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2)

龍女一族有天燈。

天燈便是龍女的命燈,無論此刻龍女身在何處,隻要天燈飄搖暗淡,便昭示著龍女的生命垂危,許是已到末年。

每當此時,便是選拔龍侍的時刻。

是的,龍侍從一開始,就並非龍女自己來選的。或許在更早的時期,龍女尚且有這份自由,但事關下一任應龍的龍父,龍女一族的長老們思前想後,硬是將這件事變成了一場選拔。

一場最初隻是想要選出最適合之人。

但後來還是不可避免地摻雜了太多利益交換與暗潮湧動的“盛會”。

龍父的誘惑麵前,沒有妖獸能夠拒絕。

龍女一族的地位也自然而然隨之水漲船高,縱使這個種族本身並不多麼強大,卻也自此開始,成為了無數方勢力的博弈之地,誰也不會主動入侵此處,試圖將龍女一族變成附庸,無人能經受起下一代應龍的怒火,但所有種族都在努力滲透此處,隻希望下一代應龍與自己的種族有哪怕一星半點的關聯。

滿妖域的族群都收到了這份候選龍侍的邀請,所有族群中適齡的、最優秀的妖族們,紛紛奔赴龍女一族的領地而來。

據說甚至還有族群隻有寥寥幾個名額,而為了爭奪名額,還會專門舉辦一場選拔,唯有族中最優秀之人,才能踏上龍女一族的土地。

畫棠覺得這一切都無聊至極。

她這麼想,自然也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虞畫瀾——那日在滄瀾江邊相遇後,畫棠對這個氣質過分矛盾卻出眾的青年產生了不可抑製的好奇,自然便也留下了能夠聯絡到自己的方式。

這是不被允許的。

而在此之前,也隻有彆驚鵲一人知道。

幽秘的傳訊符流轉於滄瀾江邊與龍女一族之間,畫棠坐在滄瀾江邊,將腳伸進冰涼的江水中,卻並不覺得冰冷。

孕育應龍的血,本就極寒。

這世間的萬物對她而言,都是溫暖。

畫棠晃著潔白的腳,笑吟吟道:“彆看啦,除非受到邀請,否則你永遠也看不到這裡真正的模樣。”

虞畫瀾向著她身後望去一眼:“原來是這樣,我看到的是草長鶯飛的草原,一望無際,萬馬奔騰,風吹草低。”

畫棠壓根不回頭,隻是笑:“都是假的,即便是龍侍選拔的時候,大家所能看到的景象,也依然是假的。”

“沒有人能看穿嗎?是因為陣法,還是彆的天然的禁錮?”虞畫瀾極其自然地接口:“我感受不到陣法的痕跡,想來這就是你們族地天然的特殊之處了。”

畫棠並不回應,事關龍女一族的秘密,她雖然頑皮叛逆,卻從來曉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我還沒有問你,你為什麼要參加龍侍選拔?是因為你也想要做龍父嗎?”畫棠岔開話題,歪頭問道。

草甸澄水,少女的眼瞳明亮天真,纖塵不染。

好似能讓世間一切汙濘都無所遁形。

“想,也不

想。”虞畫瀾垂眼看著滄瀾江中少女絕美的姿容,掩去眼中所有深不見底的情緒:“我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情,想要做成這件事情,或許隻有通過成為龍父才能實現。所以,我想要來試試。”

他知道,龍女一族的特有天賦,名為鑒真。

她們天然能分辨其他人所說話語的真假。

所以他說的是真話。

畫棠是試探,也是好奇。

而現在,在知道了他所說的話語是真之後,她的好奇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她想知道,他想要做成的事情是什麼。

她幾次想要開口,都將自己的衝動也疑問壓了下去。

——此時的她,還並不知道,虞畫瀾想要做的這件事情,對她來說,便是此生最可怖的深淵。

所以她隻是靜靜地看著虞畫瀾,看著他在說出這句話後,被風拂動的黑發和分明有些落寞卻依然決然的身姿。

莫名的,她的心頭竟然有了一絲憐惜和心疼。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了憐惜這樣的情緒時,本就是動了情。

這樣的情可以是友情,可以是親情,但對此時此刻的畫棠來說,或許更應該被寫為愛情。

如果要說是從哪一刻開始,畫棠覺得自己龍女候選的身份也不錯的話。

那麼一定是現在。

如果,是她成為了龍女,那麼是不是,她就可以知道,虞畫瀾心之所想到底是什麼了呢?

畫棠有些懵懂地將自己的想法講給了彆驚鵲。

銀色長發的俊美妖族少年沉默地看著身邊的畫棠,金棕色的眼裡神色複雜。

他看畫棠時,眼瞳中寫滿了溫柔,可是讓他溫柔的對象,卻在滿嘴說著另外的人。

所以那些溫柔之下,便寫滿了冷意和戾氣。

但他對著他心愛的女孩,一分一毫都沒有表露出來,他耐心地聽完她說完每一字每一句,滿腦子剩下的都是“我要殺了那個男人”。

等到畫棠走了以後,他一隻手按著的地麵,才出現了一整片的皸裂。

但他沒能做到。

彆驚鵲甚至沒找到虞畫瀾的蹤跡。

他沉默地站在滄瀾江邊,看著江水中自己的身影,神色逐漸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