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當然,彌什也不是亂來的。

今天下午,她指揮著羅凡德,將床鋪改造成能藏人的模樣。

現在的彌什頭頂上就懸著一根麻繩,隻要她一拉動繩子,床板就會從中間嘩得被分開,躺在上麵的人會因為失去支撐,掉到床底下中空的區域。

因為是兩米寬的雙人大床,床底正好能藏三個成年人。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躲避五山的搜查,但躲進什麼東西裡,總比跑到外麵送死強啊!

三人躺在同一張床墊上。

畫風異常眼熟。

羅凡德默默來一句:“我忽然想起了三島。”

說完後,他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沒再開口了。

第一個副本的時候,他們和三島躺在一起,不僅聊了過去的事情,還齊心協力對抗靈異。也是因為那天晚上的相處,三人關係就此破冰。

對於彌什和羅凡德來說,是難以忘懷的記憶。

彌什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說,隻覺得周身冷了一些。

她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身體。

寒風瑟瑟吹進房間裡,遊走在她的身上,激起一片又一片的雞皮疙瘩。彌什搓了搓皮膚,還是沒能把雞皮疙瘩撫平下去,反而覺得手掌的熱度都被帶走了。

“哪來的寒風,怎麼那麼冷?”

彌什脫口而出,卻突然意識到…等等,寒風?

他們連窗戶都沒有開,哪來的寒風啊!

彌什猛地擰頭,朝寒風襲來的方向忘了過去,然後她看到了…房門被大大打開了。

沉重木門從外向裡被推開了,走廊景色一覽無遺,黢黑的環境內若有若無的光影勾勒,依稀能看到家具的影子。

沒有樂隊。

但也是暫時的。

她示意羅凡德和黃娣看過去,羅凡德隻是有些凝重,黃娣卻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我上床前明明把房間門關了,我還反鎖了!“

“我發誓!”

大家都知道的。

再大的心臟,也不可能大剌剌地開著門,直接歡迎詭異進門,唯一有可能的原因隻有:她們被五山選中,並且它們即將進門了。

“我去關門。”

羅凡德彎起膝蓋,剛準備下床,卻又停在原地。

他冷不丁來了一句:“你們聽到的音樂…就是這個嗎?”

另外兩人趕緊凝神,仔細聆聽——遠方悠悠嗩呐聲響,順著走廊的風,慢慢傳至此處,偶爾高亮兩聲銅鑼敲動,不似平常合奏那樣融進旋律裡聽不出來,而是各種樂器各種音調,全都獨立在旋律之外,顯得聒噪聽不清內容。

這也是為什麼,彌什和黃娣聽了幾個晚上,卻都不知道它們在吹奏什麼的原因。

兩人聽了幾秒鐘,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音樂。”

羅凡德的表情更凝重了。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夜半奏曲,所以比起另外兩人,花費的心思

更多一些。

他努力辨認著音調,並用人聲輕輕哼唱:“鏘咚嚨咚鏘,伊伊伊伊得得得…”

一個警察麵無表情地模仿馬頭琴、嗩呐和銅鑼聲音的樣子已經夠好笑的了,彌什咧咧嘴,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因為她發現,被羅凡德說唱後,聒噪的音樂融為一體。

她也終於聽出這是什麼了。

這是…

羅凡德停下模仿的聲音,黃娣惶恐地張大嘴巴。

三人齊聲說出最終答案。

“這是…結婚的喜樂!”

話音剛落,三人就像被大石頭壓住一樣,將床墊壓出一個無法回彈的幅度。

他們被死死壓在床上,連一根小拇指都抬不起來。不能動彈。

彌什眼瞅著繩子就在頭頂上晃,卻又沒辦法伸手拉動它,急得她…嘗試了一次就放棄了。

說實話,也沒那麼強的求生欲。

——事到如今,還是先看戲吧。

彌什淡定躺在床上,完全放棄掙紮,仍有不知名力量壓著她,快活得仿佛是一個觀眾。

往好處想,壓著她躺在床上,總比將她拎到半空好啊!

至少死的時候舒服點。

彌什就差把手架在腦袋後麵了。

忽然,一個巨大黑影出現,突兀地立在房間中間,三人腳心相對的地方。被壓著的三人齊刷刷地仰著頭朝那看起,又同時仰頭一路看上去。

這是一頂巨大的轎子。

看到轎子的瞬間,無論是“為什麼踮腳尖的人是二四二寬間距站立”,還是“曹芝芝的餃子和夜半嘻嘻笑”全都有了答案。

因為這是一頂喜轎。

吹樂的人?當然是抬轎子的工人啊!

彌什打量著這頂轎子。

轎子四麵,轎頂和門簾垂幔,都是被鮮血染紅了的綢布,四角掛著的麥穗都浸滿了鮮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著血液。

轎子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麵留下兩三滴粘稠的紅。一旦停下,底下凝聚的血就更多了。

抬杆是詭異的皮質,細膩柔軟,泛著令人不太舒服的粉紅。

彌什眼尖發現,抬杆某處還有一個紋身,上麵是花體英文寫的“fuckalloftheworld!”

