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可真是膽小,他滿腹的手段都還沒用上一個,男人居然就被他生生給嚇死了。
他有這麼嚇人嗎?按照人類的審美,他這樣的不是應該被稱作“可愛”嗎?
男人的肉又柴又硬,吃了兩口就被他丟在了一旁。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那群人應該很快會到,要不要給他們一個驚喜呢?
小孩兒想著,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純然惡意的笑來。
*
顧守心倚在巨大的石頭雕塑上,一條長腿閒適的垂著,另一條微微屈起,他正專心致誌的看著手裡的大部頭,封麵上寫著《罕見病學研究》。
看了半天,他懶洋洋的翻了個頁,在膝蓋上輕點的指尖頓了頓,感應到了什麼,他合上書頁,站了起來。
“現在的小孩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呐。”他淡淡嘖了一聲,踏著空氣,直接走向了門外。
*
沈時安一行人已經到達了鬼嬰的區域。
可越是往裡走,沈時安的眉峰就鎖的越緊。
奚白有些緊張的問:“怎麼了?”
“太安靜了。”沈時安環顧四周後回答。
易維安不以為然:“你就是太謹慎了。鬼嬰區域是我們第一個清的區域,自然這裡的受害者也是最少的。就算有幾個被異化了的玩家,時間過了這麼久,八成也都跑到其他區域去了,這裡自然是最安靜的。”
沈時安直覺不對,但一時間也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他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繼續往裡走,依舊沒有碰見半個人影,他們順利的進入二號樓,再走上五十多米,就會到鬼嬰被遺棄的那個洗手間了。
就在這時,龜龜的心臟忽然一陣巨痛,那種毛骨悚然的,能夠令人立刻聯想到死亡的感覺突如其來,緊緊的包裹住了他。
蛋蛋是離龜龜最近的,也最先發現他的不對勁,可他正要出聲,就被龜龜摁住了。
龜龜蒼白著臉衝他搖了搖頭,蛋蛋急的撲閃了兩下翅膀,可在龜龜堅決眼神的注視之下,很快蔫頭耷腦的屈服了。
他小聲對龜龜說:“你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龜龜點了點頭,微微闔上了雙目。
這樣的感覺隻有在那個人身邊的時候才有,可那個人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才對。
一定是他想多了,龜龜恐懼的想著。
兩個小孩兒在後排的動作並沒有驚到前排的幾個成年人,靠近洗手間,易維安照舊走在了最前麵,沈時安因為可憐的1點生命值殘餘,被眾人強行當做了重點保護對象,夾在隊伍的正中央。
眼看著和易維安的距離又拉遠了些,沈時安正準備快步跟上,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回眸看去,奚白和岑九溪兩人臉色都十分不好看,他們的拽著自己的衣袖,目光卻是死死的盯向右手邊的牆縫裡。
沈時安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那裡有一根紅繩。
“易維安,等一下。”他叫停了易維安之後,撿起了紅繩,紅繩上串了一顆碧綠玉石,看成色似乎是和田玉。
“你們認識這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問奚白和岑九溪。
兩人沉著臉點點頭:“這是林初貼身帶著的。圈子裡都信這些,他覺得自己時運不好,特意托關係弄來的,據說是開了光的。”
沈時安聽明白了言外之意。
越是珍惜的東西,越不會輕易丟棄,而這東西現在就這麼隨意的被扔在了路邊,主人多半出了事。
雖說奚白和岑九溪看清楚了林初對他們隻是利用,並沒有什麼真感情,但他們多年付出的心思不是假的,一時半會還沒辦法完全收回來,看到的第一反應還是擔憂。
奚白看上去甚至有些自責。
沈時安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淡淡道:“離開隊伍是他自己的選擇,和你們沒什麼關係。興許這隻是他逃的過程裡不小心丟下來的。”
“不可能。”易維安嘴比槍子還快:“這裡半個人影都沒有,如果真丟了的話,這麼安全的地界,他肯定會回來找的。沒回來多半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沈時安:“……”
他歎了口氣:“看方向他是往那邊走的,沒準他也是去了最初的洗手間,我們正好去看看。”
奚白和岑九溪雖然心裡擔憂,但也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任務,兩人點了點頭。
一行人往前走了不到三十米,遠遠的便看到了那間洗手間。
洗手間的門上畫了個穿著裙子的小人,紅色的圖標在昏暗的光線條件下卻愈發顯得紅豔。
沈時安有片刻怔愣。
他收回視線,正欲分配接下來的分工,忽然,洗手間的門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有誰輕輕但堅定的將門從裡麵推了開來。
沒有人貿然行動,他們保持著不到10米的距離,觀察著對麵下一步的舉動。
門被拉開了半米的大小,然後便停住了。
那人似乎用什麼東西將門給抵住了,緊接著便是重物在瓷磚上拖曳發出的聲響,間或夾雜著細小的金屬撞擊聲。
砰——
重重的聲響。即使一直注意著,也被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有什麼被從門裡扔了出來。
奚白瞳孔縮成幾乎針尖的大小,聲音嘶啞:“那……好像是林初!”
