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間要稍小一些,不過也小不到哪裡去。
也是整艘大船比較貴的那一檔房間,住的近些,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也方便他快速趕到兒子身邊去。
其實他和兒子住,大壯和虎娃兩兄弟住也行,但虎娃從小就不愛和大壯睡,天天跟著江啟、文生一張床慣了,所以他就沒提。
“好。”江啟答應下來,虎娃、大壯也沒有意見。
四個人把要用的東西都拿出來擺放好,又把其他的拿到隔壁江兆恒要住的房間去。
正出了門,江啟就聽到有人喊他:“小神童,江啟,是你嗎?”
江啟尋聲望過去,驚訝道:“張鳴晨,你也是今天去京城?”
這是和他同一班要去京城參加會試的同學。
他們甲班中,這次共有四人要去參加會試,先前大家也有說過是否要一起同行,隻不過江啟心知自己估摸要隨家裡安排,不可能單獨上路,所以就拒絕了。
也說了自己去的時間會比較早。
他聽著剩下的同學似乎說是要一起上路,沒想到還能碰到。
在外出的路上,能夠碰到熟人,自然是一件好事了。
江啟還蠻高興的。
張鳴晨嘿嘿一笑,道:“鄒洪也在,我們兩個一起,我怕路上萬一有問題去晚了,就早點走了,也想過會不會碰到你,沒想到還真遇上了。”他們幾個人都是貧寒出身,年紀也不小,所以要去京城,基本都是
自己動身。
可以和同學約著一起等等。
他其實是想撞一下能不能碰到江啟的,他鄉試的時候名次比較靠後,想著萬一能遇到江啟,一路上有問題也方便請教。在班上同學那麼久,他知道江啟性格很好,並不會忌諱這些。
說完,他衝著江兆恒行禮:“叔叔好。”
又跟虎娃大壯打招呼。
江兆恒應了聲,又道:“你們聊,我去把屋裡收拾一下。”
“好。”江啟道。
張鳴晨趕緊來幫忙,指了下自己的房間:“我們住在那屋的,你們就住這嗎?”
“嗯。”江啟也指了下自己的屋子:“我住這間。”
說話間,江啟進了房間,張鳴晨跟在他身後,一起提著包袱,而後問道:“我等會兒能過來請教你一些問題嗎?在家這段時間有些看不太懂。”
房間裡很安靜,江啟自然的答道:“可以啊。”
張鳴晨有些忐忑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他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嘴裡叨叨的說道:“你可以說一下有空的時候,我就趁你有空的時候再來找你,你放心,在你忙的時候,我絕對不來打擾。”
畢竟是會試,那可是關乎一生的大事情,每三年才會舉行一次,在鄉試後的第二年。
他可不敢耽誤了江啟。
要知道江啟可是接連幾次考中了頭名,書院裡山長等都在盼著他能夠六元及第。
所以對於江啟來說,光是考中並不是最終目的,最重要的,還是要能考到榜首。
這麼一想,張鳴晨心裡有點慌,該不會因為他就耽誤了江啟考頭名吧?山長要是知道了,怕是想直接把他吃了。
他自己能不能考上固然重要,但誤了彆人可不好。
他忙又說道:“馬上就要會試了,你的時間也很緊張,要是對你有影響的話,要不還是算了吧。”
“不用。”江啟把東西放下,笑著道:“偶爾抽點時間還是可以的,隻要彆太久就行。”
不得不說,幫人是一回事,但人家也懂得替他著想,確實讓江啟感到熨貼不少。
“我現在正閒著,你有什麼問題就拿過來問吧。”
“好。”張鳴晨眼睛一亮,很是驚喜,連忙轉身要往屋裡跑,“我這就去拿。”
見那人走了,江兆恒出聲問道:“這個時候幫彆人真沒事吧?”
他看得出,兒子的這位同學,怕是在學問上給兒子提供不了什麼幫助。
江啟搖搖頭:“沒關係,他有分寸的。”合理範圍內,他一向不介意幫助一下彆人。
他也是他的行事準則,既然要走官途,沒準日後這就是自己的一位同僚呢。
現在他隨手幫助一下彆人,也算是結下了一份人脈,指不定哪天能用上。
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要讓人銘記於心的多。
就算是將來這人沒什麼用處,也沒什麼,順手的事情罷了。
把東西都幫著收拾了,江啟就回了自己的屋裡。
虎娃琢磨了一下,雖說在家的時候,小六讀書隻要他彆太吵,都沒什麼太大影響,但後來小六也多是在新修的書房裡學習。不管怎麼的,安靜的環境總是沒錯的。
所以在小六讀書的時候,他還是彆去那邊好了。
反正這邊屋子也挺大,又不是塞不下他,等有事了再過去。
這麼想著,虎娃一屁股坐在大哥身邊,還扭了扭:“大哥你往過去一點。”
大壯:“……你就非得擠我是吧?”他往過去讓了點。
另一邊,張鳴晨回屋之後都掩不住的欣喜,他跑去自己書箱那邊,把自己寫的文章,還有課本都拿上。
鄒洪問道:“你這麼高興
,遇到什麼好事了?”
