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娣閉著眼睛,緊張得大口呼吸,耳邊隻剩下自己吭哧吭哧的喘氣聲。
忽然,一道尖利女聲從喘氣聲中獨立出來,語氣陰陽怪氣地說:“黃娣,你對得起我嗎?是我替你擋掉兩次災禍,第三晚該死的人是你才對!”
…是曹芝芝!
她居然又出現了。
黃娣嚇得幾乎要跌坐在地上。
可耳邊的聲音並不放過她:“你明明那麼壯實,你才是五山所說,他最討厭的豐腴對象,憑什麼最後是我倒黴了?”
“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死了!”
黃娣親耳聽到曹芝芝的批判,她很想轉過頭去,向曹芝芝解釋。
“
芝芝,你聽我解釋…”
她閉著眼睛,自己都沒察覺地慢慢側過頭,在雙眸緊閉的情況下,和人皮燈籠麵麵相覷。隻要睜開眼睛,黃娣就能看到燈籠臉上被拉得極薄的眼皮,還有兩個被拉變形的眼洞。
馬上就要成功了。
馬上它就要坐在黃娣的肩膀上,跟著她離開了。
人皮燈籠空洞的嘴唇,慢慢咧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浪形。
然後說:“你跟彌什都該死,都該向我道歉…”
黃娣:…???
你罵我就算了,關我彌什姐什麼事!
原本黃娣愧疚的心理一下子就擺正了,還猛地想起曹芝芝臨死前陷害她和彌什的事情,當時因為人死燈滅的怒火倏地一下重新燃起,火勢熊熊。
她猛地彆回腦袋,一手抱著葡萄,另一隻手叉著腰,用家鄉話罵:“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讓我什姐向你道歉,如果不是你,我什姐早就帶飛隊友通關了!”
另一邊的羅凡德也在罵:“閉嘴,彌什才不會這樣說話。”
彌什:???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但是總覺得有些晦氣啊!
隊伍裡三個人,就有兩個人將彌什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並差點因此被迷惑,被清醒——彌什怎麼不算是萬人迷呢?
人皮燈籠見曹芝芝騙不了黃娣了,於是嘴巴開開合合,再出聲的時候又變了一把聲音。
是黃娣的弟弟,黃振興的聲音。
他語氣毫不客氣地衝著黃娣的耳朵大喊:“姐!你怎麼還沒給我寄錢啊?我急著買球鞋!如果我穿著舊鞋子去新班級裡,會被同學嘲笑的。”
“姐,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被嘲笑,所以才不寄錢回來啊!”
黃振興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尖銳。
從控訴姐姐不寄錢,到批判黃娣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
換做平時,黃娣一定倍感慚愧,真認下弟弟口中的罪行,然後燃燒生命打工給家人寄錢。可是經過這個副本後,她感覺自己好像變了。
她開始知道她的想法是錯誤的,這不僅是枷鎖,還會被副本拿來當死亡條件的。
被一個不通人性的主神嘲笑。黃娣都覺得有些難為情。
於是再次聽到弟弟的咒罵,黃娣的反應卻是——表達感謝:被這麼沉浸式打壓了一番,一點兒都不想回頭了。
黃娣站在原地,睜開眼睛看向正前方,眼神如同入黨一般的堅毅。
人皮燈籠從黃娣的弟弟到黃娣的爸媽,各種角色都扮演了一圈,發現騙不了她回頭後,徹底地閉上嘴不說話了,鬆垮垮的嘴巴扯成一條長長的橫線。
像黃娣這種有一大家族的人,人皮燈籠能發揮的角色很多,可是換成孤家寡人的彌什,人皮燈籠的誘惑力顯然不足了。
她先是聽到室友的聲音。
室友詫異地問:“彌什,你怎麼不見了啊,不是說好要去聯誼嗎?”
說到聯誼,彌什就頭大,想起那過去未來現在的五個老公。她雙手合十,神神叨叨道:“心中無男人,出手自然神。”
人皮燈籠被噎了一下,原本準備的話術也徹底告吹了。
它的嘴皮扯了扯,再開口時,又變了一種話術,隻不過冒充的人物依舊是大學的室友。幾個人皮燈籠齊齊發勁,七嘴八舌地營造出四人宿舍的模樣,說:“天啊!彌什你也死了嗎?”
“KTV發生爆炸,我們全死了…”
“你怎麼不回頭,是怕我現在的樣子太可怕了嗎?”
無論背後的女聲有多少熟悉又悲情,彌什愣是眼皮子都沒眨一下,說:“我也被炸死了,所以就讓我們記憶中的模樣留在最美麗的時候吧,就這麼背對背擁抱,行嗎?”
人皮燈籠:…
神他媽背對背走路,以為自己是陰間林俊傑嗎?
反正無論燈籠說什麼,彌什都毫不在意,就算聽到室友的哭泣,她都能無所謂地掏耳朵,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直到她聽到一聲。
“彌什。”
…是梁硯行的聲音。
彌什心頭一震,懶倦的眼皮緩緩抬起,無趣的眼瞳重新凝聚色彩。
她聽到梁硯行說:“我沒有丟下你。”
如同清泉滴落石層,彌什下意識就想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