眼前信任的人無情掐住。
那雙略顯多情的藍眸底下,幽幽泛起一縷暗紅的邪光——與每一位黑魔法師施法時附帶的特征,一模一樣。
男仆從這下子是真震驚了。
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口:“你……!”
又因脖子被一股強大的能量越掐越緊,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隻能啞聲掙紮。
沈廷煜微笑著與他對視,眼裡不見半點笑意。
嗓音是如此叫人沉醉,話語卻隻讓人倍感寒涼:“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不可能逃得出這座莊園。”
防衛森嚴。
他就是那道秘密的,連徐清然都不知道的防衛線。
被他抓在手中的男仆從開始害怕,同樣動用了術法想要反抗。
卻發現自己那一點魔力在沈廷煜麵前,簡直如同小巫見大巫那般無力。完全被他扼製,甚至輕易就能讓他奪取吞噬。
……那沈廷煜得是多少級的黑魔法師?!
事實上,現存的黑魔法師大多數都血脈不純。
聽著很厲害,但除了部分邪術叫人害怕之外,多數的戰鬥力甚至都不如低階的術士。所以麵對帝國的追殺,他們大部分人隻能選擇隱藏自己的身份,苟且過日子。
可沈廷煜這個程度的,甚至還擁有吞噬同類人的能力。
隻有純正的黑魔法師才能夠辦到。
男仆從想起坊間的一個傳聞。
說是帝國境內一座森林裡,隱居著一位神秘又強大的黑魔法師。
曾經以一己之力,乾掉過王宮一隊精英級彆的聖騎士,被所有人稱之為國內現存最強大的黑魔法師。隻是對方行蹤實在過於神秘,還很擅長偽裝與隱藏身份,根本沒有人知道對方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
男仆從想到這裡,再對上沈廷煜血脈壓製的眼神,心裡一陣咯噔。
綜合他在莊園裡打聽到的,沈廷煜來到莊園的時間線。
嚴格來說,似乎也能對上那位黑魔法師開始銷聲匿跡低調起來的時期。
難道,他真的是……!
‘叮鈴鈴——’
不見天日的小房間裡,掛在牆上的鈴鐺忽然響了響。
仔細一聽,似乎連莊園其他地方都傳來了相似的動靜。
沈廷煜聞聲,好像突然就失去了耐心。
絕情動用自己的力量,大肆剝奪手中人的能量和生命氣息。
輕聲呢喃:“他在找我了,我要趕緊結束才行。”
莊園各個角落,都掛著這樣的鈴鐺。
總操控的源頭就在徐清然的臥室。
這個鈴聲,其他人聽到了隻需要無視,因為它們是僅專屬於沈廷煜的‘呼叫器’。
隻有在徐清然需要他
,而他又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才會被他拉響。
沈廷煜動作嫻熟地把人解決之後,便往徐清然的房間過去。
淩晨三點。
這個時間點,一般來說徐清然應該在熟睡。
可沈廷煜進來時,卻見他蒼白著臉背靠著床頭架而坐。
額前的發絲沾上了些許汗水,貼在他臉上。
今天也不是‘詛咒’發作的日子。
能讓徐清然在夜裡這麼狼狽,大概隻有另一個原因了。
沈廷煜關上房門朝他靠近,輕聲詢問:“公爵大人,是又做噩夢了嗎?”
床上的徐清然,眼神有些陰戾。
涼涼地瞟向他,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冷聲說:“你遲到了兩分鐘。”
沈廷煜拿出男仆從剛剛交給他的藥瓶,微笑解釋:“抱歉,處理一隻不聽話的老鼠花了點時間。”
他就那樣直勾勾盯著徐清然,兩眼微彎:“公爵大人這一次,想怎麼罰我呢?”
明明是仆從,卻又總是透著一股散漫和遊刃有餘。
徐清然麵向著他,不發一語。
沒有問他所謂的老鼠和處理的細節,也不為他狠厲的手段感到詫異和吃驚。
徐清然一早就知道自己這位撿回來的執事不是什麼普通人。
他們相遇的那天,是大雪紛飛的夜晚。
那年的他才滿十八歲,家族的人也還沒完全消失。
當時的他,正狼狽從王城出逃。
不自覺中來到了一座樹林。
周圍是密集得叫人分不清方向的雪鬆,身後還有來自王宮的追兵。
帶傷的他倉皇中不慎摔倒在雪地裡。
絕望之際,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他麵前。
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蓄謀已久。
披著粗布鬥篷的男人在他麵前蹲下,伸手托起他的下頜,讓他與自己對視。
對方湛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此明亮動人。
男人微笑著,溫柔地對他說:“彆怕,我幫你。”
“隻要是你的需求,我都會為你辦到。”
大雪紛飛的冬夜。
沈廷煜救了他。
那一夜,鮮血祭滿了大半座雪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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