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彌什有些吃驚。她還以為詹姆斯是最大的老板,沒想到原來他也是打工的。
也就是說,這龐大的人類壓榨帝國,居然還有另外一位老板,一位真正的幕後老板。
彌什凝神偷聽電話聲,嘗試辨彆話筒對麵是誰的聲音。
可惜,小靈通的漏音情況良好,她愣是一句話都沒聽到,隻看到詹姆斯緊蹙著眉頭,似乎很不認同的樣子。
“可是boss,她玩弄了我們,不應該給點教訓嗎?”
“好吧…”
“向你表達最衷心的問候。”
電話就此掛斷。
詹姆斯回身看向彌什一行人。
他情緒不耐地招招手,讓人把楊阿英、謝裔等人放下來。
身受重傷的兩人被放下來後,根本站不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在彌什昏迷的期間裡,受到多少迫害。
彌什見狀,故意喊了一句:“小心點,彆傷了我的同伴。”同伴兩個字故意加重音。
話音剛落,負責放人下來的光頭壯漢立刻給了楊阿英兩人胸口一拳,打得噴血。
光頭壯漢挑釁地看著彌什,彌什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痛心疾首地說:“彆打了,他們是無辜的,你打他們,比打我身上還讓我心痛。”
“特彆是那個女的,我們情同姐妹…”
話還沒說完,光頭壯漢嘎嘎就給了楊阿英兩耳光,把她的牙齒都打掉了。
氣得楊阿英都快吐血了。
她忍住滔天的憤怒轉過頭來,口齒不清一
口唾沫一口血地說:“你特麼快彆說了…”
再打下去她的內臟都要碎了。
兩拳過後,楊阿英隱隱約約覺得氣管裡堵著很多內臟細渣,隻能竭儘全力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生怕把肝臟咳出來了。
“噢,我的姐妹嗚嗚嗚…我會幫你複仇的!他打了你多少,我一會兒全打回去!”
彌什假裝不忍,光頭衝著楊阿英就是一個暴捶,最終把這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打倒在地。
楊阿英滾了幾下後徹底不動了,隻剩下微弱的呼吸支持身軀起伏。
不過沒關係,反正這個世界是不會死的。就是會疼出陰影罷了。
謝裔見狀,撲通一下就跪下了,貼在光頭大哥的大腿上。
“大哥你知道的,我從頭到尾都被關在牢房裡的俘虜,我就是一個可憐蛋。”
他看向蠢蠢欲動的彌什,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裡明晃晃寫著幾個大字:彌什姐,求放過。這還是謝裔第一次不想從彌什口中聽到好話。
謝裔真的怕啊,他超怕彌什忽然來了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是我的乖兒子。”然後他也跟楊阿英一樣被光頭暴捶了。
跪著跪著,他又開始委屈了——最開始的時候,彌什是大佬,他們是俘虜,被虐待也就算了。
怎麼現在所有人都是俘虜了,被虐待的還是他們啊!還是他啊!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王法…噢,好像是沒有的。
這是一個由極個彆權力者掌控的世界。
“夠了!”
詹姆斯一聲令下,剛剛還打得狂暴的光頭壯漢,立刻乖巧站直。
詹姆斯無奈地揉揉眉心,轉身麵對彌什等人,說:“boss注意到你了,他對你很感興趣,所以讓我不要碰你們。”
“欸好,那我們先走了。”
彌什拉著羅凡德就往外走,果不其然,被詹姆斯攔住去路。
他說:“所以作為一次死亡代價的交換,你們需要陪他玩一個遊戲。”
“遊戲?”
“玩過捉迷藏了吧?boss想讓你們找到他,隻要你們能順利找到他,他就放過你們,還能讓你們把趙汝真帶回國。”
一旁絕望落淚的趙汝真忽然抬眸,眼眸深處是期待的光冀。
彌什卻皺了皺眉。
她怎麼感覺這個遊戲,聽起來有點耳熟啊?一種當年落入18層地獄體驗絕望的既視感。
頃傅。
絕壁是他!
