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執事不是很明白,他家公爵的心情怎麼突然就從還可以變成了烏雲密布。
從酒莊裡出來後,就一句話沒再跟他說過。
妥妥在鬨脾氣。
“公爵大人,我錯了。”沈廷煜決定先認個錯。
一般這種時候,徐清然就會消消氣原諒他的無心之舉。
但徐清然今天卻不依不饒問他:“錯哪兒L了?”
沈廷煜陷入了沉默。
徐清然冷笑:“從現在開始,我不想聽到你說話。”
沈廷煜:“……”
噢,還是哄不好了的那種。
沈廷煜知道問題肯定在自己身上,卻暫時摸不透,隻能默不作聲陪徐清然乘上馬車往莊園回去,結束了倆人今日的‘約會’。
——反正在沈執事眼中,沒有其他人陪同的行程就是約會。
不接受任何反駁。
車廂裡,沈廷煜凝視著對麵座椅處的男子,眼神格外專注。
而被他看著的人正側頭,神色淡淡凝望車外風景。昏黃的色彩落在他眼睛裡,仿佛點亮了底下的淡淡惆悵。
經當年一事,徐清然現在就變得格外封閉和沉默。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精神奕奕歡笑,不再喜歡喋喋不休地跟身邊人分享自己生活裡的事情,而是把所有的話和想法都藏在心裡。
有的時候,就連沈廷煜也無法完全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必然不是什麼好事。
沈廷煜沒有將自己的思緒表露出來。
他的視線不經意間瞥見徐清然懷裡抱著的那瓶酒——就是他們剛才測試的最後一款。雖然隻有這麼一瓶,但像這樣珍稀的好酒徐清然不是沒有接觸過,這麼寶貝的還是第一次。
這讓沈廷煜不禁產生了些許好奇,主動開口詢問:“公爵大人,所以您剛剛給我品嘗的最後一款酒叫什麼名字?”
“也是塞希爾先生酒莊裡出來的酒嗎?”
塞希爾酒莊,也就是他們剛才去的那個地方。
事實上,最後一款酒比他盲測給出的答案更要好。
徐清然在把他蒙眼布扯開後,把水晶杯子遞給他沉著臉讓他親口嘗一嘗。
杯子才遞到麵前,酒香便已經撲鼻沁心,和他蒙著眼睛時感受到的淺淡完全不同。甚至入口後格外絲滑香甜,果香瞬間在嘴中漫開經久不散,甚至還自帶了一種與其他酒不同的甜味,可以說是今天讓他印象最深的一款。
——還疑似是害他惹了徐清然生氣的那個。
車內,徐清然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也沒看他。
對麵的人盯著車外出神許久,久得沈廷煜快要揭過這個隨口的提問,才聽見他淡聲說:“不是塞希爾酒莊裡的酒。”
“也沒有名字。”
沈廷煜頓了頓。
可徐清然好像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的打算,隻下意識又把酒瓶往
懷裡帶了帶,不再說話。
沈廷煜覺得自己確實有病。
他竟然想吃一瓶酒的醋。
倆人就這樣一路安靜且平安地回到莊園。
天色漸晚。
廚房已經為徐清然準備好了豐盛精致的晚餐。
徐清然洗了手便獨自去了餐廳,沈廷煜則在外麵安排仆從幫忙把他們從酒莊裡帶回來的東西,送去倉庫。
執事先生臉上掛著微笑,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即使有粗心大意的仆從差點闖禍,他也隻是溫柔提醒,時不時抬頭看看天,讚歎:“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確實。
又圓又亮的。
今晚又是沈廷煜給徐清然當‘工具人’的日子。
他按照約定來到頂樓的臥房時,披著暗紫色睡袍的男人正坐在角落的沙發上,手裡端著見底的酒杯,身體半隱在黑暗中。
喝的依然是他從酒莊帶回來的那瓶酒。
隻小酌了一杯,卻已經醉意上頭,迷蒙的雙眼仿佛透過微醺看見了什麼美好而又令他感到眷戀的事物。回過神與他對視時,甚至還勾著幾分沒來得及消散的繾綣。
“你來了。”
可能是被美酒所取悅,他的語調聽起來還挺愉快。
沈廷煜很清楚他和徐清然現在的關係與位置,所以在正式破開關係的限製之前,他在與他進行的親密活動上向來都分外克製。
但架不住今晚的公爵大人實在可愛得過分。
跟平日裡的冷淡和高不可攀不同,一點點輕輕的就能把他惹哭,不按他心意來就聲音軟軟地抱怨。對他有異於往常的依賴,甚至讓他有種他們就是正常交往的戀人、小情侶的錯覺。
一不小心,稍稍發了點狠。
下手比平時要重了一些,成功把徐清然刺激得,眼神多了一絲清明。
一輪結束,倆人誰都沒有說話。
房裡隻有很輕的喘息聲。
直到恢複些許清醒的徐清然,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沈廷煜。”
他難得一次那麼認真地叫著他這位執事先生的名字。
沈廷煜剛抬眸看向他,就聽他用著沒什麼波瀾起伏的語氣說:“我們結束主仆契約關係吧。”
“你該離開了。”
屋外,月明星稀。
清冷的銀輝覆蓋著整座山頭。
莊園內那間奢雅的臥室。
房裡燈光昏暗曖昧,被褥與褪去的衣物混亂交疊,大床上卻空無一人。
靠牆的梳妝台處,徐清然被人扶坐在上麵,鬢邊的發絲被汗水微微打濕,雙頰微微泛紅,垂眸神色淡然地凝視著身前的男人。
氣氛莫名有些僵硬。
沈廷煜聽著還在耳畔徘徊的聲音,反應還算冷靜。
隻是下意識回想起,他今晚過來之前,無意聽見仆從們談論的話題。
“公爵大人這段時間又是買酒又是定製衣服的,果
然是在為和公主殿下的婚禮做準備吧?”
