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門之後, 江啟便是和其他人分開了,畢竟瘟疫需要時間研究,關於糧草等東西也需要去安排好。
光是看先前知府的樣子, 他就對這裡麵的官員們信任不起來。
雖然知府已經跑路了,但其實城裡還是留有一部分官府的人員的, 現在滿城的百姓也不是在到處亂竄,那些已經確認感染了瘟疫的人,都被聚集在一起,不讓輕易外出, 大部分人還是比較聽從安排,畢竟在這個時候, 基本上大部分人都買不到藥, 隻有聽從官府的安排, 才能夠有藥喝。
雖然喝了也不一定管用, 但人的求生本能還是在的。
再說了,對於普通的老百姓,離開了這裡,他們又能去哪裡呢,沒有銀錢, 買不到藥材,照舊是等死罷了。
江啟先是安排人每天施粥, 彆的不好說,但至少讓人不至於是因為饑餓而死,而後,他就沉下心去研究瘟疫了。
他心裡清楚,要結束目前的困境,最主要的就是通解決瘟疫的存在。
除了江啟, 那些太醫們也都是一樣的目的,並且比起江啟,太醫們的緊迫感更多的是來自於對生命危險的壓力,畢竟要是他們在這個過程中感染上了,卻沒能在生命終止前研究出來,那可是要命的啊。
話雖如此,這解藥也不是說有就馬上能夠出來的。
就算是江啟,也做不到這一點。
好在幾天後,他暫時找到了一點方向,開出了藥方讓官府的人員熬給百姓們喝,能夠暫時抑製住大家身體的惡化狀況。
能夠有進度,其他工作的人員也是欣喜若狂,大家都快速的行動起來。
江啟繼續陷入了研究之中,但之後的進度卻是緩慢,江啟也是有些著急了,他雖然在這上麵很有天賦,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真的能看上一會兒就能夠看出該怎麼辦了,係統簽到在這段時間以來,也一直沒有簽出相關的方子出來。
隨著時間拖延的越久,恐慌的情緒在大家之中就越發的濃厚,因為就算江啟提前做好了安排,口罩消毒這些都給太醫們安排上了,但大家依舊是都感染上了。
就連城中的百姓,絕大多數也都是如此。
江啟從房子裡走出去,耳邊聽到另一旁太醫們待的地方裡傳來的嚎啕哭聲,一聲一聲,讓人心裡泛酸,外麵的街道上,一個個人就如同是行屍走肉一般,眼神裡充滿著麻木和絕望,他看到一些人就在他的眼皮子下失去了生命。
江啟本就不是冷血無情的人,看到這些之後,心裡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江大人。”聽到呼喊聲,江啟下意識就想勾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但是嘴角卻怎麼也動不了。
他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身形較高的漢子,他想了想,是先前城門口跟他喊話的那個漢子,先前的活動中對方也一直幫忙維持著秩序,隻不過這麼長時間過去,對方的身形消瘦了不少。
在江啟的眼中,對方是瘦了很多,確實不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同樣也是如此。
在進了城之後,為了安撫民心,江啟是有出去給人做過分藥等事情,那時候的他在大家眼中是何等發著光的模樣,可是現在,他也瘦的厲害。
江啟看過去,那漢子笑笑說道:“江大人,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官,這瘟疫的事你已經儘力了,雖然還是會有人死去,但那也是我們的命,你不用把這些事情都壓在自己的身上。”
說話間,他一陣劇烈的猛咳,整個身體都在發顫,江啟下意識想去扶著對方,卻被人給避開了,那漢子離得遠了些:“我已經感染上了,江大人還是小心點,你年紀還輕,前途一片大好,沒必要非得把自己也惹上了。”
江啟曾經出來和很多人接觸過,要隻是作秀,用不到這種地步。
在這座城中,隻要出來,就有很大的感染的風險,不論是和誰接觸都一樣。
那漢子知道江啟是個很好的官員,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想讓江啟也跟著出事了。
另一處,一個歪坐在地上的漢子也道:“江大人,你快回去吧,現在這外麵可太危險了。”到了這會兒,除了已經是感染上的人,會想出來看看外麵,有時候官府要是說什麼事情,大家也好能立刻知道,其餘還尚好著的,都不會輕易出門。
以前都是把感染上的人隔離開,現在是把沒感染上的單獨隔離,足以見這座城的現狀。
又有幾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也跟著勸了幾句讓江啟回去。
大家眼中含著淚,江啟在這座城市做了這麼多,大家也是看在眼中的,從來沒有哪個官員會這麼重視普普通通平民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相互的。
江啟最終還是回去了,但回到了衙門之後,他就取下了自己臉上蒙著的布巾,身邊伺候他的小廝大驚,“大人,你怎麼把這個口罩給取下來了!”
口罩的說法,還是從江啟這裡傳出去的,還有其他把水燒開等法子,也是如此。
在小廝的心中,這個多少還是有用的,至少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是好好的。
江啟內心歎息:“去將試藥的人帶過來,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到我身邊了,每天的飯食這些,就放在外麵。”
“大人。”杜為大驚。
他當初是在京城那邊就被江啟給買下來的,一直跟著江啟到了這裡,在他心裡,自然是江啟為重,現在江啟這樣是想做什麼,顯而易見。
江啟神情嚴肅,沒有商量的餘地:“去吧。”
之後,江啟就在自己待的那屋子裡再也沒有出來過。
城門外,賀茂徳也接到了這個消息,他沒忍住一下笑開了:“你說真的?江啟自己主動去感染了瘟疫?”