張鳴晨道:“是江啟,我們跟他一個船,他答應讓我過去請教他問題。”
把東西找全,張鳴晨就要出門。
鄒洪也跟著站了起來,“我也一起吧。”
張鳴晨微微皺眉,但江啟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同窗,鄒洪也跟他和江啟是同一個班上的。
平日裡他們跟江啟的關係都沒有很好。
這會兒他去請教江啟,也不能說就攔著不讓鄒洪一塊跟著去吧。
想了想,他站在原處等著:“好,你快些吧。”
見鄒洪也拿了問題,他順口就道:“我們問歸問,也不能花人家太久的時間,畢竟是會試,多重要啊。”
鄒洪道:“他那麼厲害,再怎麼也能考上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鳴晨總覺得這話有些刺耳。
他道:“能不能考上是一回事,你也知道,書院裡都是想讓他考上榜首,六元及第的,考個其他的名次怎麼能行。”人家都考了四次第一了,就差最後這兩哆嗦,當朝第一個六元就出現了。
不論是對於前途,還是名聲,都很重要。
鄒洪心裡有些不舒服,想說些什麼,但見張鳴晨態度,他也不傻,知道有些話不能說。
但內心還是酸得厲害。
他年長江啟二十幾歲,按理來說,也是江啟長輩,當他爹都夠了,大家同一個書院,他算是江啟師兄,結果江啟知道他們在,卻絲毫沒有先來拜訪他們的意思,還要他們巴巴的湊上去討好。
他已經考了幾十年,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會試,能有個名次,就已經是萬幸了。
而江啟呢,人家不單不把考中這事放在心上,有餘力去教張鳴晨這個蠢人,還目標是考中榜首。
他們的差距何其的大。
他把自己的東西拿上,臨出門,還是忍不住道:“這次會試,來的天才人物可不少,全國各大地方的來了,人家也不缺榜首,尤其是江南那塊,文風鼎盛,天才濟濟,江啟在咱們這邊是神童,看著厲害,真要去了京城,還不定怎麼樣呢。”
“要考頭名,哪有那麼容易。”
他這話其實也有道理,這回會試,名聲赫赫的也不少。
好幾個都是高傲、有才的人物。
名氣比江啟大的人可多得是。
更彆說還有些雖然名氣不大,但實力不俗的人物在暗中發力。
誰不想拿頭名啊,誰又想自己成為他人威名的墊腳石?
但關鍵就在於,他們是去請教人家江啟學問的,既要人家幫他們,又在背後嘀咕人家這種話,語氣還酸唧唧的,實在是說不出這是在公正點評所有參考人物。
鄒洪還意猶未儘,“他也就是靠山長維護,……”
“鄒洪!”張鳴晨厲聲打斷他。
鄒洪當然知道這樣不好,但他和張鳴晨是一個村的,在張鳴晨麵前說也沒什麼,他還是沒忍住道:“本來就是嘛,要是我也像他那樣,有山長……”
鄒洪的話停住了。
離他們大概三步遠的門邊,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雙臂環胸,目光不耐的看著他們,張鳴晨臉色發白,“江二哥,他這話不是故意的。”
“什麼傻蛋玩意兒。”虎娃啪的把門一關,嘴裡罵了一句。
張鳴晨和鄒洪站在門外,嚇得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哪怕張鳴晨本人其實並沒有罵江啟,相反,他對江啟很是尊重、敬佩,但這時候,他心裡也不由得很是發虛。
“他……他是?”
鄒洪不認識江家人。
張鳴晨小聲道:“那是江啟的哥哥,來送他去京城的。”
這下鄒洪更是心慌氣
短起來。
酸歸酸,他內心實質上還是指望這一路上江啟能夠幫他指點的。
否則他也不至於真那麼聽話,一點反對都沒有,就跟著張鳴晨年後不久就出發去京城了。
要知道,到達京城太早的話,他們可是需要自行解決住的地方等等,麻煩著呢。
“現在該怎麼辦?”他小聲的說道。
張鳴晨也很惱怒:“我怎麼知道!”
屋內,虎娃也很生氣。
這船再大,也就這麼大的地方,張鳴晨他們住的房間離他們這也沒有太遠,再加上這兩人是出來之後才開始嘀嘀咕咕的說壞話,聲音也沒壓太低,所以他們在屋裡就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