“聽說陛下在王城為他們準備了另一處比這座莊園還要大的豪宅,這一趟過去,公爵大人是不是就不回來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那我們和莊園怎麼辦?”
“能怎麼辦?照常工作唄,隻要沒賣掉,它依然屬於徐公爵呢。”
“那沈執事呢?”
“公爵大人那麼信任他,肯定會把他一起帶到王城呀!”
沈廷煜想到這裡,忽然就笑了。
怎麼會。
他隻打算著把他送走。
他抬了抬眸,那雙總是那麼漂亮好看的眼睛裡,此刻神情晦暗又危險。
溫熱的手掌輕輕貼到徐清然的臉頰上,指尖在上麵輕撫著。
“親愛的公爵。”
“你真誘人啊。”
話音才落,梳妝台上的人忽的被用力掐腰往下扯了扯。
新一輪的風浪很快就開始。
前所未有的猛烈。
“……沈廷煜!”
徐清然向著對方,對視間的眼神捎著些許慍怒,斥責著他的粗魯。
有彆於往日的溫柔纏綿,沈廷煜今晚的動作帶著微微的狠意與侵略性。漫長的夜晚明明才起了個頭,他卻已經開始有些招架不住,隻能嗔怒地瞪了瞪眼前人以作警告。
沈廷煜卻隻是低笑了一聲。
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許久不曾見過的那點小惡劣似乎又在今夜重現。
很顯然,他的決定成功把人給惹怒了。
這是沈廷煜心情不好的征兆。
他這位執事對他的事情向來有百分百的寬容,更是很少對他生氣。
——雖然明麵上以他的身份,也不應該跟他鬨脾氣。但是他總是很喜歡在奇奇怪怪的小事情上感到不悅之後,趁機以這種方式逗弄他。
每當這種時候,徐清然就無法底氣十足地與沈廷煜好好對視。
因為他總是會毫不掩飾地釋放著他的野心和占有欲望,將他昭然若揭的心思明晃晃擺在眼中。
徐清然總是擔心在這種情況下,多看他一眼,就會不小心泄露他這些年極力克製的秘密。
身上和麵前人的溫度是如此的灼熱。
徐清然壓在桌麵的手緊緊繃著,直至再忍受不住後用力一抓。微仰的頭忽然被人不輕不重往上一推,連帶整個人也被迫往後貼上鏡麵,那一瞬的冰涼刺激得他輕顫。
驕傲的他不允許一般人在他嘴邊落下親吻。
所以高大的男人框住他,親吻著他的脖子與敏感的喉結,逐漸往上。趁著他暫時無法抵抗的那一瞬間,挑釁般在他唇邊的位置輕輕擦過。
末了,還慢悠悠開口詢問:“怎麼了,公爵大人?”
“你看起來,很愉悅。”
徐清然氣得整個人都在發紅:“你給我注意點態度。”
上一次沈廷煜這麼對他,還是因為他罕見破例邀請了一位前來莊園作客
的年輕女爵留宿。並且在對方留下的那幾天,每天都與對方共同進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難得答應她的要求,陪她逛花園逛街。
那時候莊園裡的大家都在傳,徐清然和那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女爵互生情愫,指不定她會成為莊園未來的女主人。
事實上,徐清然與那位女爵從小因為家族原因就認識。
倆人之間更像是親人友誼,而且徐清然當初被困在王宮,就是最先被這位女爵的親信發現,開始給他提供一些援助,讓他在逃離之前的日子不至於難過到極點。
即便如此,沈執事還是醋壞了。
他麵帶微笑仿若無事沉寂了幾天。
直到那位女爵終於離開,很不巧那天還是徐清然需要解決生理需求的日子。
徐清然被他弄得,兩天都不想下床。
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沈廷煜能發狠,隻不過這位執事先生仗著自己這些年在他這裡地位逐步上升後,是越來越過分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成為他‘鬨脾氣’的理由。
徐清然這裡剛警告完沈廷煜,後者下一秒就把他從桌台上扶下來。
“公爵,是你說過,唯獨做|愛這件事,我能擁有完全的主導權。”
低沉的嗓音離他耳朵很近。
徐清然耳朵微紅。
說是這麼說過,但沈廷煜大部分時候還是很紳士溫柔。
沈廷煜動作嫻熟地將他翻了個身抵到桌邊。
溫熱的手掌撫在他下頜,輕輕往上一抬,迫使他猝不及防與鏡子裡的另一個自己對視:“你是不是還沒見過,我眼中的你是什麼樣的?”
