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爬山（3）
淩晨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河沄浠將拉鏈拉到了最頂上，縮了縮脖子，背包裡裝著的水杯被李洙荷拿了過去，便一下輕了許多。
拍攝的工作人員有前有後，分散開來，剛開始的路並不算難走，偶爾還能遇到和他們一樣奔著日出去的登山者。
李洙荷穿的是淺色的運動套裝，在昏暗的夜色裡顯眼得很，他沒走幾步就停下來，摘下頭上的帽子，戴到河沄浠頭上。
“要從我這裡順走幾頂帽子呀，每次都不帶。”將帽簷下壓，李洙荷點了下河沄浠的鼻子，笑道。
亂飄的發絲被帽子壓住，吹過頭皮的冷風也一下被隔了開來，河沄浠抿唇道：“謝謝，下次一定會記得的。”
李洙荷拍拍她的腦袋：“也沒關係，我有就行了，好了，前麵是台階了，會好走一點。”
河沄浠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你呢，你喜歡登山嗎？”河沄浠扶著欄杆，好奇問道。
李洙荷將手電筒的光照著她的腳下，漫不經心道：“我？偶爾吧，山上的日出確實很漂亮。”
河沄浠靈光一閃，抬了下帽簷，問：“你以前也在山上看過日出嗎？”
“以前修學旅行的時候，和朋友們，小心。”李洙荷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一邊拉著她避開有些鬆動的石磚，又道：“你對這個有所關心嗎？”
他嘴角稍勾，意味深長。
河沄浠指甲輕輕劃了兩下指腹，說：“不是，我就是隨口一問。”
李洙荷輕笑了下，沒追問。
倒是河沄浠有些懊惱，怎麼會問出這樣一個顯得小家子氣的問題，她撇撇嘴，又走過一段台階，平複了一下呼吸，問：“快到了嗎？”
“才二十分鐘，還要一段呢。”李洙荷將背包裡的水杯拿出來遞給她，見河沄浠歎了口氣，不由笑道：“就當散步了，你不是喜歡散步嗎？”
河沄浠喝水潤了潤嗓子，聞言輕瞪他一眼，說：“那怎麼能一樣，散步是平麵的，現在爬山是往上麵去的呀。”
“所以我上次就說了，你需要運動，來，要牽我的手嗎？”李洙荷自然地接過水杯放好，將手電筒換了一隻手，然後朝河沄浠伸出了手。
晚風輕拂，李洙荷站在低她一級的台階上，額角的發絲被風吹得有幾分淩亂，他噙著笑看她，眼底燦若繁星。
河沄浠隻猶豫了一瞬，便將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手有點涼，冷嗎？”李洙荷將她的手緊緊握住，關切地問道。
河沄浠搖搖頭：“隻是風吹的，不冷，都快出汗了。”
“嗯，想休息的話和我說，我們停下來休息。”李洙荷手指輕撫她的手背，輕聲道。
“好。”
天色慢慢有些亮起來，風也變得沒起初那麼涼，河沄浠一開始還願意說上幾句話，越到後麵就越發惜字如金起來，省著力氣爬山，更糟糕的是，她隱隱覺得右腳後跟與鞋幫摩擦的地方，有些尖銳的刺痛。
“要休息一下嗎？”李洙荷察覺到她越發慢的腳步，問道。
河沄浠皺了下眉，點頭。
在前邊的石階上坐下來，工作人員們也正好修整一下，河沄浠動了動腳，確認方才感覺到的疼痛並不是她的錯覺。
李洙荷偏頭問她：“要喝點水嗎？餓了嗎？”
河沄浠搖了搖頭，將腳跟從鞋子裡脫出來一點，便看到跟腱與鞋幫相觸處一道明顯的磨破的傷痕，她今天穿的是淺口襪，傷口就更明顯。
河沄浠擰眉，模模糊糊想起出門前睡眼朦朧地隨手抓了鞋子穿上，這雙鞋似乎是前幾日新買的，隻穿著去買過一次咖啡。
明明是在身體末端的細小傷口，但仍倔強地向大腦傳達出疼痛的信號，她也沒有帶備用的鞋子，河沄浠皺著眉頭，用力地將鞋幫踩下去，決定把運動鞋當成拖鞋穿。
李洙荷才將脫下來的外套放好，就發現她在和自己的鞋子較勁，不由問：“怎麼了？”
“鞋子磨腳。”河沄浠鬱悶道，總算徹底將鞋幫踩在了腳下，雖然有點不舒服，但相比傷口被磨得更深的疼痛，可以忍受。
李洙荷一聽，垂眼看了下她的腳，立刻蹲下來，拿手電筒照了一下。
“剛剛怎麼不說？”李洙荷皺起眉，看著她腳跟上被磨破的傷口，抬了手卻不敢碰，歎了口氣，從自己的背包裡找出了創口貼。
“……我自己……”河沄浠張了張口，要去拿他手裡的創可貼，卻被李洙荷躲開了。
“不要動。”李洙荷蹲在她腳邊，仔細地給她貼上創口貼。
他的指尖輕輕落在周圍的皮膚上，河沄浠瑟縮了下，看著他的頭頂小小的發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又飛快地收回手。
“……謝謝。”河沄浠見他仰頭看過來，小聲道，剛剛摸過他頭發的手指收攏，卻還是不明白李洙荷為什麼這麼喜歡摸她的頭。
“不舒服應該早點告訴我才對。”李洙荷輕聲說道，語調柔和又帶了些無奈。
河沄浠動了動腳，乖乖點頭。
鄭書那邊也注意到他們的情況，過來詢問了下，得到可以繼續往上的回答後又散了開去，倒是李星擔心地看了河沄浠幾眼，河沄浠對她說了沒事，她還是有些自責，早上出門的時候應該更注意一點才是。
拍攝繼續，河沄浠將方才兩個人墊在石階上的毯子收起來遞給李洙荷，卻見李洙荷將東西收進背包裡之後，將背包背在了身前，然後在她麵前蹲下來。
“上來吧，我背你。”李洙荷回頭看她一眼，道。
腳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接下來也不會再碰到，河沄浠皺眉，道：“我可以走。”
“是我不可以，聽話，嗯？”李洙荷側手拍了拍她的小腿，催促道。
河沄浠見他執意，而周圍一大圈工作人員也都看著，想了想，隻好慢慢趴到了他的背上。
男人的肩背寬厚而溫暖，河沄浠好像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繃緊了一瞬，又似乎是她的錯覺，就被穩穩地背了起來。
李洙荷雙手握拳，怕她覺得不舒服，沒有過多地觸碰到她，但背得很穩當，連呼吸都沒亂，踩著步子往前走。
“……會重嗎？”河沄浠手繞著他的脖子，輕聲問。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連帶著她身上清淺的香氣也越發直接地撲過來，李洙荷的腳步頓了一瞬，又很快調整過來，搖頭：“不會，水不是都喝得差不多了嘛。”
聞言，河沄浠嘀咕道：“那我可相當於好多好多瓶水了。”
李洙荷被她的話引得發笑，說：“好了，真的不重，再說，又不是第一次了。”
河沄浠忽的想起，之前在鬱陵島的時候他抱她躲海浪，上次感冒的時候也是他抱她回房。
好像確實是親近了許多的關係，還有……
記憶突然回到那個下午，釜山、玫瑰、告白和初吻。
河沄浠一下沒了話，下巴放鬆地靠在他的肩上，放在李洙荷身前的手指繞啊繞，她方才摘了帽子係在背包上，眼下散落的發絲便隨著風無意地拂過李洙荷的脖子。
心跳不知是因為上山，還是因為心上人的親近而越發快起來，李洙荷看到她手上的小動作，好奇地問：“在想什麼？”
河沄浠眨眨眼，開口：“小時候我爸爸好像也這麼背過我。”
李洙荷：“……”
他一時無言，沒法接河沄浠的話，河沄浠並無所覺，歪著頭打量他耳垂上的耳洞。
“你有耳洞啊，但是好像沒看過你戴耳飾。”
李洙荷應了一聲，道：“以前年輕的時候戴過。”
“是嗎？”
“嗯，很多年以前，啊，不要去找照片看。”李洙荷想到什麼，飛快地開口。
“嗯，好吧。”河沄浠隨口應道，暗暗想著，原來有照片啊，晚點要去找來看一看。
她又湊近一點，手指好奇地戳了一下，問：“上麵這個是痣嗎？”
李洙荷喉結滾動，不動聲色地將她的手拉下來，“嗯”了一聲。
男人背上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斷地傳到河沄浠身上，她對這種感覺非常陌生，但又並不討厭。
雖然河沄浠幾次三番表示要下來自己走，但都被李洙荷拒絕了，她就這樣被背著走完了最後一段路，趕在日出之前，到達了山頂的觀景台。
李洙荷放她下來，河沄浠撓了撓脖子，眼神忽閃著道謝，李洙荷揉揉她的頭發，又順勢牽住了她的手。
“看，太陽要出來了。”
他指了指天邊，河沄浠也握住他的手，隨著他一起看過去。
遙遠的天邊被映成熱烈的橙紅，又慢慢變成金紅，太陽一點一點地從地平在線升起，天光大亮。
河沄浠看著眼前大自然的創造的美景，喃喃道：“真漂亮啊。”
她好像能理解鄭書為什麼這麼執意要拍日出了，確實很漂亮。
李洙荷扭頭看她，柔和的晨光給她的發絲鍍上一層漂亮的金色，他幾乎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
“是啊，真漂亮。”李洙荷抬手理了下她耳邊的發絲，道。
“嗯？”河沄浠轉過頭，看著他。
“坐吧，我有禮物要給你。”
河沄浠好奇地跟著坐下來，將背包放在一邊的空處，心裡又有些犯嘀咕。
啊，她沒有準備禮物呢。
李洙荷從背包裡翻出一個黑色的絲絨方盒，拿在手裡，看向河沄浠。