彌什和頃傅也就是一照麵的情誼,可即使如此,她也能從這麼短暫的電話交談吩咐中,認出頃傅的手筆。
好消息是,捉迷藏,還是大boss藏他們找的方式,比其他遊戲的危險度低了很多。
彌什等人是落入敵營的俘虜,加入頃傅提出想要玩一槍一腦袋,她們東躲西藏他來殺人,玩家們也是沒辦法拒絕的。
但彌什才不信壞種人有那麼好,她問:“玩這個遊戲的代價是什麼?
”
“如果找錯,就得隨機獻出一個器官。”
說到這裡,連詹姆斯本人都憤憤不平了。
大家都知道在這個神奇的國度裡,無論失去什麼器官,人都不會死的。所以頃傅的玩法,相對比普通的懲罰來說,簡直像是送俘虜去度假一般的不可思議。
可是彌什卻不這麼想。
她覺得,即使在不死副本裡也不能完全掉以輕心——失去大腦、心臟可能當下不會死,可是出副本以後呢?離開這個不會死亡的國度,玩家還來得及用積分兌換新的器官嗎?
真不會踏出副本的瞬間就死了嗎?
彌什對此保持疑問。
所以在詹姆斯看來完全是恩賜的捉迷藏,落在她耳中,就是一個壞種試圖假裝的善意。
“我指認你。”
忽然,一道嘶啞的女聲響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趙汝真。
她在這個破地方已經待得夠久了,彆說獻出一個器官,就是把她整個人獻出去都沒問題。趙汝真指著詹姆斯,殘破的身體不住顫抖:“我聽到了,那個來自boss的電話根本沒有聲音,所以我懷疑你在演戲。”
“我指認你是boss。”
彌什立刻看向詹姆斯。
出乎意料的是,詹姆斯聽到趙汝真說話筒沒有聲音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奇怪的表情,似乎這確實是真的。
不需要他來解釋,因為副本規則已經自動開始遊戲了。
趙汝真話音剛落,她指認詹姆斯的食指忽然爆開,化成一道血霧噴到所有人臉上。
她閉了閉眼睛,沒有什麼反應。
長達半年的虐待已經讓趙汝真習慣性忽視疼痛,隻是原本就沒有左手的她,現在開始,連右手的食指都沒有了。她全身上下隻找得到四根手指頭。
彌什收回目光,從現在開始,指認必須很小心才行。
——趙汝真的經曆不僅排除了詹姆斯的嫌疑,還帶來了一個很重要的情報:話筒沒有聲。
既然排除了詹姆斯自導自演的可能,確認他手機裡沒有聲音的事實,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boss,他不能說話。
他能打電話,卻不能說話,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方式和詹姆斯交流。
“這也太難找了。”就連羅凡德也能預見的困難,因為在這個世界,哪怕隻剩一個器官,都能指認他是一個完整的人。
誰知道boss是人,是心臟,還是一抹混在泥土裡的肝臟碎片啊?
彌什百思不得其解,緊蹙眉頭。
因為這場遊戲,玩家們的人身自由終於被解禁,她們可以隨意走動指認可能存在的boss。彌什等人走出牢房,才發現這個地方居然正好處於賭場、工廠、農場、畸形秀和工坊的中心。
她們站在路邊,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建築物的一角,就是這麼近。
“我們該去哪,暹粒那麼大,誰知道boss會在哪裡啊?”