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些血、皮、毛發都來自一個、或者是一些玩家。

轎子在這裡了,那吹樂的人呢?

彌什心中疑惑剛起,那邊就有動靜了。

隻見一具具身體從天花板放下來,先是看到腳尖,然後身體緩緩下落至地麵,腳尖踩穩。

過去幾個晚上,彌什都是從門縫底下看到它們的腳,踮起腳尖足弓接近九十度地走路。這是她第一次,看清吹樂者的全貌。

它們被繩索吊著脖子,臉龐接近九十度地高高揚起,直視天花板,隻用脖頸對人。

原來它們一直被吊著。

難怪要墊起腳尖走路!

喜轎、喜樂、奏樂者這些元素組成一副瑰麗的中式恐怖,呈現在玩家麵前。嗩呐聲停後,為首者從喉嚨裡發出謔謔的聲音,長時間沒說過話的聲帶拋出幾個嘶啞的單詞。

“迎——新娘!”

既然是喜轎,自然是來迎親的。

陰風從轎子裡吹開,帶動門簾輕輕拂動,一旁的羅凡德忽地麵色一沉,咬牙切齒地說:“他媽的,它摸我下麵!”

彌什:…

好想笑,但不合時宜!

陰風似乎是迎親隊伍的手,正在確認新娘子符不符合五山的標準。而且是一個一個來。

率先遭遇毒手的人是羅凡德。

陰風連他的衣服都撩起來了,不知道是在確認什麼東西,羅凡德的臉陰沉得幾乎滴墨,瞪著下三白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你把我放開,我們單挑!”

陰風聽不懂人話,不理他,繼續摸。

借著這個空擋,彌什順便理一理副本的線索——喜轎的出現解決了將近大半的疑問。

首先是五山的祭祀。

彌什原以為村民們祭祀五山大神,是想知道五山的喜惡,好成為更符合神明心意的信徒,誰知道這幫村民,這幫老鴇子,居然打算給神挑老婆。

這個神還怪不客氣的,真把它的擇偶條件說出來了。

彌什將四次祭祀內容拆分,發現五山喜歡質樸、纖細、誠實和純真的…女孩。

準確來說,這不是擇偶觀,而是封建落後地區對於新嫁娘的幾大“美德”。

這條線索剛解析出來,一旁的羅凡德就被吊了起來,狠狠摔在床上,發出痛苦的悶哼聲。與此同時,轎子深處傳出了一句刻意拖長難聽的空響,暴躁地說:“不!這不是我的新娘!”

“這是一個男的!”

哦,原來五山還是個異性戀。

彌什恍然大悟:原來所有的條件都是針對未婚少女而定的,難怪無論是村長,還是村民,都對祭祀內容,對五山的要求嗤之以鼻,全不遵守。

因為村民們大多是男性,且大多是已婚,他們不是五山要求的對象。

原來小女孩媽媽說的“我們又不符合選人標準…”是這個意思。

因為唯一要遵守五山要求的人,隻有四個。那就是設定裡進入山村實習的四名女大學生。

這讓彌什想起一件事。

據梁硯行所說,無限空間離的副本,都是主神從人類世界裡複製過來的劇情。

也就是說,曾幾何時,真的有四名女大學生來到鄉下,學習民俗知識,卻被當作新娘子獻給他們當地的地方神。

她們無法反抗,一如被壓在床上、等待新娘審判的玩家們。

意識到這點後,彌什心裡有些惱火。

這種垃圾副本真有存在的必要嗎?

她必須要通過,然後親手毀滅這個劇本。

這頭,彌什剛複盤好副本源頭,將探索分拉到78%,還順便立下明誌,毀掉封建殘餘,

那頭,陣陣陰風已經來到她家邊了。

風一寸寸掠上彌什的腳踝,順著小腿一路向上。

彌什終於明白為什麼羅凡德的臉那麼臭了,因為這個風它不是風,它是一種粘稠的觸摸,類似於帶著吸盤的觸手緊貼皮膚,不斷向上。

這種觸感實在是太惡心了,彌什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與此同時,她忽然意識到一點,那就是:質樸、纖細、誠實和純真的少女,不就是她嗎?

完了完了完了。

彌什一點兒都不覺得滿足封建糟粕條件是好事,這下要被當作神明的新娘帶走了。

她繃緊全身肌肉,蓄勢待發,坐等陰風的後招。誰想到陰風嘩得一下直灌她的天靈蓋,判斷她是否是合格新娘的速度竟然比判斷羅凡德是男是女還要快。

“不是她!!”轎子裡難聽的聲音在嘶吼:“她不純真,她甚至有五個老公!”

彌什:???

羅凡德/黃娣:?????

這是他們能聽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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