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上陰風陣陣卻無聲,安靜得如同真空地帶。
火紅色的彼岸花如同血鋪成的地毯,沿著黃泉路一路蜿蜒向下,三人牽著一個小孩上路,開始他們趕吉時的旅程。
她們本可以舒舒服服躺在箱子裡到達目的地…彌什幽怨的眼神落在一旁的小孩子身上。
羅凡德走過來,擋住彌什的目光。
“算了,葡萄也不是故意的。”
倒也不是羅凡德有多喜歡小孩,而是他聽說,小女孩連大名都沒有,生出了幾分憐惜。在聯邦世界裡,沒有名字的孩子都是被拋棄在街頭的孤兒,因為找不到本源才沒辦法入籍。
而且小女孩和彌什長得很像,讓他產生移情的效果。
羅凡德看小女孩的眼神,就像看他和彌什的孩子,難得多了幾分溫情。
就連葡萄這個名字,也是羅凡德給她起的,因為覺得孩子臉上狡黠的黑眼珠子很像葡萄,於是這樣叫他。他心裡甚至在想,以後孩子得冠母姓還是父姓呢?
彌葡萄?羅葡萄?
哦不對他也不姓羅…
小女孩也感受眾玩家的善意。
她眨巴著大眼珠子,衝著羅凡德、黃娣和彌什的方向深深一鞠躬,說:“謝謝姐姐。”
“謝謝叔叔。”
…
…
叔叔。
叔叔??
羅凡德笑容漸消。
他的手慢慢摸向背後的武士刀:“你再說一次?”
親女兒x
用言語侮辱警察的未成年罪犯√
彌什伸手摁住幾欲暴起的笨貓,忍了好久才沒笑出聲,她模仿羅凡德剛剛的話:“算了,葡萄也是不是故意的。”
隻不過帶小孩的工作得交給黃娣了。
黃娣隻有弟弟、沒有妹妹,但這並不妨礙她在照顧孩子的方麵得心應手。她背起葡萄,笑著說:“我小時候就是這樣,背著弟弟做飯,半個小時就能做出一家子的飯菜。”
彌什和羅凡德吃驚回頭,他們一個是在資質良好的福利院長大,一個是在富裕家庭出生,從沒聽過讓一個小女孩照顧弟弟,還要煮全家人的飯。
這跟地獄有什麼區彆?
忽然,一陣痛呼聲響起,吸引四人的注意。眾人轉頭望去。
緊接著,她們見識了真正的地獄…
黃泉路上的景象不斷,好像人們死前的走馬燈,不斷重播著她們死時的慘狀。也不知道是不是副本調性的緣故,她們看到的很多都是有關於村莊的記憶。
彌什看到纖弱的少女倒在地上,正挨著婆婆惡狠狠的毒打。
而少女的老公就坐在一旁,沒事人一樣地玩手機。
婆婆用晾衣撐指著少女,狠厲罵道:“你個賠錢貨!當初花十三萬買你,就是想讓你生。結果三年了,我連崽的影子都沒見到!”
少女哭喊:“我已經去醫院做檢查了,醫生說我
沒有問題…”
話還沒說完,又被婆婆一腳踩在胸口,一口氣沒上來憋得臉色都發青了。婆婆怒斥道:“你沒問題?有問題的難道是我兒子嗎!”
一輪接著一輪的毒打。
少女奄奄一息,在親婆婆的手下皮開肉綻,露出森森的白肉。
除了這些,還有之前被五山選中的少女們。
五山每年都會提出一些他對新娘子的要求。而這些要求,大多離不開天真、單純、善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封建框架。
久而久之,那個村子裡的人,就會用這種要求去限製村裡的未婚少女。
要求她們纖細,所以不給飯吃。
要求她們純真,所以不讓出門。
要求她們質樸,所以財政大權交給男人們。
村裡的男人看待女人,就像看到案板上的貢品,稍微有些不合心意就審判她們。
彌什還看到了村長夫人,看到她年輕時候也被當作五山的新娘人選,為了不嫁給五山,她跑到當時的男朋友,也就是村長家裡與他共度一夜。
明明是勇敢的表現,是爭取自我命運的行為,可是這一夜過後,村長夫人被村民們批判。
她被人扔石頭,破了相,還被關在小黑屋子裡挨餓贖罪。
而她的男朋友,也就是村長也被村民們同化,認為夫人不是好女人,開始傷害她。
同一年,五山沒選中滿意的新娘子。
看來這是羅凡德本該觸及的劇情,隻要他開門將村長夫人迎進房間裡,就能解鎖劇情,獲得副本最重要的線索——陰婚。
可惜,羅凡德太守男德了。
彌什將目光收回來,又投至黃河泉下,河裡有很多泡得腫大的女嬰。她們虛弱地啼哭著,腦袋、四肢乃至身體都被泡的腫大、透明,好像某種觀賞魚。
她們發現彌什的目光後,紛紛朝她伸出手,希望能被拯救。
黃娣打了一個冷戰,說:“我聽說某些偏僻村莊裡,要求頭胎必須是男孩,如果是女孩,就會讓產婆往裝嬰兒的籃子裡倒水,溺死後再投河。”
“那些地方,無一戶不溺女。”
太可怕了。
黃泉路上類似的景象很多,彌什看不過來,救也不知道要怎麼救。她的眼睛到處亂看,忽然,一個眼熟的臉孔闖進視野裡。
是黃娣。
又或者是,是進入無限流副本裡的黃娣。
她趴在家門口,哀求弟弟開門:“你們讓我進去吧,外麵好冷…”
一個肥頭豬腦,說是黃娣的弟弟也沒人信的胖男孩從陽台裡冒出頭來,隻有高中生模樣,“媽媽說了,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水怎麼能往家裡流呢!”
