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不就是紅顏禍水?”……(1 / 2)

白露已過,秋分將至,可八月初的大晉京都,暑氣仍未消。

晌午時分,日頭還毒辣得很,路上行人個個被曬得麵皮發燙,口乾舌燥。各大茶寮酒肆客源滾滾,人們紛紛來尋一盞清茶或一碗涼酒,解渴消暑。

恰好又是午膳之時,每家食肆酒樓前來來往往不少人。

但不管哪裡,皆沒有千味居這般熱鬨。

千味居雕欄畫棟,樓高三層,是京都最負盛名的酒樓,來往皆是富賈豪紳,文人雅客,皇親貴族等。

此刻,千味居門前人頭攢動,個個伸長脖子望向前方,時不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發生了何事?今日人怎地這般多?”有不明情況的人問道。

“這位兄台是剛來的吧?聽說今日咱們大晉第一美人在千味居用膳,我等聚集在此,便是為了一睹佳人芳容。”

“啊?酈大小姐在千味居?”那人驚呼一聲,原本隻是想上前湊個熱鬨,此刻直接奮力往前方擠去。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隻留了一條狹小通道供過往客人通行。

此刻,那狹小通道的後方,正徐徐走來四人。

一名玉冠束發,容貌俊朗神態不羈的紫衣男子。一名頭戴綸巾,麵相白皙氣質儒雅的文士。一名約莫十六七歲,身材挺拔麵容俊秀的少年。

以及一名長身玉立,氣質華貴的玄衣公子。

乍一眼,會覺得他們是一字排開,並肩行來。

細看就會發現,那貴公子領先半步,而其餘三人則對他形成簇擁之勢。

這四人一看就非富即貴,尤其是當先那名玄衣公子,不僅身量比旁人都高出些許,就連氣質也是清貴絕倫,威儀凜凜,耀眼得連頭頂的烈陽似乎都暗淡了三分。

原本挨擠熙攘的眾人,被那不可逼視的氣勢所懾,忽然安靜下來,不自覺地退到路旁,給這貴公子一行人讓出一條寬長的道來。

直到進了千味居,上了三樓雅間坐下後,那四人當中的俊秀少年才忍不住鄙夷地開口:“大晉第一美人?誰封的?什麼樣的姿色居然也敢稱第一美人,能比得過宮裡的公主娘娘們?”

紫衣男子疊起廣袖,親自斟了茶水遞給那玄衣公子,這才接話:“那自是無法跟公主娘娘們比。但是……若單論姿色麼,嘖嘖,那真是當得起第一美人之稱。”

儒雅文士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也笑著點頭:“確實。”

見儒雅文士跟著附和,俊秀少年更是滿臉不可思議:“陸軍師,你見過這位酈大小姐?她長得什麼樣?”

“有幸見過一麵,真絕色也。”儒雅文士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微眯起一雙睿智的眼,似在回想,“那可是傾國傾城,豔極近妖……”

“傾國傾城,豔極近妖?”俊秀少年一臉不屑,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那不就是紅顏禍水?”

聞言,儒雅文士下意識地偏頭看了眼那一直未開口的玄衣公子。

那玄衣公子一張臉俊美無儔,華貴天成。此刻眼皮微垂,修長手指正撥弄著杯蓋,端起茶盞,悠然品茗。麵上神情淡淡,對他們的談話恍若未聞。

儒雅文士眼裡閃過一抹狡黠微光,笑吟吟地問玄衣公子:“殿下以為酈大小姐姿色如何?”

那玄衣公子不是彆人,正是當今聖上與皇後娘娘唯一的嫡子——太子蕭衍。

蕭衍自請去邊關磨礪兩年,前日方才歸京。

除了紫衣男子東方玨以外,儒雅文士陸鑒之和俊秀少年沈星北伴隨蕭衍在邊關出生入死兩載,情分非同一般。加上軍中男兒粗獷不羈,糙話渾話葷素不忌,二人對蕭衍自然尊敬,但私下裡說話倒是隨意許多。

因此,聽聞陸鑒之跟自己談論女子姿色,被兩年軍營生活熏染的蕭衍並不介意,甚至還應了他一聲:“尚可。”

尚可,即一般,不過爾爾。

沈星北解讀太子的話語,覺得太子與自己意見一致,不由地揚起眉頭。“就說嘛,哪有什麼第一美人,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

更加篤定什麼“第一美人”都是名不符實的妄言罷了。

常在京都,見過酈嫵數次的東方玨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明智地選擇不說話。

陸鑒之忍不住笑了一聲,暗暗搖頭。

用“尚可”二字來形容酈大小姐,大概也隻有他們的太子殿下了。

*

千味居最新推出的冰酪桃汁十分合酈嫵的意,尤其是在這悶燥的晌午,喝起來讓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她小口小口地抿著,也不敢一下貪太多,喝得極慢。

林婉柔與唐燕如早就放下了碗箸,漱了口擦了手,坐在那裡等酈嫵。

兩人的目光都靜靜落在酈嫵身上,連性子最急的唐燕如也不例外。

誰叫對麵那姑娘長得實在是賞心悅目,漂亮得叫人挪不開眼呢。彆說在外麵擠擠攘攘欲窺芳容的人想看,連她倆這常常見麵的閨中密友也是屢看不夠。

酈嫵的美,不是輕雲薄霧、弱柳扶風,而是媚骨天成、活色生香,是一種令人見之難忘,乃至渴望的昳麗。

連窗牖外的秋陽仿佛都因為傾慕而厚待這世間罕有的絕色,柔和地裹在她的墨發雪膚上,令她整個人似比旁人都多了一層微光。

嫩若桃花的兩瓣紅唇,半含住雪白的湯匙,慢慢地嘬著汁水。濃密卷翹的睫羽因為愜意而像蝶翅一般地輕顫。

抿完汁水還要用那雙總是水光瀲灩的瞳眸朝她們瞟一眼,爾後嫣然一笑。

這長著一張嫵媚盛豔的臉,就足夠勾人了,偏偏還有一副妖嬈惑人的身段。從側首望去,越發顯得腰細不堪一握,豐盈呼之欲出。

林婉柔想起坊間對酈嫵的各種評價,尤以“禍水”、“尤物”居多,忍不住暗暗感慨。

又想起跟自己無話不談的兄長曾說:“你這小友,若非生於太平盛世,長於權貴之家,且又得家人盛寵,否則這般模樣,早就淪為了權貴爭奪的玩物,更不知會被傳成何樣……”

可如今雖生逢太平世,長於權貴家,又得家人寵,酈嫵在情之一事上,仍然坎坷。

偏她還是個癡情種,明知與那人根本不可能,依舊癡心不改。

林婉柔憶起從前明媚恣肆神采飛揚,如今卻萎靡慵懶,看起來蔫耷耷的酈嫵,隻覺滿心愛憐。

她瞥了一眼酈嫵紅潤潤的唇,笑道:“這些冰碗你少貪飲一些,不然到了小日子,又要喊腹痛。”

“林姐姐你怎麼跟胡大夫一個語氣。”酈嫵抿完最後一滴汁水,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雪白的湯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