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琮月在酒局上被人絆住腳,因為有謝家的叔伯輩在,不好先走,隻好派瑞叔去機場接人。
瑞叔提早一小時等在私人飛機專用的停機坪,車內暖氣太足,他透氣,就站在車邊等。京城這幾天要落雪,風呼嘯刮著,寒冬凜冽。
他看一眼車後座備著的羊絨毯和厚羽絨服,笑了笑,在秦小姐的事上,少爺永遠都周到妥帖,比照顧他自己還要細致。
飛機落地,舷梯緩緩升降。小琳空姐打開艙門,寒風頓時頂了進來,吹了秦佳苒滿臉。
“好冷。”她搓搓手,跺跺腳。
“京城居然這麼冷。”
“是啊,這幾天要下雪了,您好歹多穿點。京城不比港島,冬天很冷的。”
小琳感歎著,看一眼秦佳苒的穿著,不過一件闊版的竹綠色羊毛呢西裝,黑色百褶裙,白色羊毛襪子,還敢露一截光溜溜的小腿,秋衣秋褲都沒有,不冷才怪咧。
“會下雪啊。”
秦佳苒隻聽見頭一句,要下雪。
“我長這麼大還沒親眼見過雪!”她笑得像小朋友,嘴角都咧開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人停在舷梯上,下意識仰了頭,一雙明燦的眼睛對上漆黑而純淨的夜空。
不知道雪落下來的時候會有多好看。港島沒有雪,濱城也沒有雪,但京城有雪。
他在的地方有雪。
小琳笑出聲,她勉強能懂南方人對雪的執念:“得,讓老板帶您去看雪。”
瑞叔接到人,第一反應就是嘮叨秦佳苒穿的太少,趕忙把人塞進了車內,嘴裡念著:“還好少爺讓我帶了羽絨服,彆剛來一天就凍感冒了,那可真是不好受。這大冬天的,怎麼能光腿呢!”
秦佳苒搓了搓凍僵的皮膚,“這兩天港島又回溫了,我不知道京城會這麼冷,還特意多加了一雙襪子來的。”
瑞叔無奈搖頭,給謝琮月彙報接到人,這才示意司機發車。
庫裡南駛向私人飛機專用的航站樓,vip通道人很少,完全不用排隊,瑞叔陪著秦佳苒辦妥手續之後,又重新上了這台庫裡南。
“苒苒小姐你餓不餓?要不要讓人送點宵夜之類的?或者讓保姆給你煮一碗麵。”
秦佳苒摸了摸肚子,是有點餓,來之前她就吃了一份意麵,“好啊,有什麼就吃什麼,我不挑。”
瑞叔笑,樂嗬嗬地拿出手機交代保姆做點吃的,正好晚上熬了羊肚菌雞湯,因為少爺突然有飯局,那湯就沒人喝,這不剛好派上用場。
庫裡南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機場偏僻,又很晚了,路上車輛不算多,道路暢通,瑞叔正通著電話,沒有注意一輛黑色賓利一直跟在他們車後。
跟了兩條路,司機這才起了疑心,“這車從機場就跟著我們......”
瑞叔:“什麼車?”
“那台沒牌的賓利。您瞧後視鏡。”
瑞叔直起身子去看後視鏡,果然有一台還沒上牌的賓利一直
跟著,“這誰啊....甩掉他。”
司機點頭,踩了油門,後麵的賓利似乎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居然加速衝上來,往庫裡南這側故意彆了一下。司機猛按喇叭,一腳急刹,無可奈何打了轉向燈,在路邊停下。
“出什麼事了,瑞叔?”秦佳苒錯愕地看著前方斜橫著的賓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瑞叔解開安全帶,往後看一眼秦佳苒,從容安慰:“小事,我下去看看。”
賓利的副駕駛也在同時打開,走下來一位穿著黑色長款大衣的老婦人,個子不高,相貌普通,但甚在氣質端莊大方,有歲月陳釀而出的優雅。
“栗姐?”瑞叔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被叫做栗姐的女人微笑頜首:“小瑞,你好,夫人讓我來接秦小姐。”
“夫人讓你來接秦小姐?”瑞叔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
方瑞和從小長在謝家,吃謝家的飯,在謝家的一票傭人中地位甚高,但麵對麵前的女人,氣場還是不由弱一截。
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魔頭,當年可是敢給董事長甩臉子的。惹不起。被喊一句小瑞也隻能受著。
“栗姐,您若是要接秦小姐,好歹跟少爺報個備?還有啊,不是我非要多嘴啊,您剛剛的行為太危險了,萬一兩台車刮擦了......”