透過鏡子清晰看見自己被日,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更令人羞憤的是,沈廷煜說的一點也沒錯。
比起他口頭上傳達的憤怒與斥責,他的身體和臉上的神情,卻是很誠實地在享受著他給他帶來的這份快樂。尤其是那雙藏不住心緒的眼睛,憤怒與被取悅的微紅摻雜在一起,不僅毫無威懾之力,甚至是欲迎還拒般勾人。
徐清然的手指緩緩收起,微握成拳,逐漸模糊的視線直勾勾落在鏡子上。
眼眶終於再握不住溢滿的淚水,隨著克製不住的破碎聲從眼角滑落,眼神又逐漸變得朦朧。
這份可恥的沉浸,不知是因為詛咒,還是因為身後的那個人。
“徐清然。”
壓迫感瞬時從身後壓下,難得直接叫出他的大名。
周圍暫時安靜下來,徐清然也難得獲得了喘息的時間。
旋即就聽見沈廷煜接著問:“真的要我走嗎?”
徐清然的意識,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清醒。
鏡麵中倒映出他冷淡的麵容,他那雙春意未褪的眼睛透過鏡子望向身後的男人,連帶著出口的聲音都顯得如此冷清絕情:“不走難道你想在他搞我的時候,也加入一起來個三人行?”
時日匆匆。
沒想到曾經是他夢魘的事情,如今已然能被他用這麼平靜坦然的語氣說
出口。
沈廷煜沉默幾秒,才道:“我說過,隻要你開口要求我,任何事情我都能夠替你辦到。”
徐清然緊抿著嘴,顯然是要將沉默堅持到底。
是啊。
沈廷煜一直都是這樣,哪怕要付出一切代價他都會去做到。這些年為了防住王城,他在外辦事的時候也沒少遭到偷襲受傷,想也知道是老國王的傑作。
詛咒就在他身上。
哪怕他已經極力維持和沈廷煜微妙的關係,但多少也能猜測到些許端倪。就算找不到證據,也會不滿於他以這樣的身份貼身留在他身邊。
沈廷煜隻有自己一個人。
平時留在他身邊護著他還行,要他一個人去對抗王權屬實勉強。
他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
這原本就是他個人的事情,不管結果如何,都應該由他親自解決,也不能再連累他。
沈廷煜聽完,又低笑了一聲。
說:“真無情啊,公爵大人。”
這句話之後,倆人便沒再有太多的交流。
幾乎忙碌了一整夜。
隔天,徐清然不出意外又起不來床。
“可能是昨天出了一趟門,公爵身體有些著涼。”
“今天就讓他好好休息,照顧他的事情交給我就行。”
房門口,衣冠楚楚的沈廷煜溫聲向老管家解釋道。
“唉,那就麻煩你了沈執事。”宅院裡的人,對沈廷煜的話向來深信不疑,“過幾天公爵就要出發去王宮了,希望不會誤事。”
沈廷煜隻是淺笑著,沒有附和。
送走管家回到徐清然的臥房,還沒走到床邊,迎麵就砸來了一顆枕頭。承載著床上人腰酸背痛的怒火,軟綿綿地撞在他身上。
“你也給我滾。”
說話人即使整個身體都藏在被窩裡,始作俑者依然能夠清晰描繪出他身上的那些痕跡。
真可愛啊,他親愛的公爵殿下。
昨晚‘甜蜜’的畫麵曆曆在目,眼中笑意不禁加深。
但想到中途不怎麼愉快的話題,他臉上的笑容又淡了幾分。
他沒有將心緒表露在外,對著縮成一團的人禮貌道:“公爵如果有什麼需要,請搖鈴喊我。”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沒有搭理他。
·
徐清然在房裡擺爛了三天。
莫名的,卻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三天。
沈廷煜給他找了生病的借口,廚房做的食物正好都比較清淡,倒是合他心意。日子還是像往常那樣過著,沈廷煜隻要不忙,沒接到他的召喚也會主動來看他。
用他的話說就是:“怕一個不注意,你就死了。”
徐清然邊在桌邊喝湯,邊給了他好幾個白眼:“我沒那麼脆弱。”
“不會遇事就以自我了斷的方式結束。”
不說他一直在反抗。
哪怕當初反抗失敗
真被老國王給日了,他也隻會感到厭惡和惡心。到底隻是一具身體,臟了也就臟了,為了這個丟掉自己的生命實在浪費。
他可以死。
但必須死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徐清然說完,沈廷煜隻是隔著一段距離站在原地看他。
嘴邊依然掛著淺淡的笑容,就是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似乎讓人有些不懂。
“我知道。”
許久,沈廷煜才開口。
“但你還是可能因其他原因而死。”
“我不是很想再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徐清然頓了頓。
總覺得沈廷煜平淡的語氣裡,好像還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事。他想了想,或許與沈廷煜的過去有關,便沒深入多問。
他從來不過問他的過往。
沈廷煜也不曾主動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