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側頭,多多少少會受到脖頸的阻礙,沒辦法完全正側過來。可梁母卻不是這樣。
她的腦袋幾乎平行地從門旁伸過來,瞪圓的眼睛,望著房間裡的人陰惻惻地笑。
就像穀雲法師說的那樣。
像這種不會主動攻擊人的精神傷害,對於彌什來說,威脅幾乎為0。
她看向另外兩人,梁硯行雖然是第一次直麵靈異,但因為對象頂著一張他媽媽的臉,所以比起恐懼更多是憤怒。
值得慶幸的是,羅凡德終於見到靈異了。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昔日人頭燈籠的陰影再度襲來,憋了半天,憋了一句“好醜。”
彌什推了推梁硯行的肩膀,說:“你跟她說話,看她什麼反應。”
彆搞到最後,發現梁母隻是夢遊,恐怖副本突然走進科學了。
梁硯行點點頭,咽了一下口水清嗓,說:“我真的不吃晚飯,母親怎麼還不去睡覺,現在已經十二點多。”
側著的人頭沒有反應,依舊在笑。
笑容瘮人。
她緩緩縮回腦袋,門板一寸寸吞沒她的笑容。
她的瞪眼的眼睛毫無著點地同時落在二人身上,無論是誰,都覺得自己正和她對視——看到這,大家已心知肚明。
門外的女人不是個正常人,
於是在梁母即將完全退出房門之前,彌什一個健步,伸手猛地抓住梁母的頭發。
…
欸,等等。
彌什伸手後就後悔了。
她這算不算是當著梁硯行的麵打他媽?
雖然她們猜測對方頂著一張梁母的臉,但不到副本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猜測是否準確。
於是現在事態忽然變得棘手起來了。
房門內,彌什像個潑婦一樣,抓住了梁母頭頂的頭發,也因為如此,梁母緩緩後退的頭顱被拉出了一大截。
藏著陰影底下的五官被迫暴露,齜牙咧嘴的,以極近的距離瞪著彌什。
忽然,彌什察覺有些不對。
梁母有那麼高嗎?
按理說人在側頭的時候,應該比正常的身高矮一個腦袋才對,可是梁母的腦袋角度特彆高。
彌什抓著她頭發的手,被迫高高舉起,仿佛抓住了一個身高有兩米的巨人。
“彌什,讓開!”
身後忽然傳來梁硯行的呼喚,還有“嘎吱嘎吱”的跑步聲。
彌什下意識側開身體。
下一秒,一支尖銳鋼筆直接插進梁母的眼睛裡。
她瞪圓的眼睛發出“啵”的一聲爆破,組織物混著鮮血從眼眶噴湧而出,染紅了半張臉。
與此同時,她發出巨大的喊聲,貫徹整間豪宅。
“啊——啊啊,好痛!”
梁母的臉,發出了梁母的聲音。
浸滿血的腦袋在空中劇烈瘋狂地掙紮,血不要錢地往外流
,地上撒了一圈又一圈血點子。
看到這一畫麵的彌什都驚呆了。
她剛剛還在想,自己抓長輩的頭發是不是太過分了,誰想到梁硯行比她哈還要果斷決絕,竟然用鋼筆筆尖對準梁母,活生生戳瞎了她的眼睛。
女人痛極了,腦袋大幅度地顫動。
為了防止梁母逃跑,彌什死死抓住她的頭發,結果她動的實在是太厲害了。
“撕拉!”
像是膠布從皮膚上撕開的聲音響起。
轉眼,彌什手裡隻剩下一大坨頭發,還有發根連著的破碎頭皮。
從彌什手裡逃脫的梁母,立刻消失在門後。
彌什二人連忙追出房間,走廊卻已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跑得那麼快?”羅凡德演繹了一出什麼叫拔劍四顧心茫然,拿著兩把刀四處看,不敢相信就短短幾秒鐘裡,梁母就已經逃走了。
“欸咦!”
