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溫柔燦爛到像一片將人溺斃的海,細小的顆粒漂浮在光線中,跳躍沉浮。
宋也最後獎勵般親了親江吻。
“我以為你會恨杜樂衡。”
“恨過錢敏為什麼會是我媽媽。”錢敏是江母的名字。
“現在呢?”
“恨她沒有意義。”
宋也的手輕輕撫摸江吻的臉頰,“是的,恨沒有意義。愛,才有意義。”
…
“小也,你在想什麼?”杜母的聲音呼回宋也漂浮的思緒。
宋也回神,“沒什麼,就是想我是不是快出院了。”
“如果你想的話,這幾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我們可以回家住,我在家裡給你和小吻準備了房間,我布置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杜母說到這裡不免雀躍。
她是個心思細膩又溫柔的女人,對孩子保持著永遠的愛意。
宋也是江吻喜歡的人,也是杜樂衡念念不忘的人,杜母在接觸宋也後,也很難不喜歡對方。
可惜沒有兩個宋也。她常常這樣想。
“我都可以的,您問問江吻就好。”宋也說道。
杜母聞言掩唇笑:“小吻也是這樣跟我說的,他讓我問你呢。你們呀,真是……”
麵對長輩,宋也多少有些羞赧,好在杜母在病房裡待了不久就離開了。
宋也看著她離開,不知怎的,似有所感,他杵著拐杖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往下看,他所在的病房位置能清楚地看見醫院樓下的草坪花園,這是醫院的後門。
大概五六分鐘後,杜母先一步走出,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是杜樂衡。
遙遙看去,杜樂衡瘦了許多,他一步一趨地跟著杜母,仔細聽對方說話,不時點頭,看著跟以往沒什麼區彆。
宋也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他了。
發生車禍時,宋也直麵江母撞過來的車,杜樂衡在另外一邊,傷比較輕,聽杜母說漏嘴過,一個星期前杜樂衡就已經出院了,並且在著手處理江母的事。
杜家告江母拐賣人口和故意傷人,證據確鑿,不日庭審。
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小,即將離開宋也的視線範圍之內。
宋也打算拉上窗簾。
他的手攥住窗簾邊,正打算用力,動作卻又在下一秒停下。
杜樂衡在即將打開車門上車時,忽然回頭往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準確而熟稔,像是看了許多遍。
…
“叫你來接我,你怎麼偷偷去看小也了。”杜母在上車後,板著臉批評杜樂衡。
杜樂衡坐在後座靠窗,側頭看窗外,在這個角度他已經不能再看見宋也病房的窗。
“我……”他想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隻是看看他。”
他回頭對著杜樂笑,一如既往,雙眸卻暗淡無光,“我知道的,媽媽,我隻是看看他。”
我不會跟江吻搶。
杜母欲言又止,她微微張開手臂,將杜樂衡抱在懷裡。
“樂衡。就算沒有發生調換的事,你也不該跟小吻搶。”杜母帶著勸誡的溫柔話語在杜樂衡耳畔響起。
“你爸爸,你叔叔,他們教你,在工作上,在很多事情上,有衝勁,能搶到手的,無論之前是不是彆人的,隻要沒徹底失敗,都可以試著搶一搶,可是,那是物品,是金錢,是權利。宋也是什麼?宋也不是你們爭搶就能獲得的。”
“你自己也從小展露出掠奪的攻擊性,媽媽不是教過你嗎?要等待,要尋找另一個選擇。”
“宋也,是一個人,一個有生命,會思考的人。”
“你們要尊重他的選擇。”
杜母說:“他選擇的是江吻,你明白嗎?”
杜樂衡喃喃:“可是我好喜歡他……”
好想靠近,好想擁有,像烙在靈魂的印記,深刻而痛苦。
“樂衡,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杜母拍拍他的背安撫。
車輛開動,玻璃窗折射出杜樂衡平靜又悲傷的麵容。
“我明白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