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韻秋咬住了嘴唇,竭力抑製住眼裡冒出的淚花,江啟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可能不疼愛?
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是誰弱誰有理。
江啟本就不該占據這個名額。
看她如此,江兆恒也有些心疼,但他還是忍住了向妻子伸出去安慰的手。他知道張韻秋自從嫁過來後,就一直覺得對不起他,又因為江啟的存在,也覺得對不起江家,所以平日乾活總是爭著搶著做,從不抱怨什麼。
他也勸過,但張韻秋的心理負擔很重,完全聽不進去。
他後來想想也就算了,家裡四個壯勞力,也不用張韻秋乾重活,多乾點活其實也沒什麼,這樣也能讓張韻秋心裡好受些。
但他沒想到,在這種事情上,張韻秋還能為了她莫名其妙的堅持毀了小六的前程。
張韻秋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丈夫對兒子的感情很深,父子倆和親生父子也沒什麼區彆了,她吸了口氣,緩緩道:“兆恒,小六是他的孩子。”
這個他自然是指得她的前夫。
見江兆恒又要發怒,她忙道:“你先聽我說完。”
江兆恒憋著聽。
“讀書的花銷是爹娘,還有你們三兄弟都出力的事,我們不能理直氣壯的拿彆人的銀子去送小六上學。你覺得如果讓大家知道小六不是你的孩子,這家裡有誰會願意送他去上學?”
“他們知道真相,會不會恨我們?”
“還有文生那孩子,一直都很安靜懂事,二房明擺著很想送他去讀書,那也是個好孩子,和他比較起來,小六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房間一時陷入寂靜,良久,江兆恒問她:“你考慮的很好,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那你考慮到了小六了嗎?”
張韻秋臉色發白,“我們可以送他去學個其他什麼手藝,他將來也不會餓死,不用下地乾活。”
江兆恒嗤笑一聲:“讀書當官,和學個手藝謀生,這對比還挺好。”
“文生喜歡讀書,小六就不喜歡了嗎?他這兩天一直央著讓我多教一些字,他想多學一點,他也一直很聽話懂事。”
他道:“你總以他不是我的兒子來退讓,韻秋,我們成親已經有五年了,你依舊沒有懷孕。”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張韻秋的肚子。
而後道:“我這輩子,很可能就隻有小六一個兒子,按照你的道理,我唯一的兒子是不是就該繼續給這家裡所有的孩子退讓,永遠的低其他孩子一頭?我也一輩子就應該這麼認命?”
“家裡知道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兒子,也依舊不能送他?韻秋,我不欠家裡,之前大房兒子讀書,也有我的銀子,我交給公中的銀子是最多的,我支持他們,那會兒是抱著一直供到大壯不讀了,可能十幾二十年,可能更多,我也沒意見,現在不過是輪到他們支持我了。”
說完江兆恒也不想再爭論什麼,直接開門出去了。
張韻秋站在屋裡神色怔怔,他們已經成親五年了,雖然江兆恒腿瘸了,
但這種事他們並不是沒做。
相反,他們做的還不少,張韻秋迫切的想要給江兆恒生一個屬於他的孩子。
當初生完孩子,她養好身體後,兩個人就有了床上生活,可這麼久過去,她並沒有懷上。
她既然能懷上江啟,那證明她的身體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那是江兆恒?這個問題往日裡也沒深想,也有成親十幾年才懷孕的夫妻,但因為涉及江兆恒,也沒去看過大夫。
家裡不知道江啟不是江兆恒親生的,隻當他也有兒子了,所以這麼多年也沒說過什麼話。
她神色複雜的站在原地,如果江啟是江兆恒唯一的兒子,那他去讀書自然沒問題。
可是……江兆恒真的不能生嗎?
這也不一定是唯一的兒子。
張韻秋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一條縫,一個小腦袋從外麵探了進來,江啟小聲的喊了一聲:“娘。”
張韻秋先前還在堅持自己的想法,看到江啟的那一刻卻控製不住,刹那間淚流滿麵。
江啟懵住了,反應過來後,他連忙跑進去小奶音著急的問道:“娘,你怎麼哭了?是爹欺負你了嗎?”
張韻秋搖搖頭,蹲下身將兒子一把抱進懷裡,臉埋到他的小肩膀上,半晌,嗚嗚的哭出了聲。
江啟手足無措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
先前在桌上爹娘不一致的話語他當然聽到了,讀書這事不小,給了文生,他就不能讀了,所以他感覺爹娘可能會吵架。所以在外麵和小夥伴玩了一會兒之後,就忍不住回來看看。
但沒想到他娘會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