謝裔任勞任怨地背著楊阿英,他才十八歲,做不來把同伴丟在牢房裡的事情,而且那房間裡還那麼多老鼠,如果把她丟下,隻需要小半天楊阿英就剩下一捧白骨了。
彌什也沒有教育謝裔三觀的責任,他愛背就背著吧,她隻想快點揪出頃傅。
然後在這個副本裡報現實的仇。
“詹姆斯說,boss看過我們。”彌什又開始給詹姆斯的話做理解,逐字逐句分解:“也就是說在我們的經曆裡,曾經有過跟boss照麵的瞬間。”
羅凡德接過話茬:“那就隻剩下賭場、工廠、農場、畸形秀和工坊了。”
…
好家夥。
居然一樣都沒少,這些日子她們走過的地方也太多了!
彌什也被結論無語了一瞬,而後繼續分析:“然後排除受害者。怎麼說也是副本boss,不太可能呆在受害者的軀殼裡,跟著一起受難。”
其次,他不會說話,不是啞巴就是沒有嘴的殘疾。
那就得排除工坊和工廠。
工坊裡隻有女人、嬰兒和門衛,簡單的伊甸園式的人類集中營,且都有嘴。
工廠是模擬辦公地點的電信詐騙公司,隻有受害者和加害者,而且加害者們人高馬大。
範圍再度縮短。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頃傅本人的性格——他室友曾經說過,頃傅的展覽很特彆,會把重點放在塑造加害者的恐怖上麵。
所以他更有可能呆在一個。能看到加害者和受害者共同相處的場合裡
共同相處的場合。
那就得排除賭場,農場了。
賭場是賭棍們單獨呆在一樓,荷官也算受害者;農場是人畜們呆在牛棚裡,隻有血滿了,才會有工作人員來換瓶子,加豆子。
最後隻剩下了…
畸形秀!
沒有任何場合,比畸形秀更適合頃傅搞創作了——加害者的血腥興奮和受害者的容忍,構建出五光十色的絢爛舞台,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是真心或是虛偽的笑容,血光和淚水融合,每天晚上都上演著一出出暴露人性的戲碼。
“是畸形秀!”
彌什拔腿就往畸形秀的方向跑,其他人跟上。
也不知道他們被昏迷了多久,暈倒之前還是黃昏,醒來後就變成太陽當空的大正午了。而每天一場的畸形秀表演卻是14點到16點。
按照彌什等人的速度,壓根沒法準時抵達現場。她有種強烈的感覺,遊戲沒有限定時間,可如果他們沒法在表演中指認頃傅,就再也沒有通過這個副本了。
因為這個預感,彌什埋頭跑得飛快,東南亞潮熱的氣息快讓她喘不過氣了。
在今天之前,她全靠詹姆斯車來車往的接送,還沒那麼狼狽過。
進入緬甸第一周,彌什才終於感受到其他玩家沒有錢的不容易,他們路過好幾台計程車,都因為沒有錢,隻能眼睜睜看著它開走。
彌什甚至都想讓羅凡德上去劫車了,本就不剩多少的良知,正在法製邊緣不斷試探。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突突兩聲車鳴。
彌什回頭看去,卻在突突車看到了一個…熟人。
是王波波。
可能有人已經忘記王波波是誰了,剛進入副本的時候,所有玩家普遍分成了四隻隊伍,有彌什、羅凡德的【打不過就加入隊】,有楊阿英、謝裔的【□□對立硬核隊】,有杜多金的【苟延殘喘躺死隊】,最後就剩下王波波的【老實巴交找人隊】
就是進入副本第一天老實巴交派傳單的王波波!
他吃驚看著狼狽的彌什眾人,說:“有人給我的傳單打電話了,說是在畸形秀和工坊,曾經看到過趙汝真,我正準備去畸形秀看看呢。”
彌什愣了好久,悠悠出聲:“你哪來的錢打突突?”
“這段時間派傳單認識的大哥,他人老好了,還問你們要不要一起坐。”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王波波真的靠派傳單找到畸形秀和工坊了??!
一個靈異副本裡真的可以靠派傳單找人??
看著全身乾乾淨淨隻是有些曬黑的王波波,彌什覺得自己很傷,她要吐血了——拜托,這樣顯得他們這群玩命玩家很白癡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