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082·自由(2 / 2)

深淵蝴蝶 小涵仙 14126 字 10個月前

“對!彤兒根本不是你的女兒!你也不配當她的父親!”李夢嵐高傲地揚起頭,冷笑,“真是受夠了這種日子。”

秦佳彤看著這驚悚的一幕,雙膝一軟,失魂落魄地跌在地上,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含糊不清的詞。

她不是秦家的女兒,她不是。

她引以為傲的出生,地位,血緣,都是假的。

“啊!!!”

她忽然發瘋了似的,雙手抱著頭,深深磕在地上,又哭又笑。

李夢嵐心裡痛極,想去抱一抱自己的女兒,還沒有走過去,就被瑞叔攔住。

瑞叔是得了謝琮月的授意,攔住李夢嵐,聲音平和而紳士:“秦夫人,您還有一件事沒說清楚。”

李夢嵐冷冷地看過去,一言不發。

謝琮月緊緊握住秦佳苒冰涼的手,“是因為苒苒的母親知道了你偷情的事,所以才被你殺人滅口,我說的對嗎,秦夫人。”

話落,那冰涼的小手猛地顫抖起來,他換了更強勢的力道將其握住。

他的聲音沉靜而有力:“暴雨那天,那片城中村大麵積停電,你雇的人趁機潛入她母親的房間,將人割腕,偽造成自殺,又買通了心理醫生,造假病曆,用抑鬱症發作掩蓋過去。”

秦佳苒聽著一字一句,兩行清淚無聲而落。

“證據呢,謝少爺。”

李夢嵐無畏地笑了聲,“凡事都要講證據,你沒有證據,如何敢質控我殺人?”

謝琮月皺了眉,未等他開口,另一道低啞的聲音響起。

“證據當然有。”

秦佳苒抽了口氣,回頭看過去。

畫室門口,立著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風塵仆仆的臉上帶著倦容,長風衣沾著露水的涼。

秦佳苒抽噎一聲,眼淚更是委屈地往外湧,怎麼擦都擦不完,“哥哥.....”

孟修白冷硬的麵容鬆動,眼神告訴她彆怕,然後側頭對秦佳茜說了一句“多謝。”

謝秦佳茜及時通風報信,又謝她把秦公館的門打開,讓他能輕易進來。

秦佳茜輕哼,嘴巴撅的老高,謝什麼謝,有本事彆互刪。

孟修白邁步,每一步都走得沉穩而有力,秦佳苒掙脫了謝琮月的懷抱,跑到孟修白身邊。

謝琮月看著空落落的手掌,一時間不知是什麼滋味,隻能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孟修白。

“證據是嗎,這裡都是證據。那個心理醫生已經被我扣下了,這是他寫的證詞,還有你給殺手分批彙款的銀行記錄,以及殺手的認罪書。都在這裡。”孟修白抬手將紙張灑在李夢嵐的眼前。

飄飄揚揚,像一場鵝毛大雪。李夢嵐站在漫天大雪裡,一動不動。

也許是默認,也許是知道事已至此,分辨已經無力。

李夢嵐無端想起當年,那個低賤的按摩女上門來找她,想要回秦佳苒的撫養權,可秦佳苒明明已經給了秦公館,又豈是想要就能要走的?是她大意,居然被對方偷聽到了她和Calvin的對話,那按摩女知道秦佳彤不是秦家親生的,居然以此來要挾她,說要一百萬以及秦佳苒的撫養權。

真是笑話。

那樣卑微唯諾的女人,居然敢為了孩子來要挾她。那個女人走之前被她叫住,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宋小姐,你是母親,但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母親。”

一百萬她當然出的起,秦佳苒的撫養權也可以給,但是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她可不相信這種人拿了錢就能走,隻會是永遠的麻煩,是她心上永遠的一道疙瘩。

所以她和Calvin商量,把宋秋梓做掉。

秦佳苒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她掩麵痛哭起來,孟修白輕輕拍著她瘦弱的背脊。謝琮月忽然大步走過去,把人從孟修白懷裡奪走,抱住她。

“苒苒,從此以後,一切都會好的,你信我嗎?”謝琮月捧起她的臉,溫柔的眸幾乎要溺斃她。

秦佳苒噙著淚水,點頭,“謝先生....謝先生.....”

很快,窗外響起警笛的聲音,夜晚的半山被攪擾了寧靜,棲息在樹枝上的雀鳥撲騰翅膀,衝出幽深的林,在夜空中低低盤旋。

警察將李夢嵐帶走,去警局接受審問。

秦佳彤忽然掙開人群,衝上來,流著淚對上已經油儘燈枯的李夢嵐,“媽媽......”