河沄浠眨了眨眼，該不會……
鄭書招手讓攝影師拉了近景，好幾台相機從各個角度對準了他們。
李洙荷也帶了點忐忑，他們一開始的相遇就是因為這個節目，而本應循序漸進的各個環節也因為這個節目而被打亂成七零八落的樣子，全都亂了順序。
思來想去，這份禮物怎麼也應該在節目上送出去，才更加順理成章。
他飛快地在褲子上擦了下手心的汗，然後將方盒轉向河沄浠，手指用力，慢慢打開。
裡頭是一對非常簡單的素戒，沒有繁複的花紋也沒有華麗的鑲鑽，河沄浠雖然有所預料，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對戒……
“禮物，情侶對戒，你……喜歡嗎？”李洙荷仔細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問道。
河沄浠點頭：“嗯，喜歡。”
李洙荷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說：“那就好，我……”
他正要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卻被河沄浠按住了手。
李洙荷訝然抬眸，見河沄浠似是有些疑惑的樣子，捂住了自己的麥克，又傾身過來，捂住了他的麥克。
驟然拉進的距離讓李洙荷一下繃緊了身體，眼神落在她唇側的小痣上，手指更加用力地握緊了戒指盒。
誰料河沄浠附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道：“這個是PPL嗎？”
第52章
爬山（4）
李洙荷錯愕，偏頭，看著她頗認真的樣子，才恍然她方才為何不動，大概是等著攝影師上前來拍特寫。
他哭笑不得，也學著她的樣子和她咬耳朵：“不是，是用我的錢買的。”
河沄浠恍然地點頭，抬手揉了下耳朵，總覺得他說話時的呼吸惹得她心裡發癢。
兩個人這才分開，李洙荷從戒指盒裡取出小一些的那枚戒指，定了定神，開口：“那麼，我可以幫你戴上嗎？”
河沄浠抿唇，看著他指尖的那枚戒指。
最初是意外中帶著些忐忑，後來以為是因為PPL才準備的戒指，心又放平了些，可現在知道是他自己準備的之後，這枚戒指的意義好像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起來，她抬眸，看到李洙荷盯著自己的眼神。
他在緊張。
河沄浠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縮了下，大拇指的指甲劃了兩下指腹，然後輕輕應了一聲，伸出了手。
李洙荷托住她的手，將戒指慢而穩地，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哎，正好，你怎麼會知道……”河沄浠好奇地轉動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問道。
李洙荷輕笑了下，對她眨眨眼：“秘密。”
河沄浠腦子裡閃過幾個念頭，覺得最有可能的還是那天她感冒的時候，但也不適合在節目上說出來，便將這茬揭過了，伸手拿過放在李洙荷腿上的戒指盒，將裡頭剩下的一枚戒指取了出來，攤開手心。
李洙荷垂眸，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看著她微低著頭，將那枚小小的戒指認真地套上自己的手指，心上泛起層層漣漪。
若不是有這麼多鏡頭對著，他真想……
“喏，好啦。”河沄浠適時出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將戴著戒指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晨光下，兩個人手上的戒指熠熠生輝。
李洙荷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懷裡一拉，然後手扶住她的後頸，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河沄浠有些懵，按在自己後頸上的手不是完全放鬆的，帶了一點桎梏的力道，過了一會才鬆開，她抬眸，對上李洙荷帶了些深色的眼神，腦回路很不一般地抗議道：“你剛剛沒有問我。”
李洙荷失笑，爽快道：“我錯了。”
然後又低頭附在她耳邊，捂住了兩人的麥克，輕聲道：“你上次也沒有問我。”
河沄浠瞪大眼睛，耳邊攀上緋色，一把推開了李洙荷，振振有詞道：“那你又沒和我約定過要……”
她話說一半，反應過來這是在拍攝，隻好將話咽了回去，羞惱地看著他。
“逗你的。”李洙荷笑意明顯，拉著河沄浠的手晃了晃，像是討饒，河沄浠“哼”了一聲，不想搭理他。
“親愛的，這個戒指呢，不像帽子、墨鏡，是可以一直戴著的。”李洙荷撫著她戴著戒指的手指，話裡有話。
河沄浠哪裡聽不出他是在說她一直不用他送的那些禮物，抽回被他摸得發熱的手指，道：“知道了，我會好好戴的。”
李洙荷看她低頭轉著戒指的樣子，唇角不由勾了起來。
幸好，她喜歡。
這邊附近還有搭石頭塔許願的地方，河沄浠從前沒玩過這樣的，躍躍欲試地拿了一塊小石頭往塔尖上放。
“喔，成功了！”河沄浠屏住呼吸看著那塊小石頭微微顫動了一下之後穩住，轉頭看向李洙荷，她眼睛亮晶晶的，有幾分像小孩子。
“該許願了。”李洙荷輕聲提醒，然後看著她鄭重點頭，雙手交握閉上了眼睛，有些好奇她會許什麼樣的願望。
河沄浠閉著眼睛，在心裡認真地祈願。
希望往後的日子，也能這樣平凡地活著吧。
吃喜歡的東西，寫喜歡的歌，有喜歡的人，對她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你也試試。”河沄浠睜開眼睛看向李洙荷，指了指石頭塔。
李洙荷便也拿了一塊小石頭，輕輕堆在塔尖上，在河沄浠的目光注視下，許下一個願望。
希望她能夠比我想象的，再多喜歡我一點。
“你許了什麼願望？”
李洙荷摸了摸她的頭發，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走吧，該下山了。”
見他又要背自己下去，河沄浠一下忘了好奇他願望的事情，嚴正拒絕：“不要，我自己能走。”
“那就這一段我背你，後麵就放你下來，好不好？”李洙荷和她討價還價起來，兩個人嘀咕了好一會，河沄浠才趴在了他背上。
“五分鐘啊，不許說話不算話。”河沄浠又重申了一遍，低頭的時候，便看到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捏了下拳頭。
指間的戒圈帶來明顯的存在感，明明堅硬，卻在心上開出一朵柔軟的花來。
河沄浠靠在他的肩上，偏頭，看他帶著修剪痕跡的眉尾，看他輕輕顫動的睫毛，看他鼻梁上沁出的細小汗珠，看他唇角的顏色和弧度。
“看風景。”李洙荷突然出聲，河沄浠疑惑地往周圍看了眼，又靠回去，道：“剛剛上來的時候不是看過了嘛。”
“下山和上山還是不一樣的。”李洙荷吐出一口氣，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啊，五分鐘到了吧，我要下去。”河沄浠被他這麼一打岔，才想起來李洙荷似乎已經背著她走了不少路。
李洙荷找了塊平坦的地方放她下來，無奈道：“我真的能把你背下山的。”
“我也真的能自己走下山的。”河沄浠用腳踩了踩地麵，表示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好吧。”見她堅持，李洙荷隻好放棄，但又牽住了她的手，道：“走吧，現在可以開始想下山要吃什麼了。”
戴著同樣戒指的兩隻手交握，親昵又自然的對話隨著風飄遠。
“什麼好吃？餓了，我還以為這麼早我不會餓呢。”
“因為爬山了吧，吃刀削麵怎麼樣？你喜歡的對吧？”
“嗯，喜歡，我……”
下山之後，李洙荷便將她帶到了一家刀削麵店，點好菜之後，便跟河沄浠說要出去一下。
“嗯。”河沄浠還在比對著SNS上彆人的反饋研究菜單，沒在意他去了哪裡，沒想到等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拎了個袋子，然後從裡麵拿出一雙軟底的拖鞋來。
“換上吧。”李洙荷敲敲桌子將她的注意力拉過來，然後將鞋子放在她腳邊。
“你為什麼……”河沄浠心情有些複雜，拍完這一段就能結束了，也不用走多少路，他還……
“讓你舒服一點吃飯，換上吧。”李洙荷催促道，她的那雙運動鞋鞋幫並不算薄，踩在腳下肯定不舒服。
河沄浠這才換了鞋，然後將運動鞋裝到袋子裡，接過李洙荷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手。
他們點的刀削麵也正好上來了，河沄浠認真地和李洙荷道謝，然後便將注意力放到了飯上，沒注意到李洙荷將擺在中間的醬芹菜和醃蘿卜換了個位置。
