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凡德雖然沒有繼續拆家,雙眼卻盯著屏幕,為彌什的安危待命。
原來遊戲是這麼用的嗎,這不是一個安撫遊戲,而是彌什的忠犬待命器。
下水道裡。
彌什低頭看向抱在她腰上的女人,即使已經腐爛潰敗了,依稀能看出生前貌美精致的模樣。
她抱住彌什,聲音卻從下水道的另一頭傳來:“你就是硯行的朋友嗎,我沒有惡意你不要害怕,我隻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朋友,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而已。”
硯行?
這個女人果然是梁母。
“你是梁硯行的母親嗎?”彌什反問。
抱在彌什腰上的身體頓了頓,傳來的聲音語氣低落:“我不配當梁硯行的母親,我就是一個…腦袋到處亂飛的怪物。”
“什麼意思,那些害死小孩的案件,都是你做的嗎?”
梁母的身體又惡狠狠抖了一下,“…是我吧?”
“吧?”
彌什捕捉到梁母語氣中的不確定,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害人的人。
她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初的征兆,是嘴裡出現蟑螂的味道…”
二十多年前,梁母剛懷上梁硯行的時候。
某天早上,她一覺起來,發現嘴裡塞滿了死掉的蟲子,腐壞的葉子和碾碎的花。
苦澀的味道充斥舌尖,臭味彌漫鼻腔,這是出現異常的第一個記憶。
她趕緊跑去漱口,用生理鹽水清理喉嚨的時候,還嘔出了一隻隻有拇指蓋大小的小老鼠。
當時梁母快嚇死了,連忙去看西醫。
醫生告訴她,她是得了夢遊症,就是人睡著後會無意識地起身到處走。但梁母知道不是這樣,普通人夢遊的時候都會做清醒的時候會做的事情,可梁母清醒的時候根本不會吃蟑螂老鼠,又怎麼能說是夢遊呢?
為了查出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梁母給自己床頭,安裝了相機。
此時還沒有攝像頭,最好的相機,就是曝光時間很長的大功率照相機。好在因為曝光時間長,曝光時間內發生的變化都會被記錄在相片裡。
於是梁母按下拍照鍵,就躺回床上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她第一
時間去看照片,卻在看到畫麵的瞬間,直接尖叫出聲。
——照片上,她的腦袋直接飛出床慢,又因為照相機的曝光延遲,她看到自己的脖頸被拉出一道長長的黑白光影。她就像怪物一樣。
梁母嚇死了,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娘家,這個時候,小妹竟然來淞滬了。
“等等。”彌什耳尖聽出了小妹、小眉音調的不同。
她敏銳指出:“小眉還是小妹?她不是女傭?”
“確實是女傭。”梁母的語氣無奈,說:“我們沈家不是新貴,而是晚清貴族。我們這輩人還好,上一輩多多少少保留著大宅深院的陋習,我的父親除了我母親外有八個少奶奶,而且這些人,還都是一些有名有份的千金小姐。”
也就是說,身份等級不夠的女人,連少奶奶的身份都得不到。
譬如小眉的母親。
“小眉的母親是歌女。她母親生下她後,父親隻留下孩子,用大額錢財隨意打發孩子母親。所以小眉雖然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卻因為沒有母族和母親,從小被當做女傭教養。”
聽到這裡,彌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是她這個現代人被甄嬛傳浸入味了嗎,這種身份一聽就有怨氣啊!
彌什反問:“那為什麼大家都叫她小眉?”
