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禪無力反抗,練劍練得昏天暗地,不光要和已經有了天下第一劍之稱的虞彆夜對招拆招,還要陪著他四處降妖伏魔,力挽狂瀾。
——準確來說,每一次都是她在前麵拚死拚活頂著輸出,快要不行的時候,虞彆夜再從天而降,一劍做個了斷,乾脆利索,收工回家。
力是她出,功是他領。
怎麼不說一句虞彆夜打得一手好算盤呢?
換做是誰在他身邊,逼也能逼出來一個天下第二劍。
如此五年下來,十七歲的凝禪已經八荒天,從“虞小師兄那隻招惹不得的山貓妖”變成了“天下第一劍那隻會用劍脾氣不太好招惹不得的山貓妖”。
……沒好到哪裡去。
這五年來,凝禪被壓榨到一滴都沒有了,就連奕劍宗的八卦都隻能在溜出去貪嘴的時候,聽昔日的幾個小妖朋友提兩嘴。
小妖朋友叫阮齡,本體是山雀,收集八卦的本領是比彆人強了那麼一些。
譬如彆人的八卦就隻有簡單一句“據說謝家那個少主謝柏舟頻繁進出宗主夫人祝婉照的院子!”
但到了阮齡這裡,就會多一句“但衣服還算整齊,我猜暫且還沒有越界。不過前幾天,祝夫人的房間裡有砸碎瓷器的聲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瞧瞧,腦補的空間這不就大起來了。
作為回饋,凝禪也偷摸摸教了他兩劍。
阮齡極為高興,他握著手裡的木劍,臉上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
“小禪,有朝一日,我是說有朝一日。”他斜斜刺出一劍,擺了個架勢:“說不定我也能和你一樣,能除魔衛道,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和這個世界。”
凝禪沒當回事,她剛剛跟著虞彆夜從一場惡戰裡回來,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安安穩穩才是福,就算真的有這個機會,就你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你也彆衝在最前麵啊。”
阮齡嘻嘻一笑:“誰說我是三腳貓,我是山雀妖。”
凝禪又給他糾正了兩個動作,時間不早,她不能久留,回去還要繼續沒日沒夜的練劍,兩口吃完阮齡帶給她的大肉包子,凝禪馬不停蹄地先走了。
虞彆夜果然已經在劍舍等她了。
凝禪磨磨蹭蹭上前。
虞彆夜看她一眼,低頭擦自己的劍,隨口問道:“剛才去哪裡了?”
凝禪哪裡肯說實話:“去看劍譜了。”
虞彆夜沒什麼,隻是在接下來與她對招的時候,輕描淡寫掏了塊手帕出來,在將劍點在她咽喉,昭示她又一次落敗的時候,俯身將她嘴角的油漬仔細溫柔地擦乾淨了。
凝禪:“……”
有點臉紅,但因為這樣被拆穿的次數太多,她莫約臉皮也厚了起來,想紅,但紅的不是很好。
倒是胸口的命珠依然滾燙。
尤其在虞彆夜距離她這樣近的時候,還會比平素裡,要更炙熱一些。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燙。
她甚至想過,如果哪天突然不燙了,她可能還會覺得有點冷。
凝禪自己也忍不住有點覺得好笑,然後告訴自己,可能是因為奕劍宗的夜太涼,又是一年秋風起,虞彆夜早早披上了大氅,她卻還能一身夏季道服活蹦亂跳。
問就是她們山貓毛厚不怕冷,完美借口。
但就算她再不怕冷,如果有可能,凝禪絕不想在被虞彆夜暴虐以後的深夜,獨身一人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走在奕劍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
朔月。
凝禪在心底歎了口氣,麵上的神色卻收斂了起來,直至變得與平日的她大相徑庭,簡直仿若換了個人。
直到行至一道高大的黑影麵前,凝禪有些敷衍表麵卻很到位地行了個禮:“怎麼突然叫我?”
“再不叫你,你怕是都忘了自己是誰,為什麼來奕劍宗的了吧。”那人轉過來,露出一張英俊卻上了些年齡的中年麵容,他神色淡淡,頗有些不怒自威:“六年過去了,你還記得你的任務是什麼嗎?”
凝禪低眉:“接近虞彆夜,殺了虞彆夜,然後喊你來剖屍。”
那人看她片刻:“彆的沒什麼長進,修為倒是漲了不少。”
凝禪沉默片刻,從善如流道:“不漲怎麼殺他?”
“用他教你的劍殺他嗎?”那人笑了一聲:“凝禪,你可真行。”
凝禪眉頭一跳,沒忍住反唇相譏道:“比起你還是差遠了。都姓虞,你們應該是一家人吧?有多深仇大恨才能連屍體都不放過?”
那人垂眸看她,不辨喜怒。
“凝禪,彆忘了你是來乾什麼的。”半晌,他的聲音裡倏而帶了幾分譏誚:“他如此這般對你,全大陸都知道虞彆夜有隻捧在心尖的山貓妖。你呢?你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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