“可這是我買的房子。”
“哪又如何啊,你本該給我的!”
那個被黃娣背在身後,照顧了整個童年的男孩丟下這句話後,就被媽媽喊回去吃飯了,黃娣躺在家門口,在冰雪中慢慢僵硬了身體。
緊接著後麵的事情彌什就知道了,她滿足流放之人的條件,進入無限流的世界。
見黃娣要看過去,彌什一個箭步衝過去,擋住她的目光:“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快走。”
“可是她們都很需要幫助的樣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黃娣看著一路上的女嬰,少女,女人,麵露不忍。特彆是看到像她一樣,年紀輕輕還得養全家的小女孩後,她幾乎就要衝過去幫忙了。
她剛邁出一步,就被彌什拉住了。
“彆動,不要說話。”彌什擋在黃娣麵前,眼神卻往身後瞟:“不要露出太詫異的表情。”
黃娣順著彌什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了,黃泉邊上,爬上來了三四個軀體殘缺的惡鬼。它們披頭散發,腳上還戴著瘮人的腳鏈,移動起來的時候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全白的眼瞳精準看向這邊,落在她們身上。
“是活人…”
水鬼們長時間沒說話的嗓子嘶啞,說出來的內容卻讓人毛骨悚然。
黃泉路上,死人會對活人做什麼?黃娣不清楚,但她看著水鬼腳上的鐐銬,就覺得瘮人。仿佛下一秒她就會代替它,永遠被困在黃泉底下。
——絕對不能暴露自己是活人!
無論是黃娣、羅凡德還是彌什,腦海中都不約而同地響起這句話。
黃娣覺得自己麵部表情已經控製得很好了,可她眼睜睜看著惡鬼們拖著沉重鐐銬靠近,還是有了一絲分神。
直到彌什一句“不要顫抖。”,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全身都在抖。
她控製不住身體的反應,拚了命都想讓它停下來——不能顫抖啊,隻有活人才會顫抖。
可是不行。
黃娣覺得自己連牙齒都在打戰。
“你們是…活人。”不知不覺,惡鬼已經包圍四人,充滿惡意的眼神掃過她們每一寸肉。
葡萄害怕地將頭埋進黃娣的頭發裡,看不到臉反而不露餡,羅凡德除了皺眉就沒表情了,勉強也算看起來不像個人。黃娣努力遏製身體的顫抖,連呼吸都不敢了,硬憋著一口氣。
這三個人還好,離水鬼們有一段距離,反而是彌什…
眾人看向離惡鬼的最近的彌什。
好家夥,她麵不改心不跳的,一點害怕的反應都沒有。
不僅如此,她還擺出早八女大專屬臭臉,看起來比惡鬼的怨氣還要重:“都給我滾開,這位可是五山新迎娶的夫人,我們正在往婚禮現場趕過去,如果耽誤吉時,你們能負責嗎?”
這句話剛出來,黃娣人也不抖了,羅凡德眉頭蹙得更緊。
“夫、夫人?”
不是,怎麼會有彌什這種見風使舵玩得那麼溜的人啊!她見到吊死鬼來迎新娘的時候,還一臉正氣凜然地說:“我們才不是五山的新娘。”
現在遇到危險了,怨種五山就被搬出來擋禍了。
承認新娘身份比惡鬼承認自己想吃人的速度還要快,啪的一下就認下了。
“五山…”孤魂野鬼們麵麵相覷,一時間竟然被彌什身上理所當然的怨氣蒙騙了,反問:“既然是新娘,怎麼沒有坐喜轎啊?”
“害,這次五山有兩個滿意的新娘,其中一個已經被喜轎帶走了,我們得自己走過去。”
彌什張口就來。
五山風評受害。
當然她也不是胡說八道,而且彌什想起,村長說過“去年前年大前年都舉辦了祭祀”,所以猜測五山的老婆不會少。
好在,她賭對了。
那幾個孤魂野鬼唇角咧到了後腦勺,對視一眼後發出難聽的嘿嘿笑聲:“不愧是五山,還能娶到那麼多老婆。”
“神和我們鬼,就是不一樣…”
孤魂野鬼嘿嘿笑著,隨後滴著水的身體轉過去,腦袋卻扭出了一個活人做不到的姿勢,360度轉過來麵對正前方。也就是彌什她們站著的方向。
它們一邊看著彌什,一邊往黃泉旁走過去,然後一邊怪笑一邊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