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對她的態度還算不錯,可那大抵是客套吧。
傅聞舟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沒點兒脾氣?
許心瞳是個不怎麼注意的人,但剛開始跟傅聞舟住一起那幾天,她真的特彆特彆注意。
比如,內衣每天都會洗掉,絕不會積攢到第二天。
早上阿姨過來做早飯時,提前詢問他吃什麼,有無忌口。
他的東西絕對不碰,他的書房絕對不踏足……
可能是傅聞舟也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不久後有一天在係領帶時問她:“我看上去很難相處?”
許心瞳躑躅了會兒,眨了眨眼睛,想用俏皮掩飾那種緊張感:“不是,是我比較慢熱,我正在努力適應呢。”
傅聞舟頭也沒抬,將領帶緩緩打了一個溫莎結,然後才抬頭望她,不經意地笑一笑:“不用適應,我這人很好相處,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求同存異就好。”
他又打了一個比方,說她喜歡吃辣可以讓阿姨做兩份完全不一樣的,不用顧忌他的口味,他們分開吃就好。
許心瞳詫異地望著他,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來她喜歡吃辣的。
傅聞舟的胃不太好,吃東西都很清淡,忌油忌鹹忌辣。
和她的口味完全不一樣。
“當然,出於身體健康的角度考慮,我不建議你吃太多的辣。”他又笑了笑。
傅聞舟的笑容好似有一種感染人心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他。
許心瞳緊繃了很多天的那根神經,莫名就鬆懈了不少。
她也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傅聞舟好像第一次發現她有小虎牙,目光多停留了會兒。
不過也隻是多了一瞬就禮貌地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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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舟雖然說短期內不會出國,但他日常行程安排得很滿,每天早出晚歸,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很多。
許心瞳平時都要睡到點兒才起床,最近倒是勤快了些,就怕早上起來碰到他,兩相尷尬。
因為有一次她早上起晚了,急吼吼就衝了出來,結果遇到了在客廳裡邊打領帶邊開視頻會議的他。
傅聞舟是站著開的會,手裡還捏著領帶,臉上一派工作時的冷靜肅穆。
筆記本屏幕映著淡淡白光,對著她的方向。
那個角度,對麵的高管完全可以看到她冒冒失失的傻樣。
許心瞳楞在那裡兩秒,哀嚎一聲跑回了房間,過一會兒,又從裡麵探出一隻手,將房門偷偷地給撈上了。
不約而同的寂靜。
對麵彙報的那人也停下了工作,征詢似的望向傅聞舟。
傅聞舟斂眸,慢條斯理地將領帶打好:“繼續。”
對麵的高管這才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按照市麵上原本的市場份額算,ER給的其實不算少,去年WR在智能產品製造上的……”
許心瞳回到屋子裡後,呆呆地坐在床上好久,這才想起視頻裡彙報那個高管是個熟人。
她的前上司趙文遠。
也對,收購他們公司的就是譽恒集團。
而且公司最近人事調動頻繁,智造板塊作為譽恒的六大分支之一,一直非常受重視,其旗下的E&P、WERTEWR、Painter等知名企業都是當之無愧的行業獨角獸。
後來他開完會見房門還關著,過來敲她房間的門。
沒人應,他才開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發呆的女孩。
她身上還穿著幼稚的小黃鴨睡裙,頭上綁著兔耳朵麵膜發箍,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三分心虛,三分放空,還有幾分懊惱。
傅聞舟握著門把手看了她好一會兒,不知怎麼就笑了一下。
他抬起腕表給她看:“還不去上班?考勤不要了?”
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要比平時少幾分客套疏離。
許心瞳悶悶的:“趙總怎麼在跟你開會啊?”
“公司技術層麵要改革,他負責主持這件事。”他想了想,在字麵意義上跟她解釋了這件事情。
可他這語氣太平淡了,這讓許心瞳後麵的話無法說下去了。
她悶了會兒才繼續道:“他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他假意沒聽懂,逗她。
“看到我了!”她補充,“在你這兒!”
“所以?”
許心瞳後麵的話無以為繼了。
他的表現實在太平靜了,讓她潛意識裡也覺得這好像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許心瞳有點懵了,怔怔望著他。
可能是她杞人憂天的表情實在是太滑稽,傅聞舟心情不錯,難得安慰人:“快點換衣服吧,我送你過去,不然真遲到了,我記得你們公司今天有例會。”
許心瞳:“……你怎麼不在意啊?”
傅聞舟:“我為什麼要在意?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許心瞳被堵了一下,貧瘠的腦袋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也對,他們是正規的、正經的合法夫妻。
隻是,兩人不管是年齡層麵還是社會地位上,都不太相符,而且這段關係雖然沒有刻意隱瞞,應該也不算人儘皆知。
這種情況下被前上司撞見,多少有點“不太正當”的感覺。
許心瞳事後想了想,覺得自己潛意識裡可能還沒適應“已婚”這個身份。
他倆是睡一張床,不過是蓋棉被純聊天的關係。
晚上甚至沒有什麼交流。
確實不像夫妻。
許心瞳穿好衣服出來,傅聞舟已經穿戴整齊在外麵等她了。
“走吧。”他下意識接過她的包。
“謝謝。”許心瞳說。
兩人一道坐電梯,下到車庫。
她驚訝地發現車庫裡多了一輛車——一輛淺霧霾藍色的賓利歐陸。
造型雅致,顏色俏皮,不像是他會開的車。
傅聞舟的車很多,大多以黑、白、銀灰等色為主,商務氣息很濃。
這車倒像是女孩子會開的。
正思索,一串車鑰匙遞到她麵前。
許心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沒接,看向他。
“沒有駕照?”
許心瞳搖頭,又好似明白了:“你沒帶司機?”
傅聞舟的表情有點啼笑皆非,但他也沒解釋,仍保持著遞出鑰匙的動作。
許心瞳真怕上班遲到了,連忙接過來,坐到駕駛座啟動。
她車技自我感覺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是完全陌生的車,適應了一下就穩穩上路了。
“這車性能真好,好穩當啊。”她忍不住去看後視鏡裡的傅聞舟。
他單手扶著額頭,靠在一邊窗沿上,淡淡道:“我看未必,跟坐驢車似的,一搖三擺。”
許心瞳楞了一下,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會意過來之後,臉都漲紅了。
他是在內涵她車技差嗎?
可她又不是專業司機,能不撞車就好了啊。
許心瞳不說話了。
忽然發現他這人有時候挺損的,完全不像是剛認識那會兒那副斯文紳士的樣子。
“不開心了?”過了會兒,傅聞舟淡道。
“沒有。”
偷窺後視鏡時,卻發現他笑了笑,中止了談話。
隻是,許心瞳仍有些茫然:他在笑什麼啊?
傅聞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他似乎也不是個多話的人,此後一路靜默。
車開到後,他將她遞過來的鑰匙重新甩回她手上,離開前淡淡丟了句:“以後你開這輛車。”
等他高大的背影在視野裡遠去,許心瞳才明白過來,這車是給她準備的。
那他剛剛,是在試她的車技嗎?
後知後覺的,她的臉慢慢爬上了紅暈。
一是為自己的遲鈍,二是——她剛剛的車技,好像確實不是很好——一路顛簸。
他是怕她一個人上路撞車?所以提前考驗一下她?
瞧不起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