吃過早飯，今天的拍攝就接近結束了。
“好吃吧？那麼我們下一次再來吧？”李洙荷見她小口小口喝著湯，笑道。
河沄浠警惕地抬頭，道：“吃麵可以，爬山不行。”
李洙荷看著她笑開來，眼神甜得像蜜。
收工回去的路上，鄭書摸著下巴，對作家肯定地說道：“這兩個人一定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作家整理著文件頭也不抬：“你都說了是我們不知道的事，讓觀眾們猜去吧。”
鄭書“嘖”了一聲，道：“下次應該和他們說，不許隨便捂麥克了。”
而這邊，拍攝結束後，河沄浠和李洙荷道了彆，上了車，車窗又被敲響。
她按下車窗，見是李洙荷。
“這周五晚上有時間嗎？和我吃晚飯吧。”李洙荷笑著問，眼神溫和，又補充了一句：“這次我可是提前了好多天約你呢。”
李星把自己當空氣，握著方向盤眼觀鼻，鼻觀心，腦海中卻是一秒鐘閃過一百個念頭，什麼呀什麼呀，為什麼突然和她姐約晚飯？
“好，一起吃晚飯吧。”河沄浠想到前幾次被自己推拒掉的邀請，不知怎的，這次說不出再拒絕的話，點了頭。
“那說定了，具體的時間和地點再說。”李洙荷麵上的笑容擴大了些，對她招了招手，說：“路上小心，晚點給你打電話。”
“嗯，拜拜。”
河沄浠看著他轉身，才關上車窗，扭頭便對上李星探尋的目光。
“嗯？走吧，回去睡覺。”河沄浠坦然地理了理衣擺，道。
李星係上安全帶，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出了口。
“姐，你和李洙荷……”
“啊，他跟我告白了。”河沄浠看了眼手上的戒指，道。
李星：“什麼？！什麼時候？！為什麼？！”
她慶幸自己還沒發動車子，不然指不定被這消息驚得撞到哪兒去，雖然早就覺得李洙荷對河沄浠的態度不太尋常，但也沒想到這進度會拉得這麼飛快。
“就，前幾天，在釜山的時候。”
“那麼你怎麼說？答應了？”李星緊張地問。
“唔……待定？雖然我也有點喜歡他，但還是想等節目結束的時候再考慮交往的事情。”河沄浠撓了撓脖子，道。
李星心下稍定，發動了車子，道：“做得好，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姐，相信我，男人呢，很多都是到手了就不會珍惜的類型。”
“欸？！”河沄浠驚訝地扭頭，看向李星。
“我的前前前前……男友，剛認識的時候追得可緊了，通話、約會，katalk消息都不斷的，送的禮物精挑細選又很有誠意，結果我答應和他交往後還沒一個禮拜，就變冷淡了。”
“為什麼？”
“也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不新鮮，不喜歡了吧？所以我馬上就把他甩了。”李星撥了下頭發，說道。
“星星啊，你……談過很多戀愛嗎？”
“嗯！多有趣啊，人類是多麼複雜多變的生物，尤其是在對待愛情上，不喜歡可以說成喜歡，喜歡也可以說成不喜歡，姐，你想聽嗎？我有很多故事呢！”
河沄浠不禁對小了她幾歲的李星肅然起敬，便聽了她一路的戀愛故事，左不過是相遇、戀愛和分手，卻也從中窺得了她精彩生活的一角。
“姐，不要把戀愛啊，愛人啊看得太重要，愛自己才是第一位的。”李星將車停穩，最後說了一句話。
和韓素汐說的差不多的話呢。
河沄浠“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頭。
“啊，對了，姐，《逃離恐怖遊戲》的音樂導演好像挺喜歡你寫的那首歌的，但似乎覺得還有可以調整的地方，他們這幾天已經開始拍攝了，他問你要不要去現場感受一下。”
“現場？”河沄浠按下電梯，問道：“這麼快就開始拍攝了，之前不是說要到下個月嗎？”
“有些變動吧，因為投資還是因為演員，反正就提前了，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去看一下吧，感受一下也好。”河沄浠琢磨了下，點頭。
“好，我去安排。”
17日，李星載著河沄浠，到達富川某處廢棄大廈附近。
“導演說他在二樓，走吧。”河沄浠收起手機，才推開車門，又立刻縮了回來。
李星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
河沄浠揉了下太陽穴：“星星，你說這部劇的主人公是誰來著？”
李星：“徐壬國，怎麼了？”
河沄浠想著自己方才看到的兩道身影，其中一道熟悉得很。
“那麼李洙荷為什麼在這裡？”
第53章
片場巧遇
“啊，他和徐壬國不是很要好嗎，可能是來探班的？我看到的演員名單裡沒有他呀？”李星往後視鏡看了眼，沒看到人，猶猶豫豫地說道。
“算了，不管這個，我先上去，你把車開遠點吧。”河沄浠皺了下眉，道。
“姐，你一個人上去啊？那我呢？”
河沄浠看著她最近染成了櫻桃紅的發色，歎了口氣，道：“你就呆在車裡吧，或者在附近逛逛，但不要走太遠了。”
“好吧，那你拿好帽子和口罩，有事就叫我。”李星苦惱地抓抓頭發，看著河沄浠下了車，然後便將車開遠了。
握在手裡的手機震起來，是音樂導演蘇經杓，他們昨天才加了彼此的聯係方式，約定了今天的見麵時間和地點。
河沄浠接起電話。
“你好，是，電梯口是嗎？好的。”
對麵的聲音比她想象中的好像要年輕許多啊，看網上的照片以為這位導演起碼有四十歲了呢。
她按下電梯上行鍵，靜靜地等著電梯下來。
而另一邊，李洙荷搭著徐壬國的肩往裡走，不經意間回頭，“咦”了一聲。
“怎麼了？”徐壬國隨口問道。
李洙荷看著緩緩消失在拐角的車，開口：“剛剛那車好像在哪兒見過，眼熟得很。”
“哪裡？”徐壬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一片空。
“早走了，算了，進去吧。”李洙荷搖搖頭，推著徐壬國往裡走。
“知道了知道了，彆推彆推，哎，你還沒和我說你那天放我鴿子，一個人跑去釜山了是怎麼回事兒呢？是有什麼事吧？”
“以後，以後跟你說，今天不是來工作的嘛！”
“你小子……”
河沄浠站在電梯前等了兩分鐘才想到，蘇經杓就在二樓，她還坐什麼電梯，都是被他說的“電梯口”給帶跑了。
正準備從樓梯上去的時候，電梯卻正好下來了，河沄浠索性便還是坐電梯上去。
這樓的電梯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河沄浠站在電梯裡，百無聊賴地轉著手指上的戒指，察覺到電梯停下才抬頭。
門還未開，她先注意到了站在門外的男人。
一身黑的打扮，簡單的襯衫和長褲，頭發卻染成了時髦的銀灰色，臉色有些蒼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斯文中又帶著些許痞氣。
電梯門緩緩打開，河沄浠邁出一步，便聽到那男人開了口。
“River.S？”
河沄浠聽出他的聲音，是蘇經杓，她便準備摘了口罩和帽子，和他打招呼。
結果蘇經杓抬手製止了，淡然道：“不重要，我隻在意你的歌，並不在意你是誰。”
河沄浠挑眉，對著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River.S。”
“你好，我是蘇經杓，跟我來。”蘇經杓和她輕握了下手，然後便再無什麼客套的話，直接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Run To Unknown》這首歌我覺得是最適合這部劇的，你寫的旋律很特彆，風格也抓得很好，但……”蘇經杓看她一眼，直接道：“希望你不會覺得冒犯，我覺得這首歌技巧很嫻熟，但高潮部分的情感表達還略有不足，所以我才想請你到現場來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新的感覺。”
河沄浠坦然點頭：“沒關係，你說得很對，我也知道有一些欠缺的地方，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
蘇經杓見她是真的爽快，便將音樂拖回某一個點，道：“這裡的拍子可以再加快一點，去掉鼓點，換成……”
河沄浠認真聽著他的話，時而點頭，時而與他辯駁幾句，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交談突然被敲門聲打斷了。
“……進來。”蘇經杓壓著不悅看向戰戰兢兢的小助理，道：“我不是說不要來打擾我？”
年輕的小助理強作鎮定，道：“導演我給你發了消息你一直沒看……下麵的拍攝已經準備好了，趙導讓我和我說一聲。”
“知道了，馬上下來。”
小助理如臨大赦地關上門退了出去，河沄浠安靜地坐著，沒有說話。
蘇經杓捏了捏鼻梁，道：“那麼，我們下去吧？”
河沄浠點頭，跟著站起來。
