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什麼妹,那是亂雪峰大師姐凝望舒,年齡雖然小,師姐這個名頭可是實打實打出來的!話說回來亂雪峰這種地方也能出美女?”
……
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背了個第一名頭的凝禪已經晃眼回了合虛山。
倘若她聽到這個名號,恐怕也會發出一樣的感慨。
亂雪峰這種地方,也能出美女?
凝禪直接落在了亂雪峰到傳送陣裡。
麵前的景象才堪堪變得清晰,一片嘈雜錯亂的刀劍聲就傳入了耳中裡,吵得人腦子疼,旋即不知是誰先看到了凝禪的身影,拉開嗓子喊了一聲。
“大師姐——回來了——”
大劍坪上從極吵,到極靜,整個過程用了其實不過一息。
很難想象一個正經宗門裡,會有這種地方。
所謂大劍坪,其實就是亂雪峰前山的一片平整空蕩的空地。如此茂盛的峭峰之上,有這樣的寸草不生的平地,看起來極是突兀。
因為這裡,是某位出身亂雪峰的劍修前輩在打架打上頭了的時候,一劍踏入朱雀無極境,順便削平了半座山頭。
那日整個合虛山都在地動山搖,唯獨那劍修前輩在仰天大笑。
然後用劍在這片空地旁邊龍飛鳳舞地刻下三個大字。
大劍坪。
從此這兒就成了整個亂雪峰打架鬥毆的聖地。
那位劍修前輩也成了亂雪峰的傳說。
——佐證打架也能打成無極境的那種。
聽起來是挺威風凜凜。
如果不是大劍坪三個字大得出奇,醜的離奇,狗都不願意在上麵爬的話。
更離譜的是,因為這三個歪歪扭扭的醜字裡麵劍意極濃,所以亂雪峰的所有劍修都在日日夜夜揣摩其中劍意,再一並變成仿佛複刻一般讓人痛苦的臭字。
亂雪峰大師姐凝禪每年都要對著峰裡的劍修師弟師妹們交上來的年終報告痛苦。
竹隱峰的折磨是不認識。
亂雪峰的折磨是字太醜。
齊名比肩,不分伯仲,兩看生厭。
總之都逃不開折磨兩個大字。
她帶隊去了靈犀秘境不過幾日,亂雪峰已經又是一派淩亂模樣了。
碎石亂飛,靈息漫天,地麵被砸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坑,早就已經被禍害得奄奄一息的周邊植被顯然又被風卷殘雲了一遍,一眼看去甚至找不到一片完整的葉子。
斷劍滿地,掛著大黑眼圈的劍瘋子一看起碼已經五天沒睡了;拎著長鞭的師妹一頭發辮早已散亂,但她臉上依然閃爍著不太正常的激動紅暈,看起來還能再打個十七八場;另外還有一位難得看起來整潔無比的師弟抱了把銀色生鏽的算盤,有些愁眉苦臉地坐在一邊,目光不斷在大劍坪被砸爛崎嶇坑坑窪窪的地方轉動,嘴裡還在念念有詞。
仔細去聽,大概是在說“八十……八十……八十……”。
大約是在統計這次修大劍坪要花多少靈石。
總之滿場看去,沒一個全須全尾的正常人。
一朝重生回來,太久沒見大劍坪如此淩亂盛景,凝禪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可算回來了。”一道極散漫的男聲響了起來:“再不回來,我可要去靈犀秘境撈人了。”
一襲紅衣從一旁連葉子都沒幾片了的樹上躍了下來,青年長發在腦後挽起了個十分潦草的發髻,渾身都透著一股子隨性和隨心所欲,擰著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凝禪,頗為陰陽怪氣道:“還活著啊。”
紅衣青年名叫段重明,比凝禪早入門十來年,和凝禪並列亂雪峰戰力榜第一,長得人模狗樣,那張臉在整個合虛山宗都排得上號,奈何長了一張嘴。
凝禪心道一聲可惜了。
“托師兄的福,還活著。撈人就不必了,靈犀秘境已經被我捅成篩子了,有沒有下一個五年都不好說。”凝禪掃去一眼,又問:“其他人都回來了嗎?祝婉照和唐花落怎麼樣了?”
