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他們給我扔石頭,我砸回……(2 / 2)

朧月峰的建築造得極美,許是因為蓮池花道的緣故,朧月峰的命牌色都選用了淡曙紅,看起來熱烈又溫柔。

這樣的色彩同樣鋪灑在朧月峰的建築上。

從遠處看去,整個朧月峰的所有建築都像是連在一起的。

——漫長的回廊將告辭錯落的房屋鏈接起來,瑰色的靈石燈此刻已經亮了起來,漂亮得像是一場夢。

那種靠著大把大把靈石鋪灑出來的美夢。

……尤其是和窮困潦倒的亂雪峰相比的話。

這才是身為天下三大宗門之一的合虛山應有的樣子。

哪裡像亂雪峰,在白斂“每一塊靈石都是要被節約的對象”的中心指導思想下,從上到下都艱苦樸素,彆說此刻天色尚明,就算黑透了,也不會有人點燃一盞靈石燈。

用白斂的話來說,修仙之人明明能看清,為什麼還要燈?

哦,想挑燈夜讀典籍?

那可以去藏書閣啊,那兒寬闊,書多,氛圍好。

還免費呢。

因而一入夜,整個亂雪峰就會變得黑燈瞎火,不見一盞明燈,但處處都是群魔亂舞的身影。

大家甚至苦中作樂,說這也算是鍛煉了夜戰的能力。

凝禪越對比,越心酸,一時之間,去尋道大會撈一筆的念頭更篤定了起來。

唐祁聞帶她在複雜的錯落回廊裡穿梭了足足一刻鐘多,才停步在了一處小院落前。

凝禪會意,抬手要敲門,手指才屈,木門已經從內裡被一把拉開。

唐花落眼睛亮閃閃地出現在了門後:“師姐!”

顯然等他們好久了,就等著開門呢。

見她這樣,凝禪也忍不住彎了彎眉眼:“有人刁難你嗎?”

“我若是說沒有,師姐定然也是不會相信的。”唐花落神色卻並不沉重,她笑嘻嘻道:“但沒關係,祝師妹還好,我也還好。”

唐祁聞忍不住皺眉:“落落,你分明說沒有人刁難你的。”

唐花落笑著抬頭:“因為沒關係呀。阿兄,我已經不怕這些了,我想明白了,大家會這樣對我,其實未必是因為我這個人怎樣,更多是因為覺得唐家沒落,覺得我爹爹未必能走出這個死關。”

“他們嫉妒我曾經擁有的一切,見我一夕落魄,才會來落井下石。”唐花落語氣平靜:“他們給我扔石頭,我砸回去就是了。”

聽到這裡,凝禪終於笑了起來:“你給我傳訊說要去尋道大會,也是為了這個嗎?”

說到尋道大會,唐花落頓時來了精神,她規規矩矩向著凝禪行了個禮,充滿期待地抬起頭來,露出一雙亮晶晶漂亮的眼睛:“在此之前,我、我還想冒昧請師姐指導我一段時間!我也是玄武脈,我……我也想和師姐一樣強!”

“……那我覺得你可能還是做夢比較快。”唐祁聞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默默開口。

唐花落一個眼刀刮了過去。

凝禪沒有立刻答應,倒不是因為彆的,純粹是因為她也沒想好。

上一世,她本著極力避開原書男女主的原則,完全沒有和這些人產生任何交集。

更不用說,按照上一世的時間線,唐祁聞已經和梁瑤岑一起隕落了。

她還在猶豫,那邊唐花落已經飽含誠意地繼續開口道:“我、我不會空手來的!束脩我都準備好了!”