“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蘇經杓打開門請她先走，突然說了一句。
河沄浠淺笑了下，道：“你也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喔，那麼請問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呢？”蘇經杓饒有興致地問道。
河沄浠眨眨眼，斟酌了一下，說道：“唔，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許多。”
蘇經杓推了下眼鏡，道：“你也是，你的音樂比你的年紀要成熟許多。”
河沄浠一時不知他是什麼意思：“……這是稱讚嗎？”
蘇經杓勾唇一笑：“可以是。”
從這棟樓出來，再往前，便到了拍攝現場。
“小心。”蘇經杓提醒她跨過過道裡橫著的欄杆，道：“有點亂，沒來得及整理。”
“沒關係。”河沄浠貼著牆避開幾乎要擋住全部通道的繁複樹枝，撣了下衣服上沾到的樹葉。
“道具很多，這部劇的世界觀比較複雜多變，今天拍攝的是第一個副本，喏，已經布置好了。”蘇經杓領著她悄悄彙入到圍著拍攝場地的工作人員中，站在一個靠後的位置。
河沄浠前頭站的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工作人員，她踮了下腳也看不到前麵，正想著換一個位置的時候，蘇經杓拍了拍前麵那人的肩膀。
“你和我們換個位置。”蘇經杓往後指了指，那人便將位置讓了出來。
河沄浠低聲道謝，然後和蘇經杓一起站過去，正好能毫無阻礙地看到拍攝場地。
“劇本你看過了吧？上午要拍的是主人公遇到第一個副本的boss的場景，我聽趙重奕說是找了男主的朋友來客串來著，喔，趙重奕是主導演，在那裡。”
河沄浠點點頭，她有了解過一些這部劇的拍攝團隊，不論是拍攝導演，還是音樂導演、美術導演都是行業頂尖的，足以看出網飛對這部劇的期待程度。
“出來了。”蘇經杓提醒道，河沄浠便抬起了頭。
然後突然想起了方才一直被忽視了的一點。
男主的朋友，徐壬國的朋友，李洙荷。
被造型師圍著的男人與河沄浠熟悉的樣子大相徑庭，他頭發本就長了些，有些遮住後頸，從耳後蔓延到臉頰的銀灰色鱗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耳朵變尖，眼妝也偏重，正岔開腿前傾著身體方便化妝師幫他描補唇妝。
“海妖，唔，外貌倒是很合適。”蘇經杓摸著下巴點評道。
河沄浠將帽簷又壓低了些，心想，他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吧？
不過……這個造型確實很好看，奇異得好看。
經過一場大戰滿身狼狽血跡斑斑的男主徐壬國也走了過來，他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臉上帶著無數細小的傷痕。
“喔，這首OST是打算交給徐壬國演唱的，你知道這個人吧？”蘇經杓偏頭，低聲道。
河沄浠倒是今天才知道這個消息，點點頭，問：“我以為會請彆的歌手來唱。”
蘇經杓嘲笑道：“導演向他要了友情價，錢都用在道具和特效上了，能省則省。”
看來他和導演應該很熟，調侃的話隨口就來。
河沄浠這樣想著，又看向前麵。
徐壬國和李洙荷說了幾句話，氛圍很是輕鬆，等到工作人員示意他們準備之後，兩人才分開。
李洙荷邁進用崎嶇怪石堆成的池子裡，池水被調成了古怪的藍黑色，隱約泛著些銀光。
河沄浠想起來，這一幕應該是男主人公千方百計逃脫追殺後，以為自己成功闖關，卻不慎踩空掉入洞穴，然後在這裡遇到了身為海妖的boss，又被送到了起點。
李洙荷緩緩潛入水中，待他準備好之後，導演便喊了開始。
徐壬國瞬間進入狀態，從剛落地時的驚懼，轉換成對未知的警惕，小心翼翼地靠近這片空間裡唯一的水池。
水麵紋絲不動，隱有銀光忽現。
就在他踩上台階的那一秒，水聲嘩啦，一隻蒼白的手狠狠地擒住了他的喉嚨，而後慢慢顯出一張似妖非人的臉來。
李洙荷麵上濕漉漉的，發尾不斷地往下滴水，白色上衣被水洇濕，透出他身上銀灰色的花紋。
水痕漫過他臉上的鱗片，在下巴上彙聚成水珠下落，砸在水裡。
“唔，從上一層逃出來的螻蟻啊。”他動了動脖子，漫不經心道，手上的力道半點不鬆，徐壬國抓著他的手掙紮未果，隻能驚恐地看著他，喉嚨裡發出“哢哢”的聲音，斷斷續續問：“你……你是……誰……”
從他口中吐出的血滴落在那隻蒼白的手上，李洙荷“嘖”了一聲，忽的鬆手，看著手背上的血漬，道：“肮臟的人類。”
他趴在池沿上，將手往水裡一浸，再拿出來，手背上便了無痕跡了。
徐壬國跌坐在池邊嗆咳著，怎麼也站不起來。
李洙荷百無聊賴地看著他，薄唇微啟：“回去吧，一次怎麼夠。”
徐壬國瞪大了眼睛，麵上的表情突然定住了，然後便朝著鏡頭拍不到的地方飛快地閃開了。
留在水池裡的李洙荷撫著自己臉上的鱗片，嘴角微勾，眼神涼薄，然後便如來時一般，靜靜地沉沒到了水池裡。
池水再次平靜下來，導演緊盯著畫麵，終於喊了一聲“cut”。
閉氣的李洙荷才上浮，一大群工作人員圍過來，擦水的擦水，吹風的吹風，補妝的補妝。
“怎麼樣？”蘇經杓低頭問道。
身邊圍著的人變多了，河沄浠也偏頭過去，低聲和他溝通。
被人群圍著的李洙荷無意中往那邊一掃，看著那個銀灰色頭發的男人身邊站著的人，沒來由生出一種熟悉感。
怎麼好像是……沄浠？
“你一會手上可以再用力一點，不用收著。”徐壬國擦掉臉上的血跡，過來說道。
李洙荷這才回神，開口：“行，我知道了。”
他集中了情緒，壓下心頭不切實際的想法，應該不可能是她吧。
河沄浠和蘇經杓討論了一會，便見李洙荷又進到了水池裡。
“剛才那一條不行嗎？”她疑惑地問道。
蘇經杓隨意道：“拍個三五遍都是有的，再看一條嗎？”
“嗯，行。”河沄浠點頭，皺眉看向那邊，心裡嘀咕道，得虧是夏天，不然冬天這麼拍可怎麼受得了？
又結束一條，河沄浠看著水淋淋地從池子裡出來的李洙荷，心裡升起了擔憂的念頭。
隻是客串也這麼辛苦嗎？
“拍攝好像很辛苦的樣子。”河沄浠感歎道。
蘇經杓看她一眼，道：“都是這樣的，好了，回去吧？把你剛才的想法實踐一下。”
河沄浠留神看了看還在和徐壬國討論著什麼的李洙荷，點點頭，轉身跟著蘇經杓往外走。
李洙荷似有所覺地抬頭看了一眼，隻看到一高一低兩個相攜離開的身影。
“看什麼？”
“啊，哥，那個銀灰色頭發的男人，是工作人員嗎？”
徐壬國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道：“是我們的音樂導演，蘇經杓，怎麼，你認識？”
“沒，沒有。”李洙荷搖搖頭，心裡的疑惑更重。
臨中午的時候，河沄浠和蘇經杓才算敲定了最終的曲子。
“小細節我回去再調整一下。”河沄浠站起來，對蘇經杓說道。
蘇經杓跟著起身，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濃重的欣賞之色，道：“不著急，慢慢來，今天的交談很愉快。”
“我也是。”河沄浠點點頭，蘇經杓的很多想法都很有意思，而且和她的思路很契合。
“怎麼回去？這邊不好打車。”
“我跟助理說了，她兩分鐘後會來接我。”
蘇經杓見狀，便說：“那我送你下去。”
“謝謝。”
“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嗎？之前那首《Meteor Storm》也帶有一點這種色彩，很新奇。”蘇經杓按了電梯，問道。
“喜歡也拿手吧，不過也會想做一些更有挑戰的東西。”河沄浠簡單地回答道。
電梯很快到達一層，蘇經杓往外看了眼沒看到車，詢問道：“你的助理還沒到嗎？”
“車停在後麵了，我走過去就好，今天謝謝。”
蘇經杓推開玻璃門，道：“反正我也沒事，我送你。”
河沄浠緊跟其後走出去，兩個人又討論了一會關於曲子的事情，正待轉彎的時候，身後卻響起匆匆的腳步聲，隨後便是河沄浠熟悉的聲音。
“沄浠？”
第54章
約會（二合一）
上午的拍攝結束後，李洙荷客串的戲份還有一小節，要等下午再拍，而徐壬國還在裡頭拍一些單獨戲份，他換好衣服之後便先獨自走了出來。
誰料才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邊上樓裡出來的一高一矮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蘇經杓，而跟在他身邊的……
李洙荷帶著揮之不去的熟悉感往外走了兩步，看著她行走的步伐和手上的動作，又看到那人抬手撩了一下長發，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抹亮光。
確定是河沄浠之後，他才小跑著追了過去，叫了她的名字。
“唔，洙荷哥，好巧。”河沄浠摘下口罩轉身，彎唇笑了下，和李洙荷打招呼。