“那天小妹敲響我家房門,我脫口而出喊了小妹,丈夫問我沈夫人不是隻有一個孩子的時候,我注意到小妹露出自卑無措的表情。”
“因為過往出現這個問題,再講下去,話題走向往往會變成:她為什麼是我妹妹,卻是女傭。於是我對丈夫說,不是小妹,而是小眉。”
原來這就是小眉、小妹名字的來源。
彌什斂眸,不再說話了。
梁母不知道彌什在想什麼,她已經很久沒跟人交流了,抱住彌什的動作輕柔得像在抱嬰兒:“小妹的到來,分擔我不少的煩心事。她不僅給我買來我想吃的頭,還幫我照顧我的丈夫。”
梁母從來沒懷疑過小妹,她們之間的關係向來很好。
少女時期的梁母雖然對親生父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她從來沒有苛責過弟妹,因為在梁母看來,孩子是無辜的。
小妹也很喜歡溫柔善良的大小姐,於是兩人的感情,一直延續至今。
原以為他們二人會一直和諧相處下去,直到小妹發現了她的秘密——她注意到梁母看著報道上“不明飛蟲襲擊路人”標題時惶恐的眼神。
心細的小妹專程熬夜蹲守,還真的等到梁母腦袋飛起來。
她說,她用捕魚網撈住梁母的腦袋,一人一腦袋,硬生生雙目相對了一天晚上,等到天亮後,小眉才把腦袋還給梁母,向她坦承知道她的秘密了。
那是梁母第一次被人發現秘密,驚慌失措。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是小妹握住了她的手,鄭重其事地對她說:“你把我留在家裡,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幫你的。”
就這樣,小妹
日夜陪在她身邊,時時刻刻幫她撈頭回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
直到意外發生了。
某天夜裡,梁宸銘親眼目睹梁母腦袋不在脖子上的景象,當即嚇暈倒過去了。
雖然醒來後,梁宸銘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雙重夢境,可出於對枕邊人的擔心,對硯行的母愛,梁母還是決定獨自搬到靜安寺生活,靜修兩年。
小妹也因此過上了白天照顧梁父,晚上看守梁母的日子。
但小妹也有照顧不了梁母的時候,她常常會因為捕魚網沒撈到腦袋,讓腦袋飛到外麵去了。
梁母聽小妹說,她的腦袋不僅嚇到靜安寺的僧人,還引發了好幾件警方尋不到凶手的慘案。甚至已經出現了被迫截肢、終身殘疾的受害者了。
對此,梁母也覺得很奇怪,自從生下硯行後,她的腦袋已經不會飛出去了,偶爾睡夢中驚醒,腦袋都好端端地呆在脖頸上麵。
可第二天早上,小妹總會說:今天我睡過頭了,沒抓到你的頭,它又攻擊人了。
今天飛頭又….
每次聽完小妹的複述,梁母的負罪感越來越強,恨不得馬上跑到警局自首。
“我的存在就是罪孽,我早就應該自首,而不是為了硯行等到現在…”
就在這時,小妹提了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建議,她說:“就算是自首,也得等你病好以後吧?我猜到有一個辦法,可以讓腦袋不要再飛走。”
“什麼辦法?”
哪怕是自首坐牢,梁母也希望自己是一個正常人,而不是怪物。
小妹說:“要不姐姐試試看,睡覺的時候用網緊緊罩在腦袋上,說不定腦袋就飛不出去了。”
梁母覺得這是個好方法,畢竟每天晚上,小妹都是用漁網撈的腦袋。
於是她用漁網緊緊包住腦袋,陷入沉睡。
可因為漁網包裹得實在太緊,梁母呼吸困難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那天也是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於是梁母看到了…
她的腦袋沒有動靜,睡熟後的小妹腦袋卻緩緩升起,在空中轉了一圈後直奔窗外。
梁母雖然得了怪病,卻從沒親眼看到人類的腦袋騰空而起,哪怕二十年後重新回憶那個畫麵,也依舊覺得心驚膽戰,嚇得渾身顫抖。
彌什聽到這裡,心裡卻已經大概明白發生什麼了。
小眉是被傳染了嗎?
不,如果這種怪病會傳染,梁宸銘和梁硯行的腦袋早特麼全飛走了。
姐妹、腦袋亂飛,孕期才開始發作…種種關鍵詞彙合起來,,彌什恍然大悟,喃喃自語:“啊,原來是…基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