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1 / 2)

把熟睡的幼崽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哈蘇納的精神力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他幾乎能看見空氣在波動,他的精神力完全失控了,哈蘇納緊緊揪住領口,壓抑著呼吸,與此同時,門外走廊上的木質長椅出現裂痕,悄無聲息地裂開,粉碎成木屑。

路過的雄侍對這一切心知肚明,默不作聲地快速打掃乾淨,哈蘇納閣下殺過蟲,現在很危險,其實不該待在王身邊。

不過,低等雄侍們沒有貼身照顧王的資格,不僅如此,他們今夜也注定無眠,這一整夜都會巡視,甚至是接下來的無數個日夜他們都會擴大巡邏範圍,所以這麼看,隻有哈蘇納可以天天陪伴在王左右。

阿洛緹娜花園的雄侍們也很感謝阿希亞。

蟲族有一個權力至高的組織,類似於圓桌會議,是原初蟲母死後才成立的,名叫聯盟會,無需申請,隻要是王室、貴族、純血蟲族,從出生起就自動成為會員,享受蟲族最高級彆的禮遇。

阿希亞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今天這場假麵舞會也是聯盟會主辦的。

阿希亞平時公務繁忙,應該是通過聯盟會的某一位貴族,意外得知了科裡沙陛下的謀劃,以帶王去舞會的借口,把這事交給哈蘇納解決。

至今為止,阿洛緹娜花園都沒有和王權聯盟會打過交道。王出生於荒星係,早些年不為蟲族所知,否則他早該在誕生的那一刻就成為聯盟會最核心的會員。

但是因為王身份尚不明確的緣故,他隻是受到了白塔的關照,提前被阿洛緹娜花園接來照顧,卻不被聯盟會承認,所以至今為止尚未參加過聯盟會會議。

侍從們私下議論,這也許是好事,因為王一旦加入,那麼王的親眷、侍從、尤其是雄侍,都要受到委員團的嚴格審判,像今晚這種情況,哈蘇納閣下是一定要帶著鐐銬守一夜的。

雖然哈蘇納已經在守著了,雄侍們因為有他而感到心安,如果不是他,白獅,還有花園守衛們的通力合作,今晚的阿洛緹娜花園一定血色漫天。

房間裡,雖然空氣一片寧靜,隻有蟲鳴,言諭卻在睡夢中感覺到了古怪。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在空氣裡沒有目的的抓握,這種被吸引的感覺很怪異,他感覺自己的手好似被粗糙的顆粒包裹,手指輕輕撥弄那些顆粒,猶如撥弄散沙。

他迷茫的將這團散沙握在手心裡,然後他聽見一道隱忍的聲音,但是聲音很小,還不足以讓他醒來。

是哈蘇納先生嗎?他不舒服嗎?疼痛?

言諭想要醒來,但意識占據主導,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不要醒來,就這樣跟從精神海的意識去行動,就可以感知到雄蟲哈蘇納的精神世界。

他現在很不安,很暴躁,好像剛進行過劇烈運動,但是在忍耐。

言諭還感覺到了更多溫暖的情愫,像海洋包裹珍珠一樣包裹著他,那種情緒太溫柔,完全將哈蘇納暴戾的本能壓製下去,讓他能安安靜靜坐在言諭床邊。

哈蘇納也察

覺到異常,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力被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揉捏,摩擦,這讓他渾身酥麻,幾乎坐不穩,太陽一般的黃金瞳在黑夜裡熠熠生輝,甚至有些無措。

他完全不知道言諭的手在半空中抓什麼,然後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精神力具像化。

哈蘇納沒猜錯,這是蟲母精神海的作用,它在小心謹慎地對眼前的雄蟲施展拳腳,它在躍躍欲試。

它雖然很稚嫩,但是很有野心,它先是讓更多亂跑的精神力具像化,然後把這盤沙聚集在一起,輕輕搓揉,梳理,變成它喜歡的形狀。

哈蘇納覺得意識被掏空,整個蟲都快要融化了,他無法形容連骨頭都要酥掉是什麼滋味,他感覺頭腦裡那些無序的亂碼被一個一個整齊排列,過程並不痛苦,而是舒服爽利的。

暴虐的精神力從腦海裡鑽出去,又像一個個溫順的小綿羊,被排列好後重新輸送回他的大腦,在精神海裡排排安睡。

哈蘇納溫順的跟從王的疏導。

直到言諭感覺摸不到空氣裡粗糙的顆粒了,才慢騰騰地收回手,翻過身,閉著眼睛朝向哈蘇納的方向安睡。

這過程他眼皮都沒抬,一場舞會讓他累的不像話,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哈蘇納睜開眼睛望著他。

王睡著時總是很安靜,他喜歡侍弄花草,喜歡低等級的野生蟲族,喜歡白獅,喜歡一切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事物。在他自己的花草園林裡,他總是給白玫瑰花澆水,修剪枝葉,為白獅編製草環,再溫柔地揉揉大獅的頭。

他的王很溫柔,很強大,但是哈蘇納現在才發現,王的潛在實力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哈蘇納定定的望著他,摸摸他的頭發,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蟲母冕下可以用這種方式控製雄蟲的精神力。

這是什麼概念呢?