彌什嫌惡地丟開手裡的頭發,成團的頭皮掉咋地上,發出蛋糕奶油麵掉落的“啪嗒”聲。
“因為她不是用腳逃跑的。”梁硯行的表情凝重,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耳朵,解釋道:“沒有高跟鞋的聲音,也沒有逃跑的腳步聲。”
這條走廊筆直,不僅沒有藏身的角落,而且房間隻有梁硯行一個臥室。
普通人類沒辦法在幾秒的時間裡完全離開,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不是人。
彌什看向梁硯行,問他:“現在怎麼辦?”
不是她沒有主意,而是事關梁硯行家人,決定權應該交到梁硯行的手上。
好在,梁硯行不是那種因為感情一葉障目的俗人,他僅用了幾秒鐘,就下定決心。
“現在就去我父母的房間,我母親究竟是不是鬼,看她的臉就知道了。”
“好。”
幾人立刻動身,朝梁家父母的房間走過去。
才剛走到那層樓的樓梯拐角,就聽到奇怪的吸氣聲,看到了那兒亮起的微弱燭光。
彌什和梁硯行對視一眼,紛紛加快腳步,朝梁家父母的主臥跑去。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一個站著,一個坐著,明顯就是梁家父母的背影。
他們似乎正在小聲說著什麼,而剛剛的吸氣聲居然是梁父發出來的。
到房間門口,彌什和羅凡德就不方便進去了,梁硯行隻能獨自一人輕手輕腳走進去。
“父親,母親。”
他放輕聲音喊了一聲。
梁父應聲轉過頭來,眼睛都是紅的,他側身的時候露出了被他擋住的、坐在床邊的梁母。
梁父的手無措地捂在梁母的臉上,因為看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手心裡摸著的女人,滿臉滿身都是血,頭頂一直到後腦勺的位置頭發都空掉了,頭皮缺少了一塊,血肉模糊。
但最值得矚目的,還是她殘缺的臉。
梁母的右眼腫得很高,眼皮底下已經沒有眼
球了,隻剩下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團。
“硯行啊,你來的正好,你幫我看看你母親怎麼哭了?”
梁父驚慌失措地幫梁母擦掉臉上的液體。
原本是溫馨美好的畫麵,可落入梁硯行和站在門口的兩人眼中,卻有種微妙的驚悚感。
——一無所知的盲人擦拭著妻子的眼淚,詫異妻子的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完,卻不知道,他的滿手滿身,包括他們剛剛睡過的床滿目鮮紅。
他擦拭的液體壓根不是眼淚,而是鮮血。
梁硯行就這麼站著,看著微弱燭光下渾身鮮血的父母,一時間難以開口。
最後還是彌什率先開的口:“伯父,伯母臉上都是血,你在擦著伯母的血。”
梁父聞言頓了頓。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收回手,放在鼻端輕吸了一口——房門打開,煤油燈味道散去後,血腥味才慢慢顯現出來,在空氣中暗暗流淌。
這下不僅梁父聞到了,連站在門口的幾人都聞到了。
梁父卻沒有因此撒開懷住梁母的手。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低聲說著,將身旁的妻子擁之入懷,低聲安撫。
梁父看不見,他不知道此時此刻妻子的模樣有多麼瘮人,卻讓梁硯行難以再忍受下去了。
梁硯行顫抖的手指指著梁母,喊道:“父親,您身邊的女人有問題。”
“你怎麼說話的,讀那麼多書,連基本的禮儀道德都不記得了嗎,什麼叫這個女人?”掌管多家企業的梁父氣勢驚人,即使是盲人也威嚴萬分:“她是你的母親!”
“她不是我的母親!!”
梁硯行連母親都不願意叫,更不願意承認這個女人是他的母親:“她剛剛跑到我房間裡,裝神弄鬼嚇人,父親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彆胡說八道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梁父居然想都沒想,直接否認梁硯行的話。
他說:“你的母親一直在房間裡,我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