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格爾抱著手臂,少年纖薄的肌肉在手臂上形成流暢的弧度,被皮帶抽出來的紅痕襯得觸目驚心。
溫格爾垂著眼眸,溫潤的聲音卻有著黯沉的味道,“那之前我流浪的時候你在哪?”
阿希亞凝眉,閉口不言,他這樣沉默的態度似乎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但是這無疑戳了溫格爾的肺管子。
溫格爾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情緒的排放口一樣,踉蹌著靠牆站起來,他很疼,渾身上下被阿希亞抽的刺痛,接連的交感戰和SS精神力的腦神經壓讓他站不穩,現在也隻是強撐著不倒下。
溫格爾執著的問:“哥哥,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呢?你缺席的那麼多年,是用這條皮帶彌補上的嗎?”
阿希亞抿著唇仍舊保持緘默,五秒之後,他說,“對不起。”
溫格爾沒有回答他。
阿希亞又說:“我道過歉了。過來。”
“你沒有。”溫格爾艱難地說,他低著頭,身影顯得落魄又委屈。
阿希亞過來拉他的手臂,溫格爾想甩開阿希亞的手,但是大哥的身體高大筆挺,手臂也遠比他想象中有力,就這樣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整隻蟲扶起來,又背到自己後背上。
溫格爾有些抗拒,想要跳下去,但是被阿希亞製止了。
阿希亞的胳膊用力勒住他兩條大腿,壓著嗓子說:“老實點,否則我還抽你。那麼多保鏢看著你被打,你不怕丟臉的話,我也不介意再浪費一隻皮鞋。”
“……”
溫格爾彆過頭,閉著眼睛不去聞大哥身上強硬囂張的雄蟲信息素,被哥哥往後背上按結實的時候,他也就沒有再掙紮了。
阿希亞把他往背上托了托,低聲說:“你剛才說什麼組的,蟲母冕下就是你的組員嗎?”
溫格爾不回答,阿希亞左手腕上的機械表硌在溫格爾的大腿肉裡,溫格爾不太舒服的擰了一下,被阿希亞不留情麵的在他屁股上啪的拍了一巴掌,“說話。”
溫格爾咬緊牙關,氣的呼吸都變困難了,臉色刷的變紅,呼吸聲驟然變大的同時卻一五一十地說:“是,他是我們組的隊長,也是本屆聯賽最受矚目的明星選手,現在沒蟲知道他就是蟲母冕下,但是都知道他的戰鬥力非常出色。”
阿希亞略有些嘲諷道:“你在這兒誇,冕下聽不見,什麼時候你成了螳螂族的監察官,什麼時候你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麵前親吻他的手了。”
溫格爾盯著他哥哥看,他哥哥也看著他。
下樓梯短短的十六步路,阿希亞偏著頭,溫格爾對上他哥哥那雙冷綠色的眼睛,狹長的眼尾睫毛長到垂下來,一慣靈慧沉穩且極其富有攻擊性的外交官,全部神韻都氤氳在瞳孔裡。
就像是星際新聞台常常出現那樣,隻要阿希亞站在發布會宣講桌後,拿起話筒的那一刻,他就是戰無不勝的外交官,“溫柔”這種形容詞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但是在這一刻,在第一軍校走廊
白牆的映襯之下,阿希亞身上極其少的柔情顯露出來,儘管那濃綠的眼眸裡還有絲嘲笑諷刺的尖銳感,但是淋漓儘致的貴族大少爺的神情躍然而出。
他總是那樣遊刃有餘,甚至稱得上高傲,每每諷刺異族記者時的表情都能被截圖惡評,但是他為蟲族帝國帶來的外交貢獻就是直白的數據:三百年爭議領土保有權、五百年多邊種族國境線停戰協議、邊境星戰場義務醫療團隊誌願者組織、為外星係蟲族派遣救援隊,以最快速度將公民接回蟲星係……等等等等。
他的功績換做滿牆的榮譽獎章,掛在他自己的家裡,成為螳螂族引以為傲的雄子。