“你怎麼會……是有什麼事嗎？”李洙荷的眼神在她和蘇經杓身上打了個轉，有些疑惑。
蘇經杓聽到河沄浠的名字，麵上的表情也沒有什麼大變化，依舊是一幅鎮定自若的樣子，嘴角稍勾，禮貌有餘而親近不足。
“來見一個新認識的……”河沄浠想了想用什麼稱呼會比較妥當，斟酌了一會，道：“朋友。”
蘇經杓挑眉，這才朝著李洙荷伸出了手：“是的，朋友，你好，蘇經杓。”
“你好，李洙荷。”李洙荷禮貌地和他握手，心裡仍有些疑慮，但又不好直接問出來。
“洙荷！吃飯！乾嘛呢！”徐壬國的喊聲從身後傳來，李洙荷輕嘖一聲，隻好和他們告彆。
“我晚點給你打電話。”李洙荷對著蘇經杓點點頭，然後看向河沄浠。
河沄浠抿了下唇，道：“好。”
待李洙荷離開，河沄浠才轉向蘇經杓：“對不起，剛剛失禮了，朋友什麼的隻是……”
“我沒關係。”蘇經杓輕笑了下，道：“朋友？不錯的選擇，我說了，我隻在乎你的歌，彆的都無所謂。”
河沄浠歪頭看了他一會，開口：“蘇導演，你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
“對我來說，你也是，唔，到了，慢走。”蘇經杓看見前頭停著的車，便停下了腳步。
河沄浠點頭道謝，目送他離開，李星從車上下來，好奇地看著走遠了的蘇經杓，道：“姐，這是誰？長得好帥啊。”
“他就是蘇經杓，蘇導演。”
李星驚訝極了：“哎？！他網上的照片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想起自己給河沄浠展示過的資料，照片上的大叔架著黑框眼鏡，長發齊肩，胡子拉碴，一副頹廢藝術家的模樣。
“對了星星，這個蘇導演幾歲了？”河沄浠係上安全帶，突然想到，又問。
“蘇導演？應該有三十五、六了吧，怎麼了？”
河沄浠撫額，想到自己口中的“朋友”，不由頭疼。
回去還是快點把歌修改好吧。
而蘇經杓回到辦公室，沉思了一會，在搜索欄裡輸入了李洙荷的名字。
首先跳出來的就是關於《我們結婚了》的內容。
河沄浠啊……
蘇經杓掃了幾眼，又不甚在意地點了叉。
算不得重要的事。
吃過午飯，李星就回去了，河沄浠在工作室呆了許久，將最後修改完成的曲子發給蘇經杓後，才伸著懶腰走出工作室。
從冰箱裡拿了瓶水出來喝了兩口，驅散了一些疲倦感，河沄浠端著一盒葡萄走到客廳，窩進沙發裡，隨手打開了電視。
李索發了消息過來，問她什麼時候有空，他好和Punch那邊確定錄音的時間。
是的，那首河沄浠覺得還不錯的《Rainy Sea》，最終決定交給Punch演唱，將作為她九月份發行的個人單曲。
河沄浠想了想接下來的安排，除了配合我結的拍攝，《Run To Unknown》和《Rainy Sea》的錄音她都要去跟一下，不過《Run To Unknown》才剛剛完善好交給蘇經杓，錄音的時間應該不會太早。
【除了明天，暫時都有空。】
李索很快回了過來，說暫時定在下周三，如果有彆的變動再調整。
【好。】
電視裡放著音樂節目，女孩子們歡快的歌聲傳出來，給屋子都帶來一點活潑的色彩。
【在家嗎？帶了好吃的給你。】
是金玟奎發過來的消息，前幾日他們便因為工作去了日本，原來今天回來了嗎？
河沄浠敲了個“嗯”回給她，不一會就聽到敲門的聲音。
“喏，巧克力，還有一些點心。”曬黑了些的金玟奎將一個袋子遞給她，說道。
“哇，謝謝，日本好玩嗎？”河沄浠接過來，好奇地問。
“我是去工作的，可不是去玩的，看看，曬這麼黑。”金玟奎毫不客氣道，然後給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胳膊上明顯的分界線。
河沄浠笑道：“沒關係，很酷。”
她比了個大拇指，笑意盈盈。
金玟奎抓抓頭發，也笑開來，道：“你上次給我的蜂蜜糖也很好吃，就是有點太甜了。”
蜂蜜糖是河沄浠從釜山回來後帶給他的特產。
“正好和咖啡一起吃，很香的，對了，附近的那家辣牛肉湯最近關門了，店主說要去旅遊一段時間，好可惜。”
“是嗎？怎麼辦，他們家的辣牛肉湯可是獨一份的……”
金玟奎輕鬆地和她說著話，將微酸的苦意都藏到了心底的最深處。
也許靜寒哥的話是對的，他並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尷尬，能像這樣和她毫無芥蒂、輕輕鬆鬆地說話，就足以讓他歡喜了。
“哎，想什麼呢？”河沄浠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好奇地問道。
金玟奎眼前閃過她戒指上的銀光，也沒在意，說：“嗯？你剛剛說什麼？”
“我是說，你接下來就不忙了嗎？”
“沒有，真正的忙才要開始呢，要準備十月份的回歸，一堆事情呢。”
河沄浠拍拍他的肩：“忙也好，辛苦了。”
“你呢？”
“我？不忙，吃好睡好，很不錯。”
“知道了，對了，巧克力記得放冰箱，不然化了，我要去公司了，拜拜。”金玟奎看了眼時間，說道。
河沄浠點頭：“嗯嗯，去吧，拜拜。”
金玟奎轉身走遠，走到一半，又回了下頭。
河沄浠朝他擺擺手，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她身旁落下溫暖的橙色，映入金玟奎的眼簾。
挺好的。
他揚起嘴角，對著河沄浠揮了揮手，然後大步走向電梯。
反正時間還很長，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河沄浠拎著袋子進屋，將巧克力放進冰箱，然後翻了一盒包裝精致的點心拿出來吃。
沒過多久，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便亮了起來。
河沄浠忙擦了手，然後按下了通話鍵。
“喂？”
“嗯。”
她趴在沙發上，屈起的小腿晃了晃。
“下午睡覺了嗎？”
“唔，沒，有點事情。”說著，她便打了個哈欠。
“早上起那麼早，現在一定很困了，那今天晚上要記得早點睡。”
“嗯。”
電話那頭，李洙荷站在窗前，心裡的話繞來繞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早上怎麼會去那邊？啊，我就是有點好奇。”
河沄浠摸著手指上的戒指，道：“就是，機緣巧合，我的經紀人認識蘇導演，剛好有這個機會，問我要不要去看一下拍攝現場，我有點感興趣，就去了，沒想到在那裡看到了你。”
唔，她說的也是事實，隻是隱瞞了一部分內容而已。
“喔，這樣，那麼，有趣嗎？拍攝。”李洙荷雖覺得好像有些古怪，但也沒深究，順著她的話問道。
河沄浠枕在沙發扶手上，道：“就這樣吧，不過那位，徐壬國？演戲的時候很有魅力。”
李洙荷的輕笑透過聽筒傳遞過來：“那麼我呢？我沒有魅力嗎？”
河沄浠撓撓臉，開口：“……有。”
“嗯？”
“我說你很有魅力！”河沄浠說完這一句，又偃旗息鼓，小聲問：“你沒事嗎？一直在水裡泡著。”
李洙荷對她的稱讚很是受用，聽到她後麵的關心，更是掩不住麵上的笑意和眼裡的悸動：“沄浠，我可以當成，是你在關心我嗎？”
河沄浠疑惑：“這當然是關心，不然是什麼？”
李洙荷笑道：“知道了，我很喜歡，你關心我。”
河沄浠揉揉耳朵：“呀，我是問你有沒有事！”
“沒事的，你放心，天氣這麼熱，還有，我可是一直在健身，身體很好，不會像你這麼容易感冒。”
“說你自己就說你自己，乾嘛扯上我……好吧，沒事就好，那麼你們下午拍了什麼？還是泡在池子裡嗎？”
“嗯，我的全部場景都在池子裡，下午啊，其實也和上午差不多，男主人公，就是壬國哥一次又一次衝下來，然後我一次又一次把他趕走了。”
“唔，你臉上的鱗片是貼上去的嗎？還有紋身？”
“嗯，化妝很廢功夫，所以才儘量一天內拍完了，紋身也是貼的，我扮演的角色是海妖，後期會用特效在水裡做出若隱若現的魚尾效果。”
“你那個造型很漂亮。”
“嗯？什麼？”
“臉上的鱗片……很漂亮。”
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河沄浠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李洙荷低笑：“喜歡嗎？”
“喜歡……我是說那個造型！”河沄浠順著他的話說出口，驀地反應過來，又欲蓋彌彰道。
“我知道，對了，明天晚上我來接你嗎？”
“不用，星星送我過去，她也和朋友約了在附近吃飯。”
“那好吧。”
“嗯，拜拜。”
河沄浠自覺對話已經到了尾巴，待對麵也說了“拜拜”後，便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李洙荷聽著聽筒裡傳來的忙音，無奈失笑。
周五。
吃過午飯，李星過來了一趟。
“姐，店裡送來了一些新品，我順便拿過來了。”李星拎著一堆盒子放進衣帽間，對河沄浠說道。
“嗯，拿鐵還是美式？”河沄浠正在搗鼓咖啡機，問道。
“冰美式，謝謝姐！”李星順手帶上衣帽間的門，拉開凳子坐下來，說：“姐，店長給我看了一條裙子，非常非常漂亮，我拍了照片，你看看。”
