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禮貌又不容拒絕地把江母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拿下,“您好,我是江吻和宋也的上司,您認識我嗎?”
江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狼狽,她慌裡慌張地用手去梳理因為叫喊撒潑變得淩亂的頭發,整理衣服,“我,我在電視上見過你……那賤……江吻也在你公司裡上班嗎?”她緊張地問。
杜樂衡嗯聲,目光透過麵前的江母,看向沉默地走到門前,去撿花盆碎片和綠蘿的宋也,微微蹙眉,想上去幫忙,可又礙於麵前不動的江母無法上前。
“是的,不知道您現在找江吻和宋也是為了什麼,我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他依舊保持著禮貌。
江母用欣慰、激動、歡喜的目光看他,這讓杜樂衡感到怪異。
“我,我就是想來找他們要點生活費,家裡過不去了,他弟弟要上學,他爸也病了,我平時打零工賺不到錢,所以過來找江吻。”說到這,江母的表情變得憎惡不耐,“你說說,他不理我,把我關在外麵,是為人子女該做的事情嗎!”
“江吻給過你很多錢。”宋也冷不丁開口。
他抱著那顆奄奄一息的綠蘿,站在家門口,朝江母說,“江吻跟我在一起四年,給了你將近一百多萬。他自己身上沒有放一點錢。”
江母語塞,“這,這都是他該給我的……”
“這位女士,不然您先回去,我跟江吻和宋也商量一下,如果他們確定是不贍養您,我會幫您的。”杜樂衡在江母下意識要撒潑時,眼中閃過不悅,語氣平常。
江母驚喜道:“真的!那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好孩子,不像他們,白眼狼……”
對方沒有絲毫懷疑,反而讓杜樂衡心裡那股感覺越發強烈,可惜他找不到源頭,他注視著麵前平平無奇的中年婦女,最後看著她依依不舍地離開,才像從那種玄之又玄的境地中驚醒。
他把手抬起,疑惑地看著自己不久前被抓皺的衣袖,最後拍了拍灰塵。
“宋也,你還好嗎?”杜樂衡走到宋也麵前,想要替他拿過手裡的綠蘿。
宋也搖頭拒絕了他。
宋也有些擔心江吻在家裡出事,在拿出鑰匙開門前,宋也側頭,對上杜樂衡擔憂的目光,心神一動,情不自禁:“杜樂衡……如果她是你的媽媽……”
話未說完,宋也停下,他懊惱地低頭,手裡的綠蘿隨著他的動作,葉子晃了晃。
“宋也。任何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不是孩子的錯 也不是孩子需要承受的。”
宋也抬起頭。
杜樂衡語氣堅定,目光溫柔:“人被生下來的最初是沒有選擇權的,無論是好是壞,他隻能被動接受世界、父母、他人給予的一切。”
“在很久一段時間裡,他都必須接受一種來自外界的痛苦與歡愉,有人說,人生下來就是分三六九等,其實除了環境,父母也是分三六九等,你知道最差的父母是什麼嗎?”
宋也似有所覺。
“是不會愛孩子的父母。”
杜樂衡揉揉宋也的頭發:“有一些人,看似會愛孩子,實際上,他永遠靠著自己內心的幻想和自以為是,愛與不愛,他不在乎,他隻在乎自己怎麼想,他覺得好,那就是好,這是愛嗎?不是。”
“假如我是剛剛那位女士的孩子,我會和江吻一樣,儘義務,遠離她。”杜樂衡難得對情敵有好話,“江吻不狠心,他心腸太軟了。”
杜樂衡從他手裡接過綠蘿,“回去吧,他現在應該很需要你。”
“那你呢?”宋也下意識問。
杜樂衡笑:“我當然是回家了。”
他要的是宋也的心甘情願,不是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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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也進屋後,輕輕掩上門,動靜並不大,房間內的人卻敏銳地快步走出來,烏黑長發淩亂,冷著一張臉,精致的眉眼滿是霜色,身上還穿著今日上班時的黑色毛衣與長裙,孤零零站在光影下,蕭瑟得像一道影子。
那影子在看清來人後頓住。
宋也清楚地看見江吻的神色像被打破薄冰的湖麵,乍然生動。
下一秒,他快步朝前奔去,腳步匆匆,張開的手抱住宋也時,帶來一陣寒風。
江吻在顫抖。
他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的醜陋暴露在最愛的人麵前。
“宋也……”他咬著牙,顫音仍從口中發出。
宋也安撫地順著他的脊背拍了拍,“我在。”
他頓了頓,“怎麼不穿鞋,彆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