段重明高高挑起了眉,道:“但凡你看一眼尋音卷呢?”
凝禪愣了下。
尋音卷這東西,是一個名叫太琴天象的小門派折騰出來的,堪稱修仙界手機,功能齊全,傳音傳訊傳圖片,需要的靈息也不多。一經推出,全修仙界都拋棄了以前管用的傳訊符,除非極機密的消息會依然使用傳訊之外,所有修士的日常溝通都換成了尋音卷。
當初大批的訂單和靈石砸出來,直接將本來一潭死水的太琴天象盤活了。凝禪還懷疑過太琴天象裡該不會也有和她一樣的穿書人,結果去逛了一圈,發現這勤勤懇懇的小門派全員狂熱符修,連宗門道服都是各色格子衫,直接讓凝禪幻視了某大廠。
隻能說,書裡書外,凡間修仙界,同一類人,總會擁有相同的愛好。
但凝禪挺久沒用這個東西了。
原因……
自然是因為,她交換了傳訊靈息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包括此刻眼前這個人。
凝禪飛快垂眼,遮住其中異樣,摸出尋音卷,果然看到了上麵層層疊疊的消息,自打她出了靈犀秘境就沒挺過,她之前輸入進去的靈息都快耗儘了。
她抓緊補充了點兒進去。
尋音卷不過巴掌大小,合攏時如手指粗細、筷子長短,以靈息激活,卷軸便會打開,變成一塊剛好能一手握住的卷軸。
給她傳訊最多的,是唐花落。
唐師妹幾乎巨細無遺地給她彙報了自己的每日動向和宗門近況。
「祝婉照今天還沒醒,但臉色好了許多,我在這兒守著呢,她醒來之前誰也彆想來。」
「我阿兄今天來啦!雖然大家還是不太相信我的樣子,但是有我阿兄在,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師姐放心!」
「我聽阿兄說了師姐把命牌靈息給他,讓他先走的事情了。師姐,你可要早點回來嗚嗚嗚。我在朧月峰等你!」
……
還有最近的一條。
「我報名參加少和之淵的尋道大會啦!師姐會去嗎?」
凝禪抬眼,對上了段大師兄早有所料的一張臉。
“尋道大會,我們亂雪峰總得派點兒能打的代表,不然其他幾個峰那些弱不禁風的玩意兒,我怕丟了我們合虛山的臉。”段重明手抱胸,下巴揚起,露出一張得意洋洋的俊臉:“是時候讓亂雪峰的名頭響徹少和之淵了!”
凝禪:“……”
謝謝,本來就不是很想去,聽完更不想去了!
但是話說回來,這段話,上一世段重明沒有和她說過。
也是,當時她帶著虞彆夜回來,光是為了把他身上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傷治好,幾乎跑遍了半個七府十三州,這才找齊了靈草,哪有時間去參加尋道大會。
說到這裡,她隱約又多了點兒彆的印象。
這一屆尋道大會的前十好像都和合虛山沒什麼關係,可謂坐實了合虛山要不行了的說法。
想來後來段大師兄一直對虞彆夜吹胡子瞪眼,看哪哪兒都不順眼,也有這個原因在。
參加尋道大會,她沒什麼意見。
上擂台和其他宗門的弟子們打打架,鬆鬆筋骨,凝禪也沒什麼意見。
她主要是不太想去少和之淵。
隻是凝禪還沒開口,段重明已經又補充了一句,堵死了她所有的話頭。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段重明吊兒郎當地翹著腳,“我就是通知你一聲。這尋道大會,名都給你報好了,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說完這段後,段重明死死盯了凝禪片刻,發梢眉眼裡都流露出了點兒想要立刻拔刀的躍躍欲試,突然問道:“你真把靈犀秘境捅成篩子了?”
凝禪:“……”
凝禪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