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將她軟禁在一座高山之上。
一開始,畫棠的情緒裡還有不可置信和反思,反思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會,才會讓虞畫瀾這般對自己。
她也問過他許多次。
直到有一天,虞畫瀾將手按在門框上,又一次給她的房間上了枷鎖,然後冷冷看她一眼,目光緩緩挪動到她的腹
部,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
“你說呢?”
畫棠如至冰窟。
她已經懷孕兩年了。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瞞得極好,卻不料,虞畫瀾竟然從一開始就知曉這件事。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畫棠問道。
“要感知一個人的體內是否還有另一份心跳,是很容易的事情。”虞畫瀾道:“彆忘了,我是朱雀無極。”
畫棠張了張嘴,無數解釋的話語在唇邊,卻又儘數咽下。
她要說什麼?
說自己沒有背叛他,沒有做那些他想象中的事情?
誰信?
她自己都不信。
她沉默了很久:“我是龍女。”
虞畫瀾挑眉:“所以?”
“你想要柳易眠來做我的龍侍,又或者說,龍父?”畫棠問道。
虞畫瀾饒有興趣地看著麵色蒼白,卻依然堅持在與他討價還價的女人:“是誰……重要嗎?”
他靠在門框上,輕輕挑眉:“他總會知道,他的父親是我。如果他不知道,我也有辦法教他知道。”
十裡紅妝,宴席從少和之淵的門口擺到她居住的山下,畫棠臉上掛著機械的笑容,像是一個牽線木偶般跟在柳易眠身後,隨他完成了浮朝大陸成親的全過程。
滿目緋紅,滿目荒唐。
畫棠看著觥籌交錯言笑晏晏的一切,隻覺得想笑。
譏笑。
笑自己自以為逃離了龍女一族沉重的枷鎖,便是天高海闊任鳥飛,卻原來她其實……沒有羽翼。
她甚至不能展翅,所謂夢幻泡影般來自虞畫瀾的那一點點自由的氣息,都不過是虞畫瀾為她編織出來的一場自欺欺人的幻夢。
夢醒了,她不必在乎紅綢的另一端是誰,她隻是需要給肚子裡的孩子……找一個父親。
又或者說,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讓她的這一次分娩,擁有一個合乎情理的緣由。
大婚的夜晚,是洞房花燭。
柳易眠是溫柔的。
他如此癡戀她,對待她近乎虔誠,隻是他說了許多她聽不懂的話語。
諸如:
“我遵從我們的約定了來娶你了,阿棠。”
“阿棠,我們說好的,洞房花燭的時候要……”
後麵是一些汙穢不堪的胡言亂語,畫棠茫然地盯著他,眼神慢慢失去焦距。
什麼約定,什麼說好了?
被進入的那一刻,畫棠甚至沒有感覺到疼。
她盯著床幃的一角,有些冷漠地感受著此前在龍女一族的課程中無數次提及的過程。
然後,眼瞳驟縮。
在終於與彆人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之實的這一刻,畫棠的腦海中多了一段不知從何而來,仿佛憑空出現的記憶。
又或者說,有關龍女孕育應龍所應當知道的知識。
她終於知道,為何當初,她會在任性地違背族中人的意願,執拗地選擇了虞畫瀾後,還能如此輕易地離開妖域,幾l乎沒有遭到任何阻擋,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彼時她還以為是因為虞畫瀾隻手遮天,手段驚人,滿心滿眼都是他。
從未想過,原來是自己的族人……又或者說整個妖域都在故意放水。
隻因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龍侍的選定,究竟意味著什麼。
龍女本身的意願,又或者說龍侍究竟是誰,其實從來都並不重要。
而從始至終,龍女的作用,都隻有一個,那就是孕育應龍。
龍女是工具,龍侍也是工具。
之所以無論挑選哪個種族作為龍侍,都不會影響應龍血脈的純淨性,並不是因為龍女的血脈過於強悍。
而是因為,龍女孕育應龍,本就不需要任何異性的參與。
在選定了龍侍的那一刻,那枚胚胎,便已經會在她的體內悄然發芽。
應龍沒有父親。
一定要說有的話,那麼應龍的父親,是天道。
是不可言說的、俯瞰天地、製約人間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