河沄浠將杯子放在她麵前，好奇地看了眼。
是一條霧粉色的裙子，色調乾淨又柔和，腰上加了一條剪裁彆致的腰封。
“真的很漂亮！姐，下一次拍攝的時候就穿這個吧！鞋子我也給你搭配好了！”李星看著照片，說道。
河沄浠看著模特露出的一節白皙的小腿，對於這個長度的裙子還是有些猶豫，含糊道：“再說吧。”
“姐，這個並不算短，正合適啊！”李星覺得可惜，她不懂河沄浠為何突然摒棄了短裙、短褲，隻覺得真的很可惜。
“喝吧，我去工作室。”河沄浠屈指敲敲她麵前的桌子，端著自己的咖啡走進了工作室。
李星抱著手機留戀地看著那條漂亮的粉色裙子，歎了口氣。
河沄浠靠在椅子上，想了會李星的話，又搖搖頭摒除雜念，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最近可是有很多不錯的想法呢。
而下午，李洙荷在出席一個品牌活動的時候，意外遇到了金玟奎。
兩個人恰巧是一黑一白的打扮，李洙荷一身純白色的西裝，衣領上彆著胸針，迭戴著的長短不一的項鏈透出隱約的貴氣，而金玟奎一身純黑色的西裝，白襯衫配上暗紅的領帶，與李洙荷的風格完全不同。
李洙荷看著迎麵走來的金玟奎，點了點頭算作響應，就準備擦肩而過。
“前輩，等一下。”
李洙荷停下腳步，轉過身，一時竟有些慶幸造型師今天給他拿的皮鞋帶了點跟。
他禮貌開口：“有話要說嗎？”
“我……”金玟奎剛想說話，視線卻落在他手指上的戒指上，他瞳孔微縮，立刻想起了昨天在河沄浠手上見過的那枚戒指。
難道……
他心跳得很快，強作鎮定，對上李洙荷詢問的眼神，道：“前輩，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放棄，隻是在等待。”
李洙荷站直了身子，看著金玟奎執拗又赤誠的目光，淡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開口：“我會努力，不讓你有機會的。”
然後，便利落地轉身離開。
金玟奎看著他的背影，悄悄捏緊了拳頭。
快四點的時候，河沄浠才從工作室出來。
李星已經打了個盹起來，跑腿補充了一些食材，然後呆在客房看電視，見河沄浠起來，才走了出來。
“姐，六點半的話，我們五點多要出發了，說不定會堵車。”
“嗯，知道了，我先換衣服。”河沄浠喝了杯水，看了眼時間，道。
“好。”
河沄浠走進衣帽間，拿了一套常穿的衣服，忽然看到李星放在一邊的新衣服。
手指輕扣褲縫，河沄浠抿唇，轉身對著鏡子，拉高了褲腿。
鏡子裡露出的小腿骨肉勻稱，線條流暢，早已不是從前的樣子。
她提起，又放下，提起，又放下。
心裡有一個念頭慢慢生長起來，河沄浠將原本挑好的衣服放在台子上，蹲下身去，找到了李星說的那條裙子。
確實很漂亮。
河沄浠撫過柔軟的霧粉色麵料，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可以穿嗎？
要試試嗎？
會好看嗎？
他……會喜歡嗎？
河沄浠咬了下唇，拿起了裙子換上。
她站在鏡子前，仔細地穿好腰封上的綁帶，係緊，然後有些忐忑地抬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女人長發如瀑，霧粉色的裙子襯得她的皮膚更顯白皙，腰封恰到好處地修飾了腰身又拉長了比例，寬大的裙擺下，露出一節細白的小腿。
她踮腳，踩進李星搭配好的小高跟裡，又看向鏡子。
河沄浠拎著裙擺，左右看了看，彎唇淺笑了下。
忽然，腦海中“當”地一聲，似是雲霧散開，天光大亮。
河沄浠撫了一下裙擺，帶著恍然喃喃自語：“原來……我有喜歡他到這個程度啊……”
比她一直以為的、想象的，要更多、更多。
李星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上玩手機，想著沄浠姐怎麼還不出來，等了許久，才聽到衣帽間的門打開。
微卷的長發披在腦後，耳朵上掛著長長的金色耳飾，鎖骨鏈的墜子是一顆小巧的珍珠，潔白瑩潤，河沄浠有些忐忑地站定，問：“怎麼樣，會奇怪嗎？”
李星目瞪口呆地看著河沄浠，眨了眨眼，道：“姐，太漂亮了，那個店主果然很有品味！”
河沄浠心下稍定：“那就好，走吧？”
“哦哦哦，走吧走吧。”李星艱難收回目光，拿好東西往外走，一路上還是忍不住叨叨著：“姐，這條裙子的顏色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漂亮啊，我要不要下一次就染這個顏色了？”
河沄浠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星星啊，心疼心疼你的頭發吧！”
李星興致勃勃道：“黑色多沒意思，姐，下一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河沄浠對此表示敬謝不敏。
黑色的車緩緩駛出，果然如李星所料，路上微微有些堵，比原定的時間多花了十來分鐘才到。
“姐，你一會約會完了給我打電話啊，我來接你。”李星看著河沄浠戴好帽子，說道。
“嗯，知道了。”
“但是李洙荷還沒有到嗎？姐，你怎麼進去？”
“他已經到了，說過來接我，星星你先去吧，我在這裡等一等。”河沄浠看了眼手機，道。
李星嘀咕了一句怎麼還要你等，才不情願地上了車，好在車子才掉了頭，她就從後視鏡裡看到跑向河沄浠的李洙荷。
這才對嘛。
李星滿意地點頭，收回了視線。
李洙荷也因為堵車晚到了幾分鐘，收到河沄浠的消息時，匆匆趕過去，然後就在餐廳外的拐角看到了低頭靠牆站著的河沄浠。
心臟像故障一樣亂了頻率瘋跳，李洙荷看著她似是無聊地踢了踢腳尖，裙擺翩躚，在昏黃的路燈下，美得不真實。
“沄浠？”
他站定，強壓下心尖的熱意，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河沄浠抬頭，見是他，便笑開來，耳邊的長鏈晃了晃，奪目得很。
“哥，走吧，我餓了。”她走過來，自然地牽住了他的手，見他不動，又搖了搖手，發出疑問：“嗯？”
“喔，走吧。”李洙荷飛快地眨了眨眼，手指稍動，滑入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兩枚戒指也相碰。
“路上很堵吧？我和星星過來的時候也是，車速慢得跟烏龜爬一樣，幾分鐘都……”河沄浠開口，說著來的路上遇到的事，李洙荷側耳聽著，目光忍不住在她臉上流連。
“嗯？為什麼這樣看我？”河沄浠撓了下脖子，問。
李洙荷唇角稍勾，道：“因為漂亮。”
河沄浠閉緊了嘴巴，不吭聲。
走進李洙荷訂好的包間，河沄浠才擺脫了一點羞窘。
李洙荷幫她拉開凳子，等她坐下後，又和候在門外的服務生說了聲，才進來坐下。
河沄浠托著下巴看了看，道：“我還不知道晚上是吃什麼呢。”
“烤肉，這家不太好訂，據說很好吃。”
“不太好訂？那你……那我那天如果說沒空呢？”河沄浠想到他約自己時候的說辭，問道。
李洙荷將水杯放到她麵前，滿不在乎道：“那就下一次再訂咯，沒關係。”
河沄浠凝神看著他，眨眨眼，又低下頭，抿了一口水，大麥茶的淡香在口中漫開，心跳陡然加快。
烤肉上來得很快，難訂有難訂的道理，味道確實相當不錯，河沄浠專注地將各種部位的肉都嘗了一遍，李洙荷才放慢了投喂的速度。
“你也吃，這個最好吃。”河沄浠夾了一塊肉放到李洙荷的碗裡，認真道。
“好。”李洙荷輕笑，看著對麵小口喝湯的河沄浠，心裡升起巨大的滿足感。
不枉他每日有空的時候就各種找好吃的餐廳，果然，她很喜歡。
店家贈送了一瓶清甜的米酒，河沄浠喝了幾口，很是喜歡這個味道。
“素汐姐姐肯定會喜歡這個酒的，下次要帶她來吃。”
李洙荷又給她添了一些，問：“你們常一塊喝酒嗎？”
河沄浠想了想，道：“唔，還好吧，素汐姐姐很喜歡酒，而我酒量也不差，就常常和她一塊喝，你呢？”
李洙荷笑道：“我酒量也不差，你想喝的時候，也可以找我。”
“唔，是嗎？”
“吃完飯想做什麼？時間還早，就這樣回去有些可惜。”李洙荷轉了轉手裡的杯子，抬眸：“和哥一起去喝酒怎麼樣？附近有我朋友的店。”
河沄浠看著他的臉，眨了眨眼，心下稍動，不由點了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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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要接吻嗎？
給李星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要和李洙荷一塊去喝酒，李星便說她跟朋友在附近玩一會，讓河沄浠結束了叫她。
“走吧。”河沄浠收了手機，說道。
