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易維安聽到沈時安的話,臉色迅速暗了下去,他“嗯”了一聲:“我就是來通知你,你被盯上了的。”
“什麼?你們已經被攻擊了一波了?”易維安怒了,“殘照真是膽子肥了,挑戰賽還在進行中,就敢對你們下這黑手。”
“不止殘照。”沈時安沒有繼續解釋,“你和寶寶在這裡,我和顧守心要去一個地方。”
易維安還沒來得及提出異議,就被沈時安扼殺在了搖籃裡:“隻有你留在這裡替我們掃清追上來的人,我們才能後顧無憂。”
易維安答應下來。
顧守心和沈時安一齊向著角鬥場後方的評委住宿區掠去。
風刮過耳邊,獵獵作響,顧守心的聲音含著笑意:“你知道我願意陪你過來?”
沈時安冷著臉回答:“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是你當老公的責任,不是麼?”
“到了。”
兩人停在一棟低矮的樓房前。
顧守心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情報,預言家聯盟那個侏儒評委,特意要求組委會,給他的住宿一定要是矮房子,房子高了他不住。
“就這麼進去?”沈時安問,打家劫舍這種事情他不怎麼熟練。
顧守心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時安,神秘的笑了笑:“還是喬裝打扮一下吧。”
沈時安被迫換上了工作人員的衣服。
衣服是顧守心隨便打暈了一個,從人家身上八下來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這尺寸對沈時安來說太小了,大腿和臀部都被包裹的緊緊的,馬甲的扣子扣上的話,又會將腰線勒的過於明顯,能隱隱綽綽看到胸肌的輪廓。
沈時安端著盤子,不自在的走上了二層的小樓。
顧守心的目光在他身後追隨著。
叩叩。
“組委會提供的特彆飲品,請您一品。”
房間裡很快傳來了響動,那是走路時,拄著拐杖發出的聲響,咚咚咚的砸在地板上。
沈時安有些緊張,餘光瞥見顧守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緊張變成了憋悶,心緒反而平靜了下來。
門被打開,老頭子脾氣不好,見到誰都是皺著眉毛的樣子,眯縫的眼還沒來得及睜開,隻見眼前有幾分眼熟的青年已經畢恭畢敬的彎下腰來,將盤子伸到
他眼前。
“你喜歡的串燒地精。”
“什麼鬼東西!”
伴隨著老頭子的怒喝,青年揭開了紅色的圍布,可盤子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老頭子已經意識到了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
顧守心像是敏捷的獵豹一樣竄了出來,沈時安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生怕他一招下去,能讓老頭子這條命都沒了。
老頭子被顧守心生生撲倒,短短的腿才長袍下撲騰著,但這顯然是徒勞的掙紮,很快就被顧守心給綁了個結實。
兩人綁老頭子的目的很簡單,他既然是預言家聯盟的人,自然知道預言家聯盟的基地在哪裡。
至於拷問的事,自然又是落到了顧守心的手裡。
這次沈時安沒有觀看,他退到門外,體貼的替顧守心關上了門。
門裡先是傳來老頭子的怒罵,但這聲音很快就矮了下去,接著是痛苦至極的叫聲,一分鐘過後,顧守心打開了門:“問出來了。”
*
海底。
巨大的觸手塞滿了整個房間,那肉眼可見的,能夠凝實的邪氣,小茉莉也是生平僅見。
單從他淡定自若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他唇角微微揚起,仍舊用那種略帶嘲諷的眼神看著龜龜。
然後,挑釁他。
“你的爸爸雖然靠著腦子贏了幾場漂亮的仗,但,副本外的世界可不是光靠腦子就可以的。”
他搖了搖自己過小的拳頭:“這個,才是硬道理。”
“副本外不能使用技能,但玩家之間的爭鬥並不被禁止,你想,你爸爸那樣單薄瘦削的身板,能抵抗的住俱樂部專門培養的打手幾拳?”
“就在我和你說話的這個檔口,他會不會已經被打的渾身浴血,躺在某處無人問津的陰暗角落裡?”
“哈哈,光是想象,也覺得是個不錯的畫麵,不是麼?”
小茉莉每說一句,龜龜的觸手就更加的粗壯,那股黑色的氣息就更加濃鬱。
“他可能到死,心裡都還在想,我的龜龜在哪裡?”