“我給你打過電話,是你不接,隻好出此下策。”
“...........”
瑞叔理虧,他是沒接,因為少爺交代過,不準把秦佳苒的行蹤暴露給任何人。
“小瑞,秦小姐在京城的一應衣食住行,夫人已全部安排妥當,現在由我接管,你把秦小姐交給我,就能專心照顧少爺了。”
瑞叔咋舌,這乾嘛!這是當街搶人!靠山硬就能這樣欺負人啊!
他要是把人丟了,少爺會削了他。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秦佳苒打開車門從後座下來。
瑞叔聽到身後的動靜,連忙回頭一看,“哎呀,小祖宗你下來做什麼啊!你這不是羊入虎口啊!”
胡栗栗皺眉,瞪一眼方瑞和,“注意措辭。”
瑞叔癟嘴。
秦佳苒裹緊羽絨服,問:“瑞叔,這位是?”
胡栗栗迅速換了一張親和力的笑臉,畢恭畢敬道:“秦小姐,初次見麵,我是夫人的生活管家,您可以叫我栗姨。這段時候就讓我照顧您的衣食住行,您不用擔心。”
夫人??
羽絨服下的小身板猛地一震,在車上被暖風熏出來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
謝琮月的媽媽??
上個年代被港媒譽為港島明珠的易思齡?
繼承了百億家產的易家大小姐?
頂級豪門貴婦?
可是謝琮月的媽媽怎麼會知道她!!他媽媽的管家都好可怕啊!!
“瑞叔,我.....這.....不不不,栗姨您好!”秦佳苒腦子亂糟糟的,手足無措極了,一張臉憋
得通紅。
栗姨笑了笑,柔聲寬慰:“彆怕⑺_[]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孩子。”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我帶您去住的地方。”
“喔.....好啊.....”
秦佳苒大腦沒有多餘的思考空間,就這樣憋著一口氣,迷迷糊糊跟著這個陌生女人走了,徒留瑞叔在寒風中抓狂。
這苒苒小姐能不能長點心啊!
不要什麼壞人都跟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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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開快點。”
謝琮月咬著煙,眉頭不耐煩地擰緊,上車後就沒鬆開過。
把方瑞和狠狠罵了一頓還是不解氣。真是要再罵一頓才好。
“好的老板!”
這司機是臨時調過來的,不熟悉謝琮月的秉性,聽見這樣夾雜著慍怒的低嗓,不由地胸口一緊,腳底下油門踩得飛快。
給易思齡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又轉而去給秦佳苒打電話,好容易接通,對麵卻沒有聲音,隻有細微的,生怯的呼吸聲。
“苒苒,說話。你現在在哪?”
他一連問了三遍,口中吐出沉沉的煙霧,對麵像一隻風聲鶴唳的小動物,這才驚醒,冒出來一句小心翼翼的:
“謝琮月.....我是不是穿越了.....”
謝琮月:“?”
他好氣又好笑,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裡,“什麼穿不穿越。你穿越還能接我的電話?”
“你現在哪?有網嗎,定位發給我。”
秦佳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隻知道跟著栗姨上了賓利,一路往前,開到了一片湖,從湖邊的小路拐進一條窄胡同,到這時她都記得路,但賓利又繼續在胡同中拐了兩個彎,她就徹底繞暈了。
“有網,隻是定位好奇怪,這裡沒人標記過.....沒有名字.....我再看看啊,是在....在百鳥胡同裡麵.....”
秦佳苒屏著呼吸往四周張望一圈,這裡很大,她不知道有多大,但隱隱約約能感覺出,這裡大到她無法想象。
從那開了半邊的朱漆門進來,她下了車,跟在栗姨後麵,在這座宛如王府的宅院裡拐了好幾個彎,走過三座花園,跨了四道造型各不一樣的月亮門,一路看到無數奇珍異草,亭台樓閣,最後才到這方落腳的小院子。
四四方方的庭院,正中栽了一棵高大挺壯的樹,枝乾濃密,交疊,幾乎蓋住整片方形的夜空。
此時落葉凋零,隻剩光禿禿的枝丫,在濃釅的路燈下,屹立沉默著。
忽然,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貓從屋頂竄過去,惹出一連串咚咚的聲響。她尖叫一聲,飛快跑進屋內。
“百鳥胡同?”謝琮月喝了酒,心情焦急,狀態不好,但也不至於不認識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