“大人,確有此事。”跪在地上彙報的人說道。
賀茂徳在屋裡來回走動,臉上的笑容完全克製不住,真好啊,這可是瘟疫啊,再等上一段時間之後,江啟恐怕就沒了。
就算是這次賑災的事情他會受到皇帝的責罰,但能夠真正的除掉江啟,賀茂徳覺得值!
他始終覺得,相比於楊燁,江啟才是他的大敵。
畢竟楊燁那老小子在皇上麵前可沒有那麼的影響力。
他心說,這一遭之後,不論成不成功,江啟在全天下的名聲都穩了,怕是還會有人給江啟寫書立傳也不一定,不過賀茂徳覺得,江啟都要死了,名聲再好也沒什麼用,他也就不計較了。
一些虛名而已,年輕氣盛就是這樣,看不清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而他永遠不會如此,人都死了,那些虛名頂什麼。
拜江啟所賜,中午賀茂徳成功多吃了兩大碗米飯,當天晚上就便秘了,拉了一晚上肚子才罷休。
而城中,大家也知道了江啟主動感染,拿自己試藥的事情,隻不過不同於賀茂徳的辛災樂貨,大家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種震撼,以及密密麻麻湧上心頭的感動。
他的這一舉動,也激起了大家的求生之心,人家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的大官員都沒有放棄他們,他們便是再難受也要多撐一些時候啊。
精神為之一變,身體倒真的是能再堅持一些時間了。
而在江啟不知道的時候,這些消息也通過一些渠道傳到了京城去,和朝堂上那些官員不同,皇帝是更多疑的,但正是因為很難相信這些,在發現這是真正發生的時候,心頭的那種震撼才更難消去。
在江啟乃至賀茂徳身邊,都有皇帝派去的人,在賑災上的事情上,皇帝什麼都清楚。
所以他更知道,江啟是真的因為那些百姓想以身試藥,而不是因為有了解藥,為了賺取更大的利益才這樣做。
他坐在椅子上,光影在他明滅變幻,最後化作一聲歎息。
事實上,江啟倒沒有大家想的那麼高尚,他敢這麼做,是因為對自己的醫術還有內功有把握,他身體裡的功力絕對能撐著他的身體直到解藥研究起來,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敢。
不得不說,在自己身上試藥,比起先前是要感覺更細致靈敏許多,江啟一瞬間迸發出了許多的靈感,不斷的在自己身上實驗著。
大半個月過去,進度又往前推了一些,江啟心裡舒服多了,他和太醫們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成果,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做法,就算基本上都是靠著他自己,但萬一誰能夠提供其他的思路,或是想出了更有用的法子,那都是好的。
一碗碗的藥又被熬好了讓全城的百姓們喝。
同時舀藥的人也在跟大家說著進度,讓大家更有信心再堅持下去。
城外,賀茂徳有些懷疑,“他們裡麵真的能研究出解藥了?”
彙報的人說道:“那些人是這麼跟百姓們說的,不過也不排除是安撫百姓的可能。”
賀茂徳嘶了一聲,這個可能確實是有,但是江啟都入城了,那些百姓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更不會有人在江啟都自願染病試藥的基礎上再去為難他,賀茂徳可是知道現在城裡的那些賤民對江啟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
要不是現在的時機不對,那些人怕是都想在家裡給江啟上香供著。
不行,要是讓江啟活下來,而且還是解救了全城的百姓,之後誰還能蓋過他的風頭?
城中,因為江啟的進度飛快,衙門裡各個人都喜氣洋洋,精神沒有那麼緊繃著了,但也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官府中這段時間聽從江啟安排處理事情的官員找了過來,他愁眉苦臉的喊了一聲:“大人。”
“嗯。”江啟抬起頭來,他們都是被感染上的人,所以有事稟報的時候倒也不用刻意隔著,現在衙門裡的許多人都已經感染上了,隻不過大家還是得忍著不適處理事情,秩序不能亂,看他的樣子,江啟問道:“怎麼了?糧草不夠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受災的麵積很廣,沒有飯吃的災民可不止是他們所在的這一個城,這個城市隻是占了整體的一小部分。
而幾十萬災民,就算是隻維持每天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那要花費的糧食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是賀茂徳從朝廷那邊帶來了旨意,實際上他們這些欽差大臣所要顧忌的,也不止是這一座城,還有其他的災民也要一起。
朝廷的糧食也是有數的,當大家都沒飯吃的時候,也就不能指望這邊因為瘟疫就能多吃一點。
那人搖搖頭說道:“大人,不是糧草的問題,而是咱們的藥材有的不夠了。”
江啟道:“跟賀大人傳消息出去了嗎?”
賀茂徳這些日子一直沒有進來,就在城外麵也不敢走,有事情直接找賀茂徳就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事情,更何況賀茂徳的黨羽甚多,本身家裡就巨有財,得到這些東西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那官員聞言更為難了,“我們已經跟城外去了消息,隻不過前段時間賀大人就離開去其他地方處理災民暴動的事情了,現在並不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