然後凝禪就看到唐花落啪地拿出了一個小乾坤袋,製式的,能工工整整裝五千枚下品靈石的那種。

唐花落:“這是見麵禮。”

凝禪:“……”

小乾坤袋旁邊,啪,又落了第二個小袋。

唐花落:“這是這段時間在亂雪峰的住宿費。”

凝禪:“…………”

師妹啊,雖然但是,亂雪峰可能真的配不上這個價位。

啪,第三個小袋。

唐花落:“這是強占了師姐時間後,給亂雪峰其他師弟妹們的補貼。”

凝禪:“…………………”

有一說一,要是讓她那些窮鬼師弟師妹們看到,恐怕此刻已經嚷嚷著要雙手將她送給唐花落了!

短短幾息,唐花落已經雲淡風輕地砸了一萬五千枚靈石在她麵前了。

這就是合虛山掌門之女的身家實力嗎?!

凝禪覺得自己但凡還能升起拒絕的心思,都是對不起亂雪峰快要砸成爛泥了的大劍坪。

這波實屬是拿捏住了。

凝禪艱難移開目光,正要說什麼,便聽唐花落繼續道:“除此之外,如果萬一我僥幸入了尋道大會前十名,拿到了獎金……我分文不要,都歸師姐。”

凝禪沉默片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不守著祝師妹了?”

唐花落認真道:“此事本就非我之過,我會每日來看她。如此便是仁至義儘了。”

話都說到這裡了,凝禪再也沒了拒絕的任何理由。

她起身:“好,那麼從明日起,每日辰時一刻,我在亂雪峰大劍坪等你。”

走出朧月峰的時候,凝禪忍不住在蓮池花道又駐足了片刻。

她覺得,朧月峰,有點東西。

瞧瞧,她才在蓮池花道看了發財色,這會兒不就飛快應驗了嗎?

這就去定做一套金橘色的衣裙穿穿!

朧月峰,靈的啊!

*

天下盛景有三,夕陽落日也並不偏頗。

合虛山蓮池花道是金橘遍布,華光重疊。

少和之淵的畫廊幽夢則是一片寧謐如煙霧的綠。

綠意如寫意潑墨,肆意靈動,深淺不一,好似此刻並非清秋,而是層巒疊翠的永恒初夏。

這些綠將一處美輪美奐的琉璃宮簇擁起來,於是那琉璃宮牆內外也都被倒映上了這樣的綠,好似水天一色,好不曼妙。

再遠一些的地方,綠逐漸淡去,直至終於化作了一片浮白。

浮白是終年不化的雪。

雪從山巔鋪灑到山腳,將整座畫棠山覆蓋成與周遭所有山巒都完全不同的聖潔與淩冽。

這樣的美,隻可遠觀。

無人願意平白接近,遠遠看一片透白,一抹陽綠,已是盛景。

更不用說,畫棠山周遭本就大陣密布,哪裡是尋常人能進來的。

所以也無人看到,畫棠山腳下,終年不化的雪層中,黑發少年仰麵朝天,麵無表情地躺在厚雪裡,任憑冰冷將自己包裹。

他肌膚蒼白,呼吸很輕,麵色卻帶著點兒不正常的潮紅,長長的睫毛隨著垂下的眼,在肌膚上落下了一小片陰影。

而他的右手,以一種有些扭曲的角度耷拉在旁邊。他換下了那身破舊道服,卻依然未著黑白潑墨的少和之淵道服,而是穿了一身雪白,幾乎要與這一片大雪茫茫融為一體。

他的手臂從極寬的衣袖下伸出來,卻見他右手裸露出來的腕骨處,有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是被硬生生扭斷的。

如此斷骨之疼,他卻似毫不在意,隻是半晌,慢慢睜眼時,他的眼底多了一絲古怪的笑意。

不經允許偷偷離開畫棠山,自然是要受到責罰的。

這他在離開之前就知曉,並無半分意外。

那個人不在乎他去了哪裡,去了多久,做了什麼,隻是斷了他持劍的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疼而已。

但這一次和以往,有點不一樣。

那個點在他身上的醒靈陣,還在緩慢但堅定的運行。

虞彆夜望著天空,有些出神地想。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