李洙荷開車，他方才並沒有喝那米酒，隻喝了些水，車子駛入比方才吃飯的地方要安靜些的小道，在街邊緩緩停下。
河沄浠跟著他走進一家稍有些隱蔽的小店，在門口迎客的服務生似是認識李洙荷，打了招呼，目光在河沄浠身上隻停了一瞬便有禮貌地移開。
“老樣子。”李洙荷對他點點頭說道，然後便帶著河沄浠往裡走。
河沄浠見狀，好奇地問：“你常來嗎？”
“嗯，朋友的店，想到的時候就過來喝兩杯。”走廊的燈光偏暗，李洙荷拉著河沄浠的手，走到最末處的房間，推門進去。
“裝修很漂亮啊。”河沄浠坐在沙發上，看了看頂上的燈飾和角落的木櫃，誇讚道。
“他的品味是還不錯。”李洙荷拿了個抱枕遞給她，輕笑道。
河沄浠將抱枕往腰後一塞，托著下巴看著李洙荷調了一下屋內的燈光和空調的溫度，然後朝沙發這邊走過來。
她抿唇，眼神遊離了一下，待李洙荷在她身邊不遠的位置坐下來後，心裡又騰起小小的緊張來。
“你……”
她才開口，就被敲門聲打斷。
“進來吧。”李洙荷揚聲道，隨後門便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端著托盤，黑色短發的年輕男人，沒有穿服務生的製服，河沄浠本是隨意抬眸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卻見李洙荷的神色不太尋常，才又看了過去。
這位是……
“你怎麼過來了？”李洙荷挑眉，看著那人走過來，將托盤裡的酒和杯子放到了桌上。
“我為什麼不能來？”權致龍笑笑，將視線轉向河沄浠，禮貌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權致龍，你的節目我每一期都有看，真人比屏幕上要好看許多呢。”
河沄浠終於將這張臉和名字對上了號，站起身，伸出手來，道：“……謝謝，你好，我是河沄浠。”
權致龍，鼎鼎有名的歌手兼製作人，卻和李洙荷一樣，是在河沄浠原來的世界並沒有出現過的人，因此河沄浠對他也完全不了解，隻是偶爾在網上衝浪的時候，看到過幾次這個名字。
但河沄浠卻聽過、研究過不少他的作品，對他的作曲風格、遣詞造句也頗有興趣，隻是……
在這樣的場合下見麵，對她來說，權致龍製作人的身份卻是要排在“李洙荷朋友”這個身份後麵了。
河沄浠難免有些拘謹，收回手後就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李洙荷。
“你坐，我的朋友，也是這家店的店主，權致龍。”李洙荷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才對很是自來熟地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的權致龍說道：“酒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這麼冷漠，怪傷人的。”權致龍的目光饒有興致地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又道：“聽說你帶了人過來，我一時好奇，所以就過來瞧瞧。”
河沄浠的腰背悄悄挺直了些，努力調整著麵上的表情，開口：“啊，好。”
權致龍笑笑：“舒服一點說話就可以了，你都和他說平語了，我和這小子是朋友啊，沒關係的。”
河沄浠抿了下唇，隻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沒事，不用理他。”李洙荷往前坐了些，朝著權致龍使眼色。
權致龍打量著他們的相處方式，再結合李洙荷之前跟自己或多或少說過的話，有些了然。
還真是非常喜歡啊。
小腿又被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權致龍拍拍衣擺站起來，笑道：“我該有眼色地走了，不然小腿都要被這小子踢斷了。”
李洙荷瞪他一眼，河沄浠隻好笑了下，也跟著站起來。
“沒事，不用送，酒管夠，算我的。”權致龍擺擺手，轉過身，手握住門把後又轉過來，道：“啊，對了，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見洙荷帶女性朋友過來，嗯，我就是隨口一說，拜拜。”
門利落地關上，李洙荷無奈地收回目光，拿了杯子準備倒酒。
河沄浠這才鬆了口氣，放鬆了靠在了沙發上。
“緊張？為什麼？”李洙荷開了瓶蓋，傾倒瓶身，將酒液緩緩倒入放了冰球的杯子裡，問道。
河沄浠理了下頭發，道：“那不是你的朋友嘛，當然緊張。”
李洙荷手上的動作一頓，眸中閃過一抹深思，偏頭道：“都說了是我的朋友了，不用緊張。”
河沄浠看他一眼，道：“這可是第一次見你的朋友，怎麼會不緊張？”
李洙荷見她說得坦然，心下稍動，又笑開來。
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驚喜？
他將酒杯遞到河沄浠手裡，說：“嘗嘗，這個口感不錯。”
河沄浠拿著杯子，輕抿一口，眼睫輕顫，對上李洙荷的視線，先前因權致龍的突然到訪而被衝淡壓下的另一種緊張又重新冒了頭。
“嗯，好喝。”她指尖動了動，冰塊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指尖，帶來沁人的涼意。
“乾杯？”李洙荷端著自己的杯子，和她碰了碰，然後也跟著喝了一口。
河沄浠扭頭看他微仰脖子，喉結滾動，心臟不聽話地亂跳起來，她慌慌張張地又喝了一大口，才壓下心慌的感覺。
李洙荷大概是察覺到什麼，一邊喝著酒，一邊引著她慢慢地說起話來。
他總是很了解河沄浠，第二杯酒還沒見底，河沄浠就完全放鬆下來，挨著他的肩親昵地和他說在釜山的時候發現的一家很有趣的小店裡的東西。
李洙荷含笑聽著她說話，試不試附和著說上兩句，他們的對話總是漫無邊際地沒有重點，卻總是能夠流暢地進行下去。
是河沄浠回過頭來都會驚訝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多話的程度。
但在這個瞬間，她隻是舒服地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不孤單，也不用在意彆人的眼色。
李洙荷自然地抽走她手裡的杯子給她添了酒，河沄浠單手托著臉，另一隻手去接，指尖碰到他手指上的戒指，便喃喃道：“我喜歡這個戒指，漂亮。”
“幸好你喜歡，我本來打算去店裡自己做一對的，但那天偶然看到這一對，就覺得會比我自己做的更好。”
“為什麼？你怕自己做不好嗎？”
“是啊。”
河沄浠歪頭看他，突然來了一句：“也對，你做的湯就不怎麼樣。”
李洙荷失笑：“現在總算說出真實想法了嗎？”
“味道還不錯，但是模樣呢……”河沄浠伸出一根手指，在李洙荷眼前晃了晃：“不太行。”
“好吧，我會更加努力，做出又好吃又好看的菜的。”李洙荷握住她的手指，笑道。
河沄浠又抿了口酒，道：“做菜吧，我跟你說，玟奎就特彆會做菜，之前他——”
李洙荷眼眸一暗，忽的傾身過來，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
河沄浠一下抽回手，瞪大眼睛看他。
“沄浠啊，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要說彆的男人的事情了，好嗎？”李洙荷輕笑了下，溫聲道。
河沄浠摸了下唇，眨眨眼，莫名就被他帶著走了，點了點頭，又說起旁的話來。
“啊，禮物！”過了一會，河沄浠忽然想到什麼，拍了下腿，說道。
“嗯？”
“我有準備禮物，但是忘記拿了，待會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拿給你。”河沄浠懊惱地拍拍腦袋，想到被她落在了床頭櫃的小袋子。
“今天？下一次好了。”李洙荷看著她耳垂上攀起的薄紅，輕聲道。
河沄浠卻很執拗：“不行，今天一定要給你。”
酒精的作用下她鑽了牛角尖，產生一種“今日事今日畢”的念頭，非得將原本計劃好要送的禮物給送出去不可。
“好吧，聽你的。”李洙荷無奈點頭。
桌上的空酒瓶慢慢變多起來，河沄浠眼神清明得很，思維也清晰，隻是說話的速度不免慢了下來，調子也糯，每一句都像撒嬌，叫李洙荷心軟得不行。
河沄浠咕噥道：“你下一次，吻我的時候，要問才行，之前不是說好的嘛。”
李洙荷好笑地將她掛在耳飾上的頭發撥開，開口：“那麼那天，你也沒問我啊。”
“……認證，那麼下一次開始，我也會問的，約定！”河沄浠慢吞吞地伸出一隻手要和他拉鉤，李洙荷勾住她的小手指，晃了晃，說：“嗯。”
“要遵守約定喔，哥。”
“知道了。”
可愛得要瘋了。
李洙荷握緊她的手，笑著點頭，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河沄浠聽話地點頭，還記得要給李星發消息，得到李星的回答之後，才說：“走吧！”
