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1 / 2)

趴伏在石桌上的段重明活動了一下身體, 發出了幾聲無意識的哼哼。

夜風吹過他的頭發,桌上擺放的不太穩當的酒罐搖搖欲墜,風裡有人聲笑聲, 吹拂過遊龍殿的酒氣, 祀天所的肅穆, 卻穿不夠畫棠山的大陣。

將凝禪的發吹起的, 是虞彆夜帶來的,另外的風。

虞彆夜這一聲師姐叫得熟稔自然, 他用手指壓著傘的力度也並不大, 隻是恰好阻住她的動作。

不是強迫和要求。

更像是某種建議。

好似若是凝禪不采納,他便即刻將手拿開, 甘願與她一並沉淪於她的夢中。

“為什麼?”凝禪感受著身周震蕩的妖氣, 眼眸愈深:“這裡麵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也不等凝禪回頭看他,虞彆夜便徑直說了下去:“畫廊幽夢,確實是一場夢。”

凝禪的手指頓了頓。

“這個夢在你心裡是什麼樣, 你看到的畫廊幽夢, 就是什麼樣。”虞彆夜的聲音輕得像是山中的一縷微風:“我見這風中有妖氣, 想來是虞畫瀾故意以妖氣為誘導,想要引師姐想象出妖域模樣……無論是誰, 在感受到妖氣以後, 都極難不往這個方向去想。”

凝禪心底微微一驚。

驚到她都忘記糾正他對她的稱呼。

她確實以為這裡是妖窟。

尤其那些絲絲縷縷的妖氣都不是她直接看到的, 而是在離火與靈視之下, 一重一重慢慢發覺的,所以才更讓她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若是按照虞彆夜的說話,她懷疑並想象此處是妖窟,那麼在推開門後,眼前出現的, 便會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樣。

她想象中的模樣……

畢竟是見過和經曆過真正妖潮的人。她的想象可謂十分具體逼真,且有著向越來越不可測的方向滑落的趨勢。

一旦實現,那她恐怕真的要在畫棠山殺三年的妖。

要是那些妖能耐點兒,踏平少和之淵也不是難事。

嘶。

凝禪倒吸一口冷氣,心道當年她要是知道這地方這麼省事,還不如想象一下大妖皇的模樣,然後直接推開畫廊幽夢的門,也省得她籠火燒山這麼麻煩。

但是話說回來,這漫天的妖氣……

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虞畫瀾以朱雀脈無極境之能,隻手擬出來的?

她思緒萬千,一時之間凝立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所以也就沒有看到,站在她身後的虞彆夜眼瞳中的暗金逐漸變成燦金,再一寸寸平寂下來。

而他在最初立於她身後時,滿頭長發分明竟是妖異的銀色!

而那些漫天的妖氣,也是在他出現以後,才一寸寸平息下來。

不,與其說是平息,倒不如說,是某種鎮壓。

又或者說,滿場的所有妖氣裡,氣息最厚最濃的,明明是他。

等到凝禪終於整理清楚思緒,再側頭的時候,虞彆夜已經恢複了黑發黑瞳,隻是臉色看起來比平時更蒼白一些。

凝禪隻當他是傷勢未愈,又來這裡,眼眸複雜看他一眼,便轉回了目光。

若虞彆夜所言為真,那虞畫瀾如此簡單的一招,便幾乎已經可以將她的半條命留在這裡!

且不論這般構築大陣的手段多麼匪夷所思。

這位少和之淵掌門的心思,當真可稱一句深不可測。

凝禪心底的慎重和忌憚更深了幾分。

“照你這麼說,若是我將此處想象為仙境,推門所見,便真是仙境?”凝禪又問道:“又或者說,我想象這裡麵是可以足以將虞畫瀾殺死的陷阱,那他打開這扇門,是不是就可以命喪當場。”

虞彆夜神色奇妙地看了她片刻:“你想要虞畫瀾死?”

長風吹過兩人之間,妖氣已經淡到幾乎不見。

凝禪平靜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畫廊幽夢?”

虞彆夜沒說話。

凝禪卻已經笑了起來。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來的吧?”

她說完,揚起下巴點了點麵前的門:“所以,這門,還讓我進去嗎?”

她的笑容像是如此濃稠無月的黑夜中破開一切的明媚,就連帶著的那點兒促狹都顯得那麼可愛。

虞彆夜的心底是有點兒失望和對自己癡心妄想的譏笑的。

但被她這樣一笑,他又覺得,那些陰暗的情緒似乎也不算什麼。

“已經晚了。”虞彆夜的聲音裡也不自覺地帶了笑意:“你的第一印象對這裡是怎樣,隻要你推開這扇門,看到的,便永遠是這樣。除非畫棠大陣破,否則並不會再有任何改變。”

他鬆開了輕輕按住傘柄的手,上前半步,抬手按住畫廊幽夢的門:“所以,不如讓我來開這扇門。”

凝禪卻沉默片刻,突然道:“等一下。”

虞彆夜側臉看她。

“這是什麼陣?”凝禪的表情變得凝重:“我所有的認知裡,並不存在這樣的陣。即便是朱雀境無極,也做不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