身體下意識的前傾,想要跑過去,這次換成沈時安抓住了他。
沈時安擰著眉,衝他堅定的搖搖頭:“你這麼跑過去救不了他。”
奚白塌下了肩膀,沈時安沒說,但他何嘗不明白,被這麼大力的拋擲出來,如果人還活著,不會毫無反應。
地上並沒有蔓延的血跡,更可能,林初早就已經死了。
就在這時,門內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響。
易維安將大劍舉過頭頂,所有人都戒備的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不論出來的是誰,都是殺
了林初的最大嫌疑人。
“怪談書頁都在我們手裡,對方很有可能是個被副本異化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易維安應該能夠對付。
可是,這樣的人能夠殺得死林初嗎?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沈時安就被不安的恐懼堵塞住了心口,他沉聲提醒:“注意安全!”
門被徹底推了開來,空蕩蕩的走廊裡,隻剩下了從門裡傳來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
腳步聲並不沉重,甚至輕而密集。
就好像,對方是蹦蹦跳跳走出來的一樣。
終於,門裡的人露出了半邊身子。
易維安放下了手裡的大劍,第一反應是回頭看沈時安,可他一回頭,從沈時安的臉上看到的也是一片震驚。
這還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也有事情是沈時安始料未及的。
“龜龜?”葉布行瞪圓了眼。
站在他們麵前的小孩兒擁有著一張和龜龜一模一樣的臉。
隊伍裡大部分人和龜龜並不熟悉,也隻是記得住長相,知道沈時安有個可愛的兒子的程度。真要辨明真身,還得是親爹發力。
沈時安雙唇抿的緊緊的。
眼前的孩子不僅長相和龜龜一模一樣,就連身形也分毫不差,胳膊上一顆朱砂痣都還在。
“臥槽,龜龜真不見了!”易維安驚道。
關心則亂,沈時安居然沒想到第一時間查看隊伍裡的龜龜還在不在。
他機械的回過頭,整個人都是木木的。
全程和蛋蛋待在一起的小孩兒不見了。
“龜龜呢?”沈時安問蛋蛋。
蛋蛋黑白分明的眼裡蓄滿了淚,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很快沾濕了他蓬鬆的黑色毛毛:“哥哥,哥哥不舒服,他不讓我告訴你。我很擔心,一直盯著他,還用毛毛給他當被子蓋,可是哥哥就這麼消失了。”
黑煤球哭的格外傷心,沈時安的心也跟著涼了半截。
肥啾話裡的信息量很大,沈時安閉了閉眼,冷靜了兩秒,再睜開眼認真的問:“龜龜是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黑煤球:“靠近這棟樓的時候。”
原本的龜龜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消失的時候甚至沒有鬨出什麼動靜來。
怎麼看都像是自願離開的。
沈時安將目光複又投射到眼前的龜龜身上。
小孩兒一直安靜的盯著他們,像是某種小獸,眼底有隱藏不住的野性。
他就這麼迎著沈時安的目光,和他隔著10米的距離,對視了五秒。
最終是沈時安先移開了目光。
眼前的龜龜唇角邊還有沒有擦去的血跡,他的觀點沒有變,即便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是龜龜,他也是殺死林初最大的嫌疑人。
顯然想到這一層的不止沈時安。
岑九溪眉峰緊蹙,咬著唇問:“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龜龜會從那裡
麵出來?”
奚白乾笑:“一定是係統搞的鬼,他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殺得了林初呢。”
“係統是想挑撥離間,分裂我們隊伍。一定是這樣。”
他又重複了兩遍,像是想要說服自己。
沈時安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因為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龜龜並不是個普通的小孩子,如果他想,他甚至能夠殺掉他們所有人,包括易維安。
弄死一個林初,沒有什麼難度。
“爸爸。”眼前的龜龜迎著沈時安複雜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小聲的喚他。
見沈時安沒有反應,小孩兒又道:“爸爸,你不認得我了嗎?”
沈時安似乎剛清醒過來,他輕輕笑了笑,道:“龜龜回答爸爸一個問題好不好?爸爸是在什麼地方撿到的你?”
小孩兒撅起了嘴巴,似乎對沈時安考驗他這件事十分不滿,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龜龜是在家門口被撿到的。”
沈時安鬆了口氣,他點點頭對眾人道:“確實是龜龜。”
易維安也跟著鬆了口氣:“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你是不是想嚇死你爸爸和你叔叔我啊?”