他是那麼驕傲的認同自己的身份——無論是螳螂族的家主,還是帝國的外交官。
可除此之外,他也是溫格爾唯一的兄弟,生同源,血同脈,打碎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
阿希亞把頭移回去,慢慢悠悠的下樓梯。
溫格爾隻好趴在阿希亞的背上,頭靠在哥哥的肩胛骨上,他下意識地把身體的力量全部釋放掉,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哥哥”的存在。
阿希亞穿著黑西裝的後背寬闊堅韌,時常健身的背脊背著溫格爾絲毫不費力,怎麼說溫格爾也就是個青澀的少年而已,他這小胳膊再犟也掰不過阿希亞的大腿。
溫格爾的手非常倔強的不去摟阿希亞的脖子,就那樣卸力地垂在身體兩側,阿希亞也不在乎,把他背到副校長室麵前放下,回過身整理好他的校服,低聲說:“忍著點疼,一會兒回家,我給你上藥。”
溫格爾梗著脖子說:“不疼。”
阿希亞挑著眉毛,狠狠地把他校服在下巴那裡拉上,抬著手想給他後背一巴掌。
但是看溫格爾那個被抽完之後可憐的樣子,他最終還是把手停在半空中,轉而抬起來呼嚕自己的頭發,無奈的把雙手插回兜裡。
言諭從走廊拐角走過來,他上樓梯時有些困難,因為他腳部的殘肢,總會給他的生活造成一些困擾。
但是午後窗外鬱鬱蔥蔥的綠葉高樹投下燦爛的光耀,被遮攔成一道道光柱投射在少年身上時,那種在泥濘裡開出花來的生生不息的感覺依舊撲麵而來,他走在陽光鋪灑的樓梯上,也像走在光輝燦爛的前路上。
言諭抬頭便看見了阿希亞,親切的感覺從心底冒出來,初次見麵時的阿希亞拆了他的房子,那時的他還很暴躁,身上有股桀驁的勁兒,現在的他一身黑西裝雙手插著兜,有種年歲漸長的沉澱。
而溫格爾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時候就有阿希亞的影子,尤其是那種麵無表情的時候更甚,他們相近的臉龐輪廓,深邃具有攻擊性的眉眼走勢,甚至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某種神色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能看到他們冰釋前嫌的站在一起,言諭替溫格爾感到高興。
言諭輕輕笑著,上前打招呼,“阿希亞先生,您怎麼在這?”
看見小言諭,阿希亞素來薄情的嘴唇就這樣輕輕翹起來,伸出雙手,挽起袖子,摟著少年還很單薄的
小腰,一下子就把他抱起來,摸摸他的頭發說,“冕下,我來給我弟弟開"家長會",因為他很不聽話。”
言諭含蓄地說:“先生,溫格爾很好,他很優秀的,還有,我已經長大了……您不要再這樣抱著我了,被看見的話,會很難為情……”
“長大什麼?”阿希亞比量著他的身高,挑著眉毛說:“還很小啊,我一隻手都能把你抱起來,和我的溫格爾一樣。”
言諭抿著嘴唇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阿希亞低頭,輕輕親了親他的臉頰。
少年軟軟的臉頰肉被溫柔的貼了貼。
言諭很好脾氣地閉上眼睛,睫毛像小蝴蝶一樣顫起來。
這個吻比起剛才那個就……溫柔的多了。
溫格爾看著他哥的吻落在言諭臉上,狹長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但是看到他哥腰上剛係好的皮帶,溫格爾渾身都疼,移開目光,默默的沒說話。
阿希亞溫柔地把言諭放在地上,笑著說:“好乖,冕下,無論什麼時候看見你,我都會覺得很幸福。”
阿希亞從口袋裡掏出兩塊糖果,一塊塞到言諭手裡,一塊塞進溫格爾上衣口袋裡。
“小蟲崽就是要多吃一些糖果,才會每天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