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壽啦!這個滿臉胡子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大叔竟然比傅聞舟小?
這個世界太玄幻了!還是外國人都長得這麼滄桑?
大胡子老板性格豁達,一點也不介意,居然真的喊她嫂子。
許心瞳囧了個囧。
好不容易送走她,傅聞舟替她添茶:“菊花茶,清熱解火,多喝點兒。”
許心瞳總感覺他是在內涵她,老半晌沒說話。
“怎麼了?”傅聞舟發現了她的異樣。
許心瞳沒注意,一個不留神就把心裡話給吐露了:“你老內涵我。”
說完忙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看向他。
傅聞舟都笑了:“我內涵你乾嘛?”
許心瞳想說又不敢說。
傅聞舟:“說。”
許心瞳這才說:“拿我尋開心。”
她甚至覺得這是他的樂趣之一。
彆看他表麵上雲淡風輕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有時候壞得很。
他平時是不是沒什麼娛樂啊?
傅聞舟慢條斯理地喝完一口茶,才說:“我為什麼要拿你尋開心?”
許心瞳不太確定他的意思,不由望向他。
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透著毫不設防的天真和好奇,像誤入森林的麋鹿。
傅聞舟笑了,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裡的茶杯,又問她:“你呢,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個人是基於什麼情況才喜歡拿另一個人尋開心?”
他這話看似是問句,但似乎不是問給她聽的。
許心瞳腦袋遲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勁起來。
嘴裡的咖喱雞肉好像也沒什麼滋味了,她看著他,都忘了要說什麼了。
傅聞舟繼續:“瞳瞳,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跟你結婚?”
許心瞳更加不好回答。
也沒想到,他會問她這種問題。
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得不出什麼結論。
傅聞舟還在等她,許心瞳隻好硬著頭皮開口:“……我聽話?”
傅聞舟說:“聽話的可多了去了。”
許心瞳卡殼了。
有預感,他下麵要說什麼了,她一顆心跳得極快,又有些不知所措。
這段看似草率的婚姻,竟然也到了一個胡同岔口。
隻是,不知道前麵是路還是死胡同。
一開始,她隻是覺得他是她媽媽替她精心挑選的相親對象,肯定壞不到哪兒去。
她從小聽媽媽的話,又加上陸卓的原因,情緒急需一個宣泄口。
在那個恰當的時機,他出現了,於是就成了那個恰當的人。
但她一直都不是很清楚,他是怎麼看待她的。
或者說,她從來沒有奢求過他會喜歡她。
大家能相敬如賓,已經是一個非常好的狀態了。
殊不知,這段時間傅聞舟心裡的煎熬並不比她少。
他得承認,他一開始選擇和許心瞳結婚,除了年齡到了的緣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周振遠。
一開始他也無所謂,她總有一天會知道,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害怕她會知道這件事,在她麵前更是絕口不提。
老半晌不見他說話,許心瞳有些忐忑地望著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繼續這個話題。
總感覺,他吃準了自己沒什麼耐心,在這兒等著她開口呢。
許心瞳既覺得懊惱,又無可奈何,隻好說:“我不知道。”
這話幾乎是帶著幾分小脾氣衝出來的。
說完又有點後悔,小心翼翼地去窺探他的神色。
傅聞舟就端坐在那邊靜靜望著她,唇角含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從她的角度側望過去,鼻梁高挺,下頜線乾淨利落,喉結微凸,一派成熟男人的優雅風範,端的是遊刃有餘,輕易就能震懾住她這樣的年輕女孩。
她自忖玩不過他,更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在這種漫長的拉鋸中好像一條被擱淺上岸的魚,呼吸都漸漸困難起來。
她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心裡難免生出些懊惱和憤懣。
“來,吃菜,這個菠蘿飯挺好的。”傅聞舟這個時候卻給她夾菜,讓她吃。
許心瞳根本沒動,照理說,她應該就坡下驢的。
可她就是不服氣,就是要刺頭一把:“港式茶餐廳還有菠蘿飯?看來您選的這餐廳不是很正宗。”
傅聞舟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許心瞳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不由泄了氣。
就這樣,兩人靜坐了好久。
半晌,她聽見打火機機擴開啟的聲音,抬頭望去,原來是他摸了根煙出來。
見她看他,他也沒收起來,而是問她介不介意。
這種時候,她應該回答不介意的,可她偏要回答介意。
他像是遛她似的遛了這麼久,她心裡有氣呢。
尤其是他這副雲淡風輕的鎮定模樣,更顯得她像個小孩子似的幼稚。
“那就不抽了。”傅聞舟不在意地把煙收起來。
許心瞳還坐著呢,頭頂卻忽然被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
她訥訥抬頭,他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一條手臂就支在她身側,麵孔含笑,是那樣溫和英俊的一張臉。
可他望著她的眼睛,又好像氤氳著一團濃霧,深不見底,要將她拽入混亂的深淵裡。
午後的陽光很耀眼,窗邊卻下著深綠色的窗簾,密不透風,隻從絨布的縫隙中透出一點點光線。
在昏暗的地板上,落下一道逼仄的細線。
隨風搖曳,明晃晃地晃動。
許心瞳的那顆心,也隨著這道左右搖擺的細線不斷地曳動。
那天他跟她說的話,很久以後她都記得。
他這樣說:
“不喜歡為什麼要跟你結婚?”
“你不覺得你很特彆嗎?”
吃完了,服務員進來收拾,然後站在門口很久都沒走。
許心瞳當時腦袋空蕩蕩的,不知道要乾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就那麼站在門口跟他大眼瞪小眼。
服務員表情尷尬,又不會中文,隻能看向傅聞舟。
傅聞舟用法語對他說了聲抱歉,然後抽出兩張票子遞過去。
服務員這才鞠一躬走了。
許心瞳反應過來了,臉漲得通紅。可回頭看到傅聞舟好整以暇笑望著她,又有點抹不開麵子,給自己挽尊道:“都說是港式茶餐廳了,怎麼還是外國的這一套?”
“原則上不需要,不過,每家餐廳的規定不一樣。”
“老板真黑心!”
傅聞舟笑了。許心瞳說完有點後悔,還以為他會不開心呢,這老板好像是他的朋友來著的。
正欲言又止,卻見他寵溺地說:“那下次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