就是說,如果蟲母想要雄蟲溫順下來,那麼祂隻需要寫一串平靜的代碼就可以了。如果祂想要雄蟲戰鬥,祂就可以把雄蟲的精神力編寫的激進勇敢,完全為祂所用。甚至他想要殺死雄蟲,隻需要弄亂雄蟲的代碼。

這是很可怕的能力,而言諭對此一無所知,如果他潛意識裡不想治愈哈蘇納,把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具有這樣的能力。

哈蘇納已經準備好了鎖鏈,本以為要做些措施控製激烈的情緒,沒想到王卻幫他做好了所有的事,那隻手很溫柔,但很冷靜,不慌不忙就完成了它生命中第一次梳理精神力的驚人之舉。

哈蘇納低垂著眼簾,把言諭纖細的小手握在手心裡,溫柔的撥開他眼前碎亂的黑發。

王不僅能讓傷痛複原,也能讓精神力複原,可王完全沒想過利用這種能力去欺淩其他蟲族,他總是那樣溫和地幫助需要幫助的蟲,幼小的身體,卻有一顆強大的心臟。

他終將會成為蟲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位王。

月光如水,照在言諭雪白柔軟的小臉上,這副睡顏乖巧恬靜,像極了蟲神史裡描寫過的神子,單純而美好

,哈蘇納心頭就這樣湧起無儘的愛意,一股說不出的酸漲和甜蜜混在一起澆灌心頭,他微微俯身,撩起自己可能會弄癢言諭的金發,在少年的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嘴唇碰到臉頰的瞬間,言諭沒有知覺,頭發很乖的貼在鬢角旁,像是柔軟的玩偶,用蠶絲做成的,叫蟲沒來由地心軟,想要偏執的寵愛著他。

哈蘇納的嘴唇一觸即開,他知道自己很越距,可他無法忍住自己不去與王親昵,這是他僅有的一次情難自已。

熟睡著的言諭被親了一口之後,呼吸錯了一回合,哈蘇納怔住,他緊張地靜靜等待,好在言諭沒有醒來。

哈蘇納鬆了一口氣,他想起神使裡的一句話,他曾經偷偷看書時看見過的那一句,有關於原罪的一篇章,“每一個有罪的生命,都是罪的奴隸,他們沒有信仰,沉迷於本能,就此淪陷於罪中。貪婪,暴力,情.欲是生存的原始本能,也是他們的原罪。”

哈蘇納用手指輕輕碰言諭的手指。王沒有原罪,王是信仰,而他們不能沒有信仰。

哈蘇納悄無聲息退出言諭的房間,他回到自己臥室,用疤痕補充液塗抹在眼角,很厚一層,讓這點傷明早上消失不見,他絕不可能讓言諭知道今晚發生的所有事。

然後他打開光腦,給慕斯發送了一封郵件,大體意思是今夜陛下圍刺阿洛緹娜花園,但王無礙,被阿希亞帶去舞會,躲過一劫,這還多虧了阿希亞的通風報信。

第二就是,他詳細講了言諭對精神力梳理方麵的天才能力,他一五一十敲下自己的感受,儘管都是普普通通的字眼,但組合在一起卻產生了極大的威力,畢竟,它背後的含義是一整個蟲族的生命密碼,這是天大的事,可惜哈蘇納不能與任何蟲說,尤其是在科裡沙陛下的敵意之下。

“可能王的存在真的威脅到了他,我有些不放心王在軍校的自由活動,請元帥囑咐沙碧緹軍長。”哈蘇納點擊發送。

之後他第一時間收到了來自於慕斯的深夜回信,時間是淩晨3:45。

“交給我。”

短短的三個字,哈蘇納卻感受到了元帥撲麵而來的憤怒,他回複了一個字,“好。”

做完這一切,哈蘇納想要關掉光腦停止通訊,並且刪除聊天記錄的時候,慕斯卻又發來一句話:“哈蘇納閣下,我知道是你保護了言言,這不僅僅是阿希亞的功勞,更是你的,你不必太過謙虛,辛苦了。”

哈蘇納垂了垂眸,覺得王有這樣溫柔的脾氣,一定和慕斯元帥分不開關係,於是回了一句,“是我應該做的。”

聽起來公事公辦的語氣,卻飽含私心,哈蘇納卻是心甘情願的,儘管這份私心他不想與任何蟲說明。

他去了浴室,快速放了一浴缸的熱水,光裸的腳踩在潔白瓷磚上,一步一步踏著水花,修長筆直的兩條腿緩緩邁入熱水池裡,坐下的時候,水在浴缸邊滿溢出來。

哈蘇納閉上眼睛,將全部身體沉浸在水中,慢慢的洗乾淨沾了血汙的頭發,也把自己也洗的一乾二淨。

抬頭一看鐘,已經五點半了,他便擦乾自己,穿好製服,雷打不動的白襯衫,修身黑長褲,襯衫紮在腰帶裡,去為王準備早飯。

七點半,他又重新回到二樓,打開幼王的房間,輕輕喚醒了王。

言諭揉著眼睛醒來,水潤烏黑的眼睛迷茫的看著哈蘇納,他聞到熟悉的雄蟲費洛蒙味道,感覺到心安。這是因為他日漸躁動起來的蟲母信息素正處在發育周的峰值,現在是第三天,他的信息素最需要安撫的時刻。

言諭掙紮著爬起來,抱著膝蓋坐在柔軟的床上,還閉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重的睜不開,“先生,”他軟軟糯糯的聲音都快要粘在一起了,“……”

每到早晨王都是不清醒的,這種時候他就變得軟綿綿的,哈蘇納忍不住輕笑,他有時候懷疑自己是鐵打的,竟然一點也不困。這樣想著,他抱起幼嫩的王,王軟趴趴地靠在他肩膀上,發出一點不太想清醒的嗯嗯聲,哈蘇納笑笑,低聲說:“小懶蟲,今天要去上學,先吃早飯好嗎?”

“嗯……”言諭沒精打采地答應著,一直閉著眼睛,被哈蘇納抱下樓,擱在椅子裡,喂食,他閉著眼睛機械的張開嘴,吃東西,然後咽下去,終於在穿衣服的時候有一點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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