啪——
巨大的觸手終於落下。
早有防備的兔子一躍而起,它手臂上的肌肉暴漲了兩倍,往後拉到極限,然後祭出最猛的一拳。
拳頭狹裹著勁風撞上了巨大的觸手。
金色的光芒和黑色的氣撞到了一起,空氣都產生了波紋。
龜龜沉著臉,雙眼已經沒有了半絲眼白,全都被黑色的邪氣給蓋住了。
如果沈時安在場,立刻就能發現,龜龜現在的狀態和張忠的極為相似,用出了超出身體承受極限的神力,身體和神智都在逐漸被支配,控製。
“去、死。”
龜龜聲音嘶啞,一字一頓,最後一個字落下,觸手上的力道猛增,高壯的兔子被掃的橫飛了出去。
小茉莉躲在兔子的身後,兔子關鍵時刻拚著受更重的傷的風險,才沒有砸到小茉莉的
身上。
可它沒有料到,隻是觸手卷起的風暴,就將小茉莉狠狠的扔了出去,而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弱小的身體甚至在地板上彈動了一下,唇角隨即溢出了鮮血。
龜龜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身後的觸手同時射了出去,卷在了小茉莉的手腕、腳踝、還有脖子上。
他將小茉莉半舉到了空中,微微收緊,小茉莉立刻臉色蒼白的揚起了頭。
龜龜仿佛無知無覺,觸手仍舊在繼續收緊,小茉莉被迫張開了唇,粉色的舌尖伸了出來,可依舊汲取不到他需要的氣體。眼底充斥著血絲,眼珠子也凸了出來。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箍在脖子上的重力卻突然鬆了。
“你、咳咳、你怎麼不、殺了我?”
龜龜沒有回答,他的眼依舊是夜幕一樣深沉的黑色。
“和、和你的爸爸一樣,偽善!”
這話仿佛觸動了某種開關,龜龜歪了歪頭,他沒有收緊觸手,取而代之的是將五根觸手同時向外拉去——
兔子爆發出一陣尖叫。
這樣下去,小茉莉會直接被龜龜撕成碎片!
它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不顧五臟六腑的疼痛,跳了起來撲向了龜龜。
龜龜的身子還不到他一半的大小,可就是這麼小小的一隻,任憑他捶打,卻撼動不了半分。
再又一次被龜龜身上的邪氣反噬的吐出一口鮮血之後,兔子終於明白了,他的力量不可能從龜龜的手裡救下小茉莉。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求求你,彆傷害小茉莉,你這麼做——”他看了一眼小茉莉,似乎下定了決心,“其實是在幫他!”
一直被綁縛著,手和腿都快要被撕裂的小茉莉,聽到兔子的話,發出了今天以來最慘烈的一聲嚎叫:“不!你閉嘴!”
他劇烈的掙紮著,像是想去堵住兔子的嘴。
開口才是最困難的,真說下去之後,後麵的就容易了許多。
兔子堅定決心,語速飛快道:“小茉莉其實占卜了十次!”
“第八次開始他改變了因,他把你會成為最強戰力的消息散步出去了,但這並不能引導向他要的果!”
“唯一一次成功得到他想要的果,是第十次占卜,在那一次裡,他預演了自己的死亡。隻有他親手死在你的手上,一切才會導向他希望的終局!”
“所以,你不能在這裡殺了他。如果你殺了他的話,你和你的爸爸,都會死在這裡。”
被綁著的小茉莉劇烈的掙紮著,他大聲質問龜龜:“你不會相信一隻兔子的鬼話吧?你爸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聽到“爸爸”這個詞,龜龜一片黑暗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按照兔子的說法,殺了小茉莉,爸爸會死。
可是小茉莉一直在詆毀爸爸,他很煩躁,他想立刻就將小茉莉撕成許多許多的碎片。
可是,他不想爸爸死。
龜龜濃黑如墨的眼珠子緩緩移動,遲滯的看向跪著的兔子:“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兔子知道,龜龜這是被說動了,才會問他。
他吞咽著口水,激動道:“從剛剛起,小茉莉一直在用言語激怒你,這是因為,隻有你動了殺意,他讓人布下的陣法才會有用。”
“什麼陣法?”
“誅神陣。”兔子看著眼底一片空茫,仿佛被抽去了最後一絲生機的小茉莉,狠下心接著說,“這個陣法能夠勾出神明心底的邪惡,邪惡達到頂峰的時候,也就是陣法的威力最強的時候,到時候,邪神就會被永遠封印在陣法裡。”
“為什麼爸爸會死?”龜龜機械的問。
封印或者被殺,對他來說,都比不上爸爸會死的衝擊。
“第十次占卜裡,小茉莉用了他特殊的技能,預演未來。你在那一次,對小茉莉下了殺手,徹底成了邪神,你爸爸和另一個男人來了,他們看上去是同伴,但那個男人看到你變成邪神的樣子,說你,說你沒有價值了,然後要殺了你,你爸爸攔在你身前,最後死在男人手裡。”
兔子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龜龜的神情,他在最後撒了謊。
龜龜的爸爸阻攔住了男人,但最後殺死他的,卻是失了控的龜龜。
剩下的男人對龜龜說:“當年就不該對你心軟,你連最後一絲或者的價值都沒有了。”
然後殺了龜龜。
兔子舔著乾澀的唇,聲音沙啞:“如果你殺了小茉莉,這將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