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慢呢?”王婕妤隻想要個明確答案,卻聽了好多次這種敷衍話,煩躁急切得哭了起來,“你等儘會說些廢話,若是我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的人頭一個也彆想逃!”
聽著威脅的話,太醫們低頭不作聲,姿勢比旁邊新來的小太監更熟練老到。
兩日下來,太醫們哪怕對後宮不熟,先前都沒聽說過王婕妤大名的,都能摸清楚這位農女出身的失寵婕妤脾氣不是溫柔大方那一卦的。再有他們也見過無數急暈頭的病人家屬,頗有些見識和眼界。
短短兩日功夫,七清宮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又換了一批。
用“又”字,是因為七皇子病重時就換過一次。
“都啞巴了。”王婕妤麵色不虞地譏道,險些要把庸醫罵出口。
她張開嘴,還想再說幾句發泄,殿外伺候的太監跑進來通傳:“娘娘,聖上遣顧千歲過來了!”
王婕妤麵上一喜:“是聖上叫千歲爺來的?到何處了?”
“就快到了。”
王婕妤聞言,立馬起身往前殿去等候迎人。
不多時,一行數十人簇擁著穿著總領服的清瘦中年太監往七清宮來。
遠遠瞧著,若非那身太監的官服,光看其清瘦文雅的身段和氣質,隻怕要誤以為顧明朗是哪位翰林學士。
待得近了,才能從那張滿是書生氣的臉龐上看出兩分陰柔氣,令人暗道一聲可惜。
顧明朗麵帶一抹淡淡憂色,顯露出恰到好處的關心:“婕妤娘娘,聖上命咱家來看望七皇子。”
他微微側頭,瞥一眼身後小太監端著的幾個托盤。
“此皆是聖上賜下的藥材與養身之物,婕妤娘娘替小殿下收下吧。”
“謝聖上恩典。”王婕妤行完禮,身子尚屈著,頭已抬起,殷切地問,“千歲爺,聖上可還問彆的了?”
總不至於……就賞些藥材吧,她的皇兒可是差點沒了。當今聖上一共七子,她的皇兒雖然已經漸漸長大,但嚴格算起來可是幺兒呢!
顧明朗高站著,眸光向下覷:“自有囑咐咱家仔細看看小殿下。”
顧明朗手下一太監上來,小聲道:“千歲爺,太醫在殿內候著呢。”
“進去瞧瞧。”顧明朗發話,領著人往裡麵走。
王婕妤反倒被落在了後麵,小跑著跟上。
“七殿下還未曾蘇醒?但體征已經穩定,算是保住了?”
“如何能像七殿下福澤深厚,你等可注意到其中蹊蹺……”
顧明朗一句句問著,太醫麵露難色,一旁的王婕妤則越聽臉越黑。
想到最近宮內瘋傳的起死回生之說,哪怕她再蠢笨,也能猜到皇帝那毫無遮掩的心思。
這哪是親父關心剛從病危逃離的兒子?
分明是沒死成,被皇帝老子以為有什麼起死回生的秘法,想要學了去!
王婕妤目光望顧明朗身後一掃,看見站在後方的一個太監奮筆疾書,將太醫所答一一記下,認真得仿佛在記下什麼絕世箴言一般。
她識字不多,但認得開頭六字,赫然是——起死回生之法。
剛想“慢慢醒轉”的宋宴清,也將他們的對話聽入耳中。
他決定——
先不醒了。
免得被昏君惦記上,哪天被拎去開爐煉藥都有可能。
給皇家當兒子,風險還真是不小。
不過皇帝兩年不曾上朝,國事一股腦托付給心腹太監和重臣,罕少過問。如此不負責任的天子,做出不關心兒子、隻惦記起死回生秘竅的事,倒也不稀奇,畢竟昏君可是皇帝的本職工作。
足足有一柱香/功夫,那顧千歲問完話,帶著人進屋。
看了宋宴清幾眼,又帶著人匆匆離去。
人一走,殿內顯得十分清淨。
王婕妤獨坐在床榻前,重新握住兒子的手。
她沉默著,麵上時而氣憤、時而懊惱,最後化作一口悶氣長歎出去。
安靜了好一會,王婕妤開口道:“清兒啊,你父皇其實惦記你的,剛剛派顧千歲送了好多東西來,都是給你治病的。”
“平日裡那顧千歲多忙啊,你父皇不上朝,都靠著他把持朝堂事務和大臣們,今日卻特意跑過來給我皇兒送藥。”
“兒啊,你快快醒來,你父皇等著你長大給他幫忙辦差呢。”
宋宴清:……
我全都聽見了,你彆想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