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估計是他娘和大伯娘一塊賣口口香,賣完也不想回,就乾脆都過來等他了。
他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小身板往那邊跑,嘴裡喊著人。
“考完了?”江兆恒站起身上前將他接住,嘴裡詢問著。
“嗯。”江啟點點頭,“寫完了。”
江兆恒道:“寫完了就好。”
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所認知的寫完,和江啟所說的寫完,其實真正意義並不太一樣。
張韻秋摸摸兒子的臉和手,確認身上是暖乎乎的,沒有發涼:“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江啟搖頭,又笑著道:“身上都好好的,沒什麼不舒服。”
有養生心法的蘊養,他一貫是屬於精力比較旺盛型的,也不太愛睡午覺。
寫了一天功課固然應該會有些疲憊,但對於江啟來說,這都已經是他好幾個月的常態了,在書院讀書可不比在考場清閒。甚至因為題比較簡單,他覺得輕鬆多了。
就是考場內一直坐著,沒法到處走動,稍微休息一會兒,這點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不過出來之後,精力一下就又上來了。
江兆恒道:“考完這一場,也算是見識過了,之
後就不考了吧。”
考一場都足夠讓他提心吊膽的了,生怕兒子身體遭不住。
江啟倒是跟沒事人一樣說道:“等考試結果出來吧,要是考上了那就繼續考,畢竟給的銀子可是給的五場的,要是不去了,多浪費啊。”
小小孩子一本正經的算著賬,直把一家人給逗得大笑不止。
“行。”江兆恒眼裡也透出一絲笑意,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是他忘了考了還得有成績才能繼續下一場。
在場的大人,沒有一個覺得江啟能考上,所以也就無所謂會不會繼續考的事情了。
儘管想是這麼想的,但幾天後放榜,江家人還是來湊了熱鬨。
其實也不算是湊熱鬨,隻不過那天張韻秋在和嫂子一塊賣口口香,聽說放榜了,她們把口口香賣完,心裡也好奇想去看看,就過去看了。
張韻秋小時候是跟著學過幾個字的,很多年前村裡有私塾,就教村裡孩子認幾個字,束脩不貴,村裡也收不起高價的,她爹還有大伯那會兒都去學了。
後來她跟著她爹認識了幾個字。
不算多,但簡單日常的沒什麼問題。
到現在兒子讀書,彆的不說,江啟的名字她是會寫的。
兒子第一次考試的座位名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畢竟是第一次,感覺就是不一樣。
而且縣試放榜是寫座位號,不是直接寫考上名字,這麼重要的東西,那當然值得好生記下了。
縣試成果的張榜地點幾十年如一日,想著日後她可能會從這裡看到自己兒子的名字出現在上麵,張韻秋心中就彆有一種激動的情緒。
她懷著一種神聖的心情目光落在張貼的圓榜上。
縣試的榜,是采用圓式,就是把考上的座位號,直接寫一圈,形成一個圓形。
內圈是考的最好的,外圈依次名次低了。
張韻秋目光落在上麵,盯著一個座位號有些狐疑,心情拿捏不定,這座位號……好像是她兒子的座位號?
這是說她兒子考上了?
張韻秋沒敢相信,兒子才這麼小,隻是去試試而已,怎麼可能就考上了呢?
她走近了仔細看了看,那座位號還在內圈,正中間那個。
如果她以前看熱鬨沒記錯的話,那得是第一名吧?
這就不可能了
她指了指那位置,問著嫂子:“大嫂,人家是說的這個位置就是考試的第一名是吧?”
大嫂吳氏並不認識字,但這種放榜的事情,哪怕不認識,就見個影,大家也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以前吳氏也看過幾次榜,但那時候都沒太注意,壓根沒想過這地方有朝一日能和自家扯上關係。現如今小六去考過一次試了,雖然隻是試試,但吳氏也格外的有參與感。
看著榜心裡也就更來勁了。
她順著弟妹指的地方看過去,有些不太確信的說道:“好像是吧。”
她記得是,但萬一記錯了呢?
