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會說自己的命珠發熱的事情。
——出於某種本能,她沒有想過要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身體裡有一顆命珠的事情。
正如此刻,她分明發絲裡都開始有細密的汗珠,但她正襟危坐,隻當是自己一路小跑來出的汗。
“除了我被罰站之外,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凝禪撇了撇嘴,老老實實道。
虞彆夜勾了勾唇:“是嗎?”
凝禪的目光卻落在他翻看課業的那隻手上。
那隻手的小指上,有如一圈像是不規則指環的黑色繚繞。
他膚色太白,就顯得這樣的一圈黑色極為明顯而奇特,那樣纏繞的黑好似一圈不規則的霧氣,要將他的小指切割成兩部分,又像是某種執意殘留下的痕跡。
凝禪問過他這是什麼。
虞彆夜舉起手,他手指修長,雖然蒼白了些,但連他的指節好像都要比彆人的好看一些。
他當時垂眼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小指,又彎了彎,不甚在意般開口:“是胎記。”
凝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樣與自己無關的細節在意,但就是每次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目光還沒收回來,便聽虞彆夜倏而道:“看來你是不準備告訴我,你被人逼著現了妖身的事情了?”
凝禪猛地回過神。
她愣了愣,抬眼對上虞彆夜意味深長的目光:“這有什麼說的必要嗎?我撓回去了,很深,應該見骨頭了,倒也沒有吃什麼虧。”
虞彆夜向前俯身,有些散漫地抬起手,覆在她的頭頂,像是安撫小動物一般摸了摸。
他的手很冷,這樣落在她頭上的時候,凝禪隻覺得自己發頂的那些細汗倏而消失,甚至變得乾爽了起來。
凝禪喜滋滋想,要不然她怎麼選擇留在虞彆夜身邊呢,真有用。
“那怎麼能夠。”虞彆夜笑了笑,看向劍湖的湖麵:“怎麼也要斷他一條手臂。”
——沒有人注意到,他小指上的那一圈黑色胎記在他的手沒入凝禪發頂的時候,色澤竟是如此契合。
虞彆夜起身,黑色大氅像是流動的水般拂過地麵,讓湖心亭的地麵重歸一片白色。
凝禪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否則她怎麼會不說呢。
因為她知道,她不說,他也會知道。而她越是不說,他出手就會越狠。
最好能開膛破肚,讓她看看,謝柏舟是否如她所想,也有一顆命珠。
否則她怎麼會在見到他的時候,命珠就開始發燙。
凝禪的目光從虞彆夜身上一掃而過。
如果謝柏舟真的有命珠的話,他呢?
凝禪眨了眨眼,因為懶得走路,化回了原形,跳進了虞彆夜懷裡,舒舒服服閉上了眼。
睡一覺就可以看到謝柏舟倒黴咯。
凝禪彎著嘴角睡了。
醒來的時候,凝禪有些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奕劍宗了。
她依然在虞彆夜的懷裡,鼻翼卻充滿了血腥味。凝禪環顧四周,隻見他們正在一處宅院之中,地上歪斜著無數屍體,血流成河,那些人被緋紅染濕的衣料上,還繡著一個大大的“謝”字。
虞彆夜一手抱著她,甚至沒讓這漫天的紅濺在她身上一滴,另一隻手提了柄正在往下滴血的劍。
凝禪茫然抬頭。
這一條死屍鋪就的長路儘頭,是白日裡還束著高冠,一派光風霽月的謝柏舟。
昔日的貴公子此刻臉色極白,他看了一眼虞彆夜懷裡的山貓小妖,再看向虞彆夜,苦笑一聲:“我確實做過了頭,你要道歉,我道歉便是了,至於嗎?”
虞彆夜笑了笑,慢條斯理道:“怎麼不至於?我要你一隻手,這些人都來攔我,那我便也隻能都殺了,否則怎麼要你的那隻手。”
凝禪慢慢眨眼。
這一幕,落在任何人眼裡,都像是虞彆夜殺心過重,欺人太甚,不過小小一件事,竟然也要大開殺戒。
但事實上,她能聽到在場還有一個聲音在與謝柏舟對話。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你才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損失幾個家丁算什麼?哪怕整個謝家都為此而亡,隻要能殺了他們,這也是值得的!”
謝柏舟臉上毫無異色,仿佛聽不到那道聲音。
但若是他聽不到,有怎麼會下令讓這麼多手下和家丁來填滿虞彆夜前行的路。
一隻手而已,就算被砍了,也有無數種重續的辦法,甚至還有生肌丸,斷肢也能重續,大不了休憩一個月,便也什麼事都沒有了。
原來他卻竟然是故意的。
凝禪想了想,看了眼地上的血,到底不想站在那些血汙之中,於是繼續窩在虞彆夜懷裡,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
虞彆夜的手指微微一蜷。
他斂去所有情緒,垂眸,用眼神詢問,腦中卻倏而有了一道聲音。
“他是故意的。故意用這些人來消磨你的力氣,隻待你力竭,他就要殺了我們!”
是凝禪的聲音。
看來,舔他那一下,是某種妖族的秘法,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與人直接溝通。
虞彆夜輕聲道:“那又如何?”
他看向謝柏舟,唇角露出了一個早就洞悉了一切的譏誚笑容:“謝柏舟,你不是早就想殺我了嗎?否則你又怎麼會無緣無故招惹凝禪?不就是想要等我殺上門的這個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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