“龜龜也不知道為什麼,靠近這棟樓的時候,心臟就忽然不舒服,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廁所裡了。”
奚白插話道:“龜龜,你能告訴哥哥那個哥哥是怎麼回事嗎?”
龜龜的目光閃了閃,眼尾很快就紅了。他搖著頭,猛的蹲下了身子,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時刻。
沈時安連忙上前抱住了他。
他轉身,淡淡對奚白道:“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還是由我來跟你們解釋吧。”
嗅著沈時安身上的香氣,龜龜的情緒平穩了許多,他乖乖的趴在沈時安的肩頭,聽著男人情緒穩定的聲音。
男人徐徐道:“我們的手裡已經有五張怪談書頁了,現在缺少的一張,也是湊齊整本書最後的一張,就是這個故事的開頭,這裡大家都明白吧?”
大約是職業病的緣故,沈時安解釋的時候都有種給大家解惑的感覺,不自覺的思緒就跟著他的話走了下去。
奚白點頭:“這個我知道。”
“關於這本書的開頭,我認為最大的可能有兩種,而兩種涉及到了兩個怪談書頁,一個是紅衣女鬼,一個是鬼嬰。”
“假設故事的開頭是紅衣女鬼,那麼應當就是女鬼生下了鬼嬰。”
“假設故事的開頭是鬼嬰,那麼應該就是鬼嬰殺害了學校裡的學生,然後由此牽扯出的故事。”
“龜龜看過這本書,但他認得字不多,也隻記得開頭是有鬼嬰存在的,所以我綜合所有人的情況做出了這兩種猜測。”
眾人表示明白。
沈時安接著道:“不論是這兩種的哪一種開頭,故事的發生地點都是確定的,就是在這個洗手間裡,所以我帶著你們過來了。”
沈時安之前沒有解釋過來的原因,但眾人是信任他的,這會
兒聽他解釋才明白了個中緣由。
“可這怎麼解釋林初的死?我們剛剛經曆的怪談結尾,休伯特被吸盤怪取代了成為了流傳在校園裡的鬼怪,林初呢?”
沈時安抿唇:“所以我的猜測是,故事的開頭是第二種,以鬼嬰殺人作為序幕,林初因為某種原因進了廁所,無形當中擔當了剛剛休伯特那樣的角色,成為了怪談裡那個死在鬼嬰手上的人類。”
“可是我們還沒放出鬼嬰啊!”奚白的腦子空前的清明,且對沈時安的話產生了懷疑。
他繞過沈時安,跑到了林初屍體旁邊,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胃裡翻騰的想要嘔吐的欲/望。
林初雙目圓瞪,眼底布滿了血絲,臉上的表情極儘扭曲,幾乎看不出原本清秀乖巧的模樣。
他的肚子被什麼尖利的東西給劃開了,腸子也被拖出來了一大截,然後又被十分粗暴的塞了回去,心臟看上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噬了一口,缺了小小的一塊。
看牙印大小……
奚白腦子嗡的一聲:“龜龜成為了鬼嬰嗎?”
所在沈時安懷裡的孩子,越過他的肩頭微微抬起頭來,朝著奚白的方向,緩緩扯起了唇角。
那種毫不遮掩的惡毒笑容,令一個成年的男人瞬間如墜冰窟。
後脖頸上的皮膚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沈時安轉過身,阻斷了龜龜和奚白的對視,他唇角下壓,是個很不愉悅的神色。
“不,我能確定龜龜不是鬼嬰,但他可能擁有更高的權限。”
【玩家沈時安關於係統權限相關詞彙已被屏蔽。】
語焉不詳的解釋並不能說服奚白,可係統也站在了沈時安這邊。
【係統提示:玩家沈時安觸發神級NPC,副本場景過載,倒計時10分鐘,請玩家儘快通關,否則係統即將崩塌。】
【係統提示:玩家奚白觸發神級NPC,副本場景過載,倒計時10分鐘,請玩家儘快通關,否則係統即將崩塌。。】
……
【係統提示:玩家葉布行觸發神級NPC,副本場景過載,倒計時10分鐘,請玩家儘快通關,否則係統即將崩塌。】
整個隊伍的人同一時間都收到了來自係統的提示。
沈時安淡淡道:“現在還沒辦法向你們解釋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龜龜並不是取代了鬼嬰,而是開啟了更高權限,觸發了神級NPC。”
奚白還要說什麼,被岑九溪給拉住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我們隻有10分鐘了。”
奚白終於接受了林初就這麼死了,而且死狀淒慘的事實,他後退幾步,站到了岑九溪身側,不說話了。
“爸爸,我害怕。”埋在自己頸項間的小孩兒甕聲甕氣道。
沈時安輕輕拍扶著他的背,哄著:“沒事,爸爸在,爸爸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