吳氏不敢給肯定的答案。
周圍也在看榜的人多,剛放榜的時候主要是考生還有其家人擠在一起看,現在早就放榜過去很久了,除了一些考生家人仍舊高興的念念不忘待在這想多看看,剩下的就是些像她們一樣,過來看熱鬨的。
大家聽到張韻秋兩人的話,一個嬸子熱情的說道:“對對,大妹子,就是那,說那就是第一名呢。”
“大妹子你們家也有人考啊?”
張韻秋搖搖頭,“我家孩子小,家裡讓他去試一下環境。”
“那確實試一下很有必要。”大嬸相當的懂,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很多人家有過這種,所以並不奇怪。
周圍其他婦人也漸漸聚攏,大家一起說起科考的事,一些注意小竅門等等。
張韻秋心煩意亂聽不進去,吳氏倒是湊過去聽得很有勁。
張韻秋盯著那個座位號半天,最終下了結論,她把兒子的座位號記錯了。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考不上是一回事,她怎麼還能把兒子的座位號記錯呢。
潛意識裡,她可能抱著一絲絲兒子也能上榜的期待?
隻不過張韻秋也沒意識到這點。
她決定回家去跟丈夫說說這事。
她們是賣完口口香過來看熱鬨的,這會兒也該回去了。
江啟不在家,現在才中午,孩子在書院上學。
那天考完之後江啟就繼續去上學了。
張韻秋招呼著吳氏一塊回去。
兩人回到了家裡,吳氏沒意識到什麼,張韻秋去找了江兆恒:“你還記得咱們兒子考場的座位號是多少嗎?”
江兆恒隨口就說了出來。
張韻秋一怔,江兆恒感覺到不對,抬起頭來:“怎麼了?”
他調笑道:“該不會咱們兒子真的考上了吧?”
張韻秋沒有說話,江兆恒的眼神也嚴肅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真考上了?”
張韻秋也依舊還是不敢相信,遲疑著說道:“也可能是我看錯了,我看的那個位置,彆人說是第一名呢。”
縱然聽說第一場考試會比較簡單,但那是第一呢。
江兆恒騰的一下站起身,他去了江啟的屋子裡,在他們學習的那桌子上翻找著,之前江啟考試的時候,也是有準考證的,就是一張紙,上麵座位號這些,都寫在上麵。
考完了之後,考試的東西他們也都拿回來了。
地方就這麼大,江兆恒很快就把那張準考證翻了出來,他看了下上麵的座位號,然後把紙遞過去,“你看到的是這個座位號嗎?”
張韻秋認真的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好像是。”
因為事情太過離譜,張韻秋覺得自己看到的就是這個座位號,但現實導致她擔心是自己太想兒子也能考上,所以腦子裡自動把一些事情扭曲了,以為自己看的就是這個。
彆說是張韻秋了,江兆恒也不敢信。
哪怕這才考了一場,剩下還有四場要考,哪怕就算是整個五場都考過了,這也算不了什麼。
人家童生都是要考過縣試還有府試才算是童生呢。
但他們依舊還是激動。
江兆恒在屋子裡走了兩圈,當即把準考證塞到自己懷裡,說道:“走,我們再去鎮上看看。”
他們也來不及和家裡人說一聲,就出門去了。
一路快速來到了鎮上,江兆恒看了看上麵的榜案,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那個位置,他取出兒子的準考證,對照著看了多遍,最後終於確定,他似乎就是他們兒子的座位號。
張韻秋也跟著來回比照。
最終兩人四目相對,都有些啞口無言,良久,“我們兒子真的考上了?”
“會不會這榜貼錯了?”
“這該不會不是這次縣試的榜吧?”
他們的兒子才七歲多啊!
而且也沒說是正式參加。
江兆恒壓製住了自己的心跳,“走,我們去書院那邊問問,書院的人肯定知道小六考沒考上。”
那天書院考核的人那麼多,那些人肯定能知道是不是。
隻要在書院那邊確認了,就能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了。
兩個人也開始往書院那邊去,許久之後,到了書院時,兩人身上已經出了不少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