她站起來，認真地戴上帽子，又想起什麼似的，帶了點得意地說：“看，哥，我今天戴了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給我的禮物喔。”
李洙荷看著河沄浠拍了拍帽簷，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咬緊牙關，呼出一口氣，說：“做得好，走吧？”
他握緊河沄浠的手，遷就著她慢吞吞的步伐，帶著她走到後門，李星已經抱著胳膊靠在車邊等，看到他們出來，忙上前要扶河沄浠。
“星星啊，辛苦你開車了。”河沄浠拍拍李星的手，然後拉開了後座的門，將李洙荷推進去。
李星眉頭一跳，立馬拉住了河沄浠：“姐，怎麼回事？”
“喔，星星，我有東西要給他，所以他要和我們一起回去才行。”河沄浠認真地解釋道。
李星警惕了看了眼又從車裡出來安靜地站在一邊的李洙荷，道：“姐，有什麼東西之後再給也行啊。”
河沄浠斬釘截鐵：“不行。”
李星無奈：“那或者我送你回去之後，再跑一趟，幫你把東西給他？”
河沄浠搖頭：“不行，一定要今天、我親手。”
李星拿犯軸的河沄浠沒辦法，見她又吭哧吭哧地把李洙荷往車上推，隻好心煩地走向了駕駛座。
河沄浠將李洙荷塞進去之後，自己也坐進去，關上車門，道：“星星，出發！”
黑色的跑車從小巷中駛出，彙入因夜深而稀疏了幾分的車流中。
“你這樣跟我們回去的話，車怎麼辦？”李星從後視鏡裡瞥了眼坐得規規矩矩的兩個人，問道。
“我留了鑰匙給朋友，他會幫我開回去的，一會我打車回去就行。”李洙荷解釋道。
李星點點頭，看了眼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的河沄浠，無奈地搖了搖頭，又集中到開車上。
而河沄浠正在捏李洙荷的手指。
她似乎是對李洙荷的手指產生了莫大的興趣，低著頭，專注地，一節一節地捏過去，從指根到指尖，又從指尖捏到指根，然後將從自己手指上褪下來的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一根一根換著戴。
李洙荷被她的動作弄得手癢也意亂，低聲勸阻：“沄浠，你自己戴好。”
河沄浠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依舊興致勃勃地揉捏他的手指，又劃拉著他掌心的紋路。
李洙荷閉了下眼，偏頭看向窗外。
李星無意間瞥了眼，在心裡犯嘀咕，怎麼回事，吵架了？
車子終於駛入地下停車場，李星停好車，轉頭問河沄浠：“姐，我們上去拿東西吧？”
河沄浠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到了。
“星星你先回家吧，車你開走。”河沄浠說著就準備下車，被安全帶勒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按下按扣。
李星急了：“哎，等等，姐，你們一起上去啊？”
河沄浠從車上下來，又拉著李洙荷的手往外拖，聞言認真道：“嗯，我有東西要給他，你先回去吧，晚安~”
李洙荷輕咳一聲，順著她的動作站到車外，然後就被河沄浠拉著往電梯走去。
李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忙追出來，拉住河沄浠的手：“姐，你喝醉了嗎？”
“沒有啊。”河沄浠神色清明，按下電梯鍵。
李星狐疑地看著她，確實和以前她和韓素汐喝完酒的狀態沒有什麼不同。
她又轉頭看向李洙荷，心裡的天平在“君子”和“小人”之間搖擺了一陣，最終稍稍傾向“君子”這邊。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拜拜。”李星一步三回頭，見李洙荷對她點了點頭，還瞪了他一眼才走。
都怪他，好端端拉著姐喝什麼酒！
李洙荷也是無奈，站在河沄浠家門口，摸了下鼻子，道：“我就不進去了，拿了東西正好走。”
河沄浠打開門，沒放開他的手：“不行，進來，除了東西，我還有想給你看的。”
李洙荷重重地歎了口氣，跟著她走了進去。
“為什麼歎氣？你有什麼苦惱的事情嗎？”
“……不是。”李洙荷看著她狐疑的目光，隻好搖了搖頭。
河沄浠走進臥室又很快出來，將一個小袋子遞給他。
李洙荷強作鎮定，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香水？”
“嗯，你不是喜歡香水嘛。”
“謝謝，我會好好用的。”李洙荷笑笑，又問：“那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你等我一下，坐這裡。”河沄浠將李洙荷按在沙發上坐下，又走進工作室，拿起了放在角落的吉他。
剛才在喝酒的時候，她就有一種強烈的念頭，想……
李洙荷手足無措地坐在沙發上，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彆的什麼，思緒都變得紛亂起來，手心上似乎還殘留著河沄浠指甲劃過的觸感，他握緊了手，然後又莫名被塞了一把吉他。
“可以彈嗎，我想聽《喜歡喜歡》。”河沄浠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手裡的吉他突然變得重起來，李洙荷瞬間清醒，對著河沄浠期待的眼神，全力調動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的記憶，撥動了吉他弦。
河沄浠直白道：“這裡錯了呢。”
李洙荷手一僵，還是努力彈了下去，輕輕隨著節拍哼唱起來。
河沄浠托著下巴看他，沒再開口，目光專注又熱烈。
唱完一小節，李洙荷也頂不住了，無奈問道：“不是說有想給我看的嗎，怎麼變成我在這裡彈吉他了？”
河沄浠眨眨眼，道：“給我吉他，你送我一首歌，所以我也想送你一首歌。”
李洙荷小心地將吉他遞給她，之前在鬱陵島的時候根據她的話，就推斷出來她的吉他肯定不比自己差，但也沒想過有一天，能看到她在他麵前……等等，送他一首歌？
河沄浠拿好吉他，對上他的眼神，有一些忐忑，更多的卻是似要掙脫心臟而出的心動。
她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一點，那就是，她喜歡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喜歡。
輕快的旋律響起，河沄浠流暢地彈出她親手寫下的旋律，唱出反複修改過多遍的歌詞。
是那首《那天落日時我牽著心愛的小狗》。
“那天落日時我牽著心愛的小狗
你走在我身旁輕輕牽我的手
浪潮卷起時小狗搖著尾巴
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束鮮花
海浪說u~wu~wu~
小狗說u~wu~wu~
我們手牽手肩並著肩
看太陽慢慢落進天邊
海浪說u~wu~wu~
小狗說u~wu~wu~
接吻時心臟像故障一樣跳得飛快
你的眼神卻慌張又可愛
這是李洙荷第一次聽她唱歌。
簡單又活潑的歌詞配上輕快跳脫的旋律，隻有吉他伴奏卻並不顯得單調，自信地彈著吉他唱著歌的河沄浠仿佛在發光一般，長長的耳飾蕩進李洙荷的心底，乾淨又動人的調子像係著細線的彎鉤，慢慢滿滿地，勾住、繞滿了他的整顆心臟。
最後一個音落下，李洙荷看著河沄浠將散發勾在耳後，手上的戒指在空中劃過銀弧，他喉結滾動，心尖滾燙。
“這是什麼歌？很好聽。”
河沄浠放下吉他，道：“唔，就是有這麼一首歌，不重要。”
“想給我看的就是這個嗎？為什麼？”
河沄浠撓撓脖子，下定決心一般，道：“我喜歡你，不是一點，是很多，不要誤會，這不是告白，怎麼說呢，算是某種……陳述？闡述？反正就是這樣的，你知道就行了。”
李洙荷緊緊盯著她，心臟劇震。
她剛剛說……喜歡他？
指甲嵌進手心，向他表明這不是夢境也不是幻想。
李洙荷在巨大的衝擊下變得有些不知所措，遲疑地想要再確定一遍，就看到邊上的人又開了口。
河沄浠眨眨眼，舔了下唇，慢吞吞問道：“……要接吻嗎？”
歌詞瞎編，儘力了。
第56章
酒醒
“……要接吻嗎？”
李洙荷眼神一暗，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然後低頭，覆上她的唇。
同樣的酒香在兩人唇齒間逸散開來，河沄浠被迫仰著頭，在愈發強勢的親吻中一點一點縮進了沙發裡，而李洙荷愈發壓下來，一隻手撐在沙發扶手上，一隻手托著她的後頸，凶狠地掠奪著她口中的酒香。
沙發腳和地麵摩擦，發出“吱”的一聲，河沄浠攥緊了李洙荷的衣擺，暈頭轉向地快要喘不過氣來，她伸手拍打著李洙荷的肩，眉頭輕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