李夢嵐眼中的淚也忍不住滾下來,俯身湊過去,在她耳邊說了最後一句話。

“去美國,找Calvin叔叔。不,是爸爸。”

秦佳彤倒抽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退了半步,忽然發瘋一

樣抱住頭,像個瘋子一樣大哭大叫地跑出秦公館,跑進深深的夜色裡。

警車走後,半山再度恢複寧靜,靜得像真空世界,沒有聲音,沒有風,沒有呼吸。

秦達榮一直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場鬨劇,看著狼藉的秦公館,宛如看著一棟將傾的大廈。

他靜靜地坐著,混濁的眼睛發空,不知在想什麼,“世輝。”

秦世輝麻木的瞳孔動了動,看過去,“爸。”

秦達榮像交代後事一樣,平靜而緩慢說著,“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給苒苒,做她的嫁妝。公司以後交給家偉,你和李夢嵐儘快離婚,然後和頌卿結婚,給她一個名分,也讓家偉名正言順。我手上分百分之五的股份給家澤,但家澤從此以後不能參與集團的管理。家裡的不動產,現金,股票,珠寶.....全部等分,幾個孩子一人一份。從我的賬戶裡取一百萬,留給彤兒。她畢竟喊了我二十多年的爺爺......還有這棟房子.....留給茜茜.....她小時候問過我,為什麼她不能住秦公館,隻能住淺水灣......”

“爸......”

秦達榮握著拐杖緩緩站起來,下一秒,他猝不及防地捂住心臟,身體直直倒了下去,拐杖掉在地上,砸出悶響。

“爸!爸!”

“董事長!”

“爺爺!”

四月末,港島升溫很快,長袖已經穿不住,街上的行人紛紛換上了更加清涼的短袖短褲。陽光灑金般落,香江像一條璀璨的藍金色綢緞,發出粼粼的波光。

從醫院出來後,秦佳苒撐了一個懶腰,眯著眼,被溫暖的日光曬得慵懶。緊身的短袖T恤隨著伸懶腰的動作往上帶去,露出一段誘人的奶白。

謝琮月眼眸深諳,抬手就將T恤扯下去,把沙漏最細的那一截曲線遮住。

秦佳苒笑他小題大做,努努嘴,眼神瞥向一個過路的漂亮女孩,“你看人家都穿著露腰裝。”

謝琮月看都不看一眼,牽著她的手往車邊走去。庫裡南停在不遠處,瑞叔已經把車門拉開。

上了車,秦佳苒脫了鞋就窩在後座,有些打瞌睡,這幾天發生太多事,一樁接著一樁,她早已疲憊至極,

“你其實不用這樣。”謝琮月看著秦佳苒懨懨的模樣,到底有些心疼。

秦佳苒手肘支著車窗,輕輕回答,“我隻是.....同情他。從小就知道爺爺是家裡最不能忤逆的大家長,握著所有人的生死大權,誰都討好他。我怕他,討厭他,也恨過他。不過看見他躺在病床上,那樣癱著,醫生說他沒幾個月了,總是有些......”

“悲哀。”

秦佳苒呼出一口氣,把車窗降下來,眯眼,迎著和煦的微風。

“謝先生,我是不是很沒勁?”

謝琮月笑了聲,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專注地把玩著她的手指,“人不能完全擺脫血緣的禁錮,這是天性。苒苒,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秦佳苒

點頭。

安靜了片刻,謝琮月又說:“中午想吃什麼?”

“燒鵝飯。”

“燒鵝飯!!”

一道冷漠又無語,另一道雀躍又快樂,就這樣同時脫出口,莫名搞笑。

秦佳苒噗嗤一聲笑出來,金色將她的鼻尖染成一顆小巧的梨形黃寶石,“你明明說過,不準我再吃燒鵝飯!”

謝琮月扯了扯唇,“我不準你做的事太多了,你都聽?”

秦佳苒傻笑,像一頭小動物橫衝直闖撞進謝琮月的懷裡,“不要亂說!我明明可聽你的話了!”

謝琮月被她撞得心臟突跳了一下,眯著眼,順勢把人摟緊懷裡,吻上去。

車一路朝加白道駛去,最後一次,停在秦公館門口。

秦佳苒下車,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庭院裡,打量這這棟宏偉的華麗的像牢籠一樣的建築。

她在這裡住了十五年。從現在開始,她要離開了。

秦佳苒忽然指著東側二樓的露台,“謝先生,你看那個地方。”

謝琮月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隻是一個空落落的露台,什麼也沒有。

“怎麼?”

“你第一次來秦公館,我就躲在那兒,看著你的車從大門口開過來,然後看著你從車上下來,我當時就想,這是誰啊,不僅遲到還讓主人家等在大門口迎,真是好大的派頭!”

謝琮月失笑,想到那一日要來秦公館,他其實不耐煩極了,硬生生拖了一個小時才從石奧半島出發。

他把人攬過來,伏在她耳邊,親了親,低啞的嗓音曖昧道:“所以你那時就盯上我了。”

秦佳苒臉頓時羞得通紅,瞪眼,推他,“誰盯上你!”

“不和你說了,我去清行李了!”

她一溜煙就跑進了這座白色的房子,清脆愉快的笑聲落在身後,飄散在微風中,像自由飛舞的翅膀。

這麼多年,這是頭一次,她在秦公館裡這樣雀躍地笑著。

因為她要離開這裡了,她要去新的家。

她所有的噩夢,她以為這一生都飛不出來的深淵,今天要離開這裡了。

蝴蝶的翅膀是飛不高的,但她飛出了她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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