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心想外頭應該是李從飛或者是李二叔。
他在床上站起來,腿一跨,往桌子上站去。桌子不穩,他簡直是下意識抓穩了窗戶的防盜欄,然後蹲下來。
呼。
穩下來後宋也鬆口氣,同時發現剛剛一直響起的聲音消失了,他抬起頭,差點嚇得從桌子上蹦下去。
“你乾什麼忽然站在這?嚇死我了!”宋也惡人先告狀,對著站在窗前的李從飛道。
李從飛瞥他一眼,比手勢讓宋也從桌子上下去。他戴著草帽,手裡抓著曬稻穀專用的耙子,立在窗前,比宋也蹲在桌子上還高,這一眼瞥得有些壓迫感。
“……”
宋也挺直背,略微伸了點兒腿,跟李從飛身高差距不大了,才哼哼道:“你管我,我要曬曬太陽不行嗎?”
李從飛估摸著是有點無語,把自己的草帽壓低一下,就繼續曬稻穀。
他動作熟練,耙子一伸一收,院子平地的稻穀表麵就被梳理到一邊,露出底下濕漉漉的稻穀,濕的稻穀顏色明顯比曬乾些的深,隻是沒過多久就會慢慢被曬乾。
耙子正反麵都能用,正麵用來梳掉稻穀裡沒篩乾淨的稻葉和雜草,反麵就用來梳開聚集成一團的穀,來來回回兩邊,院子裡曬的稻穀就變得平均整齊有規律,而李從飛也
被太陽曬得出了一身汗。
宋也從蹲在桌子上變成坐在桌子上,他看著李從飛乾活,還覺得蠻有意思的。
李從飛皮膚是小麥色的,比李二叔來說還算白一點,人高也壯,臉俊,站那還挺有鄉村男主角的樣子。
不過一個暑假過去,應該會變成烏漆麻黑的一團吧?到時候再俊的身材和臉也看不出來了。
宋也一想李從飛不說話,連白牙都不露出來,到時候估摸隻有眼白是白的,他就很想笑。
當然他也是真的笑了。
李從飛剛好乾完活,撿起地上的雜草往院子外丟,聽到聲音回頭去看,就見那個小少爺不知道想到什麼,笑得眉眼彎彎,像隻偷腥的小貓。
李從飛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是在笑自己。
真是個奇怪又不聽話的孩子。李從飛心裡想,比他的小外甥還要不聽話。
不過也比他小外甥要白,要嫩,要……更好看。
坐在窗子前,日頭曬到一點,小少爺皮膚白得更通透了。
李從飛悠悠歎口氣,嬌生慣養的孩子,到這村裡,回去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
他側頭看向遠處,天氣晴朗,萬裡無雲,這幾日應是個好天氣,適合早點把稻穀割完,再曬乾,今年有個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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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上上下下種的田不少,幾乎每家每戶都種了有田,不過年輕的種的少,年老的反而種得多,乾活也利索。
“小孩們都外出打工嘞,打工掙的錢比種田掙錢多!”在田裡用打穀機打穀的阿婆抬起頭,眯著眼睛用袖口乾淨的地方去擦臉上的汗水和稻塵,即便如此,她臉上和脖子還是癢得厲害。
她習以為常地放下手裡抓著已經打乾淨的稻穀,扔到一旁,自己去喝水壺裡的水,再倒出來一點用來洗手洗臉。
小夥子過來喝點水嗎??[(”阿婆招呼著站在打穀機附近好奇地左看右看的少年人。
那少年人聞言拍了拍自己腰間挎帶著的水壺,是精致的藍色保溫杯,“不用,我有。”
“六阿婆!我要喝!”他身旁大約七八歲的小孩倒是舉手喊著往那邊蹦過去。
阿婆笑嗬嗬地說好,然後用水壺蓋子倒了水給小孩喝。
小孩喝完,又去看少年人,他背著個小背簍,表達自己的不滿。
“少爺!咱們去撿稻穗吧,我已經一上午沒撿了,回去我爹娘該罵我了。”
宋也無語提醒他:“……張小燃,我二點多睡醒才叫你來跟我出門的。現在才四點。”
這小屁孩真是什麼話都張嘴就來。
張小燃是李從飛家隔了一百米多的鄰居家的小孩兒,還和李從飛家是遠房親戚,按理說應該叫李從飛舅舅……嗯,不過這村裡大部分人都是沾親帶故,遠方親戚的親戚的親戚,往上數祖上總有一個是連著血肉的。
總而言之,就是李二叔和林舒他們懶得天天看著宋也,就乾脆使喚了個孩子給宋也當貼身保鏢。
彆看小孩兒小,人鬼精,村裡上下找玩的地方比誰都精通,帶宋也正好。
林舒跟著村長到處跑去找可以策劃的旅遊景點和農家樂,暫時也沒空管宋也,扔了個老人機給宋也,也跑了。
宋也無聊死了,蹲了兩天還是跟著小孩哥出門,你彆說村子有些地方還挺有意思,就是小孩哥事業心挺強。
小孩哥·張小燃老氣橫秋:“上午我等你起床,怕你找不著我不敢走,這不就是因為你沒乾活嘛。”
宋也:“……”
“走嘍,我們去小飛舅舅那裡撿稻穗,小飛舅舅家種的地收成好嘞。”張小燃拽著宋小少爺,目標明確,仿佛要征服星辰大海,“我要在小飛舅舅的田裡,把我的小背簍都裝滿稻穗!”
宋也瞥了一眼他又大又空的背簍,為李從飛即將迎來瘋狂稻穗小子而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