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彌什的錯覺,她說出“殺了邁俊”四個字的時候,周身環境猝然變冷。
她後背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彌什沒有在意,還以為是剛洗完澡就出門,溫差導致的發冷。
她真正在意的,是梁硯行的回答。雖然她看不到,但是她很確信,梁硯行會一直跟著她,如果她殺了人並自行串改了記憶,他一定會知道的。
於是,梁硯行的回答變得尤為重要。
她提心吊膽地等著回答,直到熱度落在右手,而非左手的時候,她才真正完全放鬆下來——右手,否。
她不是殺人凶手。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碰過邁俊,更沒有殺他。
梁硯行的回答如同一塊橡皮擦,抹掉彌什腦海中所有對自己是殺人凶手的懷疑和猜想,讓她無比確信自己就是無辜的!
因為心境變好了,周邊溫度也跟著拔高了些,彌什整個人放鬆得隻想倒頭就睡。
“邁俊確實是自殘的,對吧?”
彌什一邊詢問梁硯行一邊走出浴室,結果浴室門一看,卻看到羅凡德如同一個日本人,正兒八經跪坐在彌什的床鋪邊上。
“你知道我在這裡?”羅凡德吃驚回問:“邁俊自殘不是你說的嗎,怎麼反過來問我了?”
他還以為彌什在跟他說話。
彌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你找我什麼事?”
“就是邁俊的事情。”
羅凡德眉頭緊蹙,雙眼死死盯著彌什,手指搭在武士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叩擊著。
許久,直到彌什感覺不太舒服了,他才挪開目光:“我要向你道歉,不應該懷疑你的,你不是會被副本影響的那種人。”
哦,原來是道歉啊,難怪羅凡德的表現那麼奇怪。
彌什好笑地彎了彎眼睫,能讓一個自大的暴力狂道歉,也算是一個成就了。
大概因為覺得尷尬吧,羅凡德很快轉移了話題,說:“我們之前懷疑過邁俊,緊接著,他死了,這是不是證明了…”
“證明邁俊是無辜的,他是網友。”
彌什接上羅凡德的話。
這就是讓她最疑惑的地方了。
帖子、避而不談的線索交流會、洗碗…明明邁俊身上的疑點那麼多,可他卻是無辜的。他以十年前同樣的死法,用死亡證明了他的身份。
彌什沉思,隱隱中似乎找到了解密的方向,卻被羅凡德的聲音給打斷了。
羅凡德建議道:“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在邁俊一個人身上,他死了,他的事發現場就是接下來的關鍵指引。”
“你再回想一下,邁俊死的時候,他說了什麼,又有什麼人進來了。”
說了什麼…
“他死之前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話?”
“彌什,彆心急,很快就會輪到你了。”
羅凡德被哽了一下,估計沒想到對方這麼硬核,而彌什居然還能一模一樣模仿出來。
至於出現了什麼人…
事發的時候,整個廚房隻有邁俊和彌什兩個人,後來,她想要進廚房,看邁俊的時候…三島…
“啊!三島也在!”
“三島在現場?”羅凡德的表情更嚴肅了:“可是他為什麼什麼都沒說。”
是啊,三島也在現場,他還是第一個衝到邁俊身邊的人。
可是他為什麼不說呢,從始至終,大家都以為死亡現場隻有彌什一個人。
“我要去問三島!”
彌什站起來就要往後衝,被羅凡德單手撈回來了。
“等一下!我們先盤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直接問他。”羅凡德將彌什按回原位,說:“你是說,三島先你一步衝到邁俊屍體旁邊,給他做急救?”
彌什點點頭。
誰想到,羅凡德居然一票否決了這麼善良的做法,說:“不對,三島不對勁,很不對勁。”
“你仔細想想,九龍城寨裡三姑死去後,三島摔倒在門口爬都爬不起來。這才過了多久,他怎麼就敢衝到死亡現場裡,還想也不想地給屍體做搶救?”
…
…
是啊!
彌什這才發現,她一直覺得三島怪怪的地方在哪裡。
他沒有之前那麼軟弱了。
彌什一直以為,三島是因為差點死在副本的經曆,迅速成長起來了。可被羅凡德點撥,她也發現了,三島的成長未免也太快了。
幾天前還是看到血就暈的小可愛。
幾天後直接跪在血地裡麵不改色。
這合理嗎?
可是…
彌什腦海裡閃過三島對她好的記憶,還有剛剛無腦擁護她的話:“我不相信三島會害我。”
“我也不相信,但前提是,他是真的三島。”
羅凡德的話如同一道電光劃過夜空,令彌什周身發冷連聲線都開始戰栗了:“什麼意思?”
羅凡德緊緊盯著彌什,眼神堅定:“你怎麼確定?三島真的從第一個副本裡活下來了?”
…
彌什隻覺得毛骨悚然。
是啊,他滿足窺條件,她臨走前還聽到了兩聲槍聲,沒有人的聲音。當時他們都做好,三島可能命喪第一個副本尾聲的準備了,可是他們很快就在第二個副本相見了…
重逢的喜悅衝淡了疑惑,他們甚至沒有問三島,是怎麼從九龍城寨裡逃出來的?
槍響過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越來越多疑惑堆積在彌什心中,令她想要相信三島,卻又不得不懷疑他。
“不過。”羅凡德話鋒一轉,收起語氣裡的鄭重:“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所以我建議,我們應該先試探他一下,免得直接戳破後,造成無法避免的後果。”
能理解,如果三島是殺人鬼的話,直接戳破,等於把凶手擺在明處。
所有的追殺將無處可逃。
可是…
彌什是打從心底不想將三島列為凶手之一。
事到如今,嫌疑來到她身邊人身上,她才終於發現,這個副本的惡意。
忽然。
一聲平穩、毫無起伏的詢問聲於房門方向響起。
“你們要試探誰?”
彌什和羅凡德同時看去——
隻見麵無表情的三島,正一手拿著刀,一手扶著門地站在房間門口。
從剛剛到現在,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我說,你們要試探誰?”
他又問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