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裔瞪大眼睛,看向纏滿繃帶的手,又看向彌什。
“你是覺得鬼站在我手掌上,要比我殘廢的事情好一點是嗎?”
對於彌什來說,是的。
她仰頭看著這位皮膚呈血青色的少年,明顯感覺是高中生的年紀,爆裂的血管和突出的眼球,證明了他曾經的死法。
如此鬼相,彌什在無限空間裡見多了,可問題是——這裡是現實啊!!
怎麼會出現鬼?
怎麼會對他們這些“普通人”發起攻擊。
少年鬼的兩隻腳尖穩穩站在謝裔手背上,低頭凝視著謝裔,沒有往旁邊的彌什飄去一絲目光。
彌什後退了一步。
她單純是想讓視野變大,看清楚少年的長相,可她後退一步的動作卻像點開電影的暫停鍵,靜謐的空氣忽然快速活動起來了,莫名的喘息聲在耳邊回蕩。
“吱咻。”
彌什看到一個上吊用的頸圈從天而降。
“謝裔,小心——”彌什已經提前提醒出聲了,可惜對方似乎看不到這一切變化,反應不及時。
話音剛落的瞬間,項圈如同生出靈智一般朝謝裔的脖子上飛去。
如同獵人的圈套套中了獵物,謝裔整個人被快速掠過的項圈帶走。他的雙腿懸空、拚命掙紮,粗糙的繩子卻死死卡住他的脖子,沒有空氣能通過如此密不透風的縫隙。
謝裔的皮膚迅速泛紅,連帶臉頰都泛著青色,瞳孔就好像剛剛的少年鬼一樣突起。
彌什反應迅速地追了上去,她想試試看能不能抓住項圈,又或者引導謝裔到能站立的地方,可是項圈卻好像知道她要乾什麼一樣,不再前後左右地飛了。
它帶著謝裔原地升空。
謝裔雙手抓住吊繩,兩條腿在空中不停晃動,卻沒辦法讓升空的窒息感停下來。
“謝裔!”
彌什果斷爬到衣櫃上,用雙手撐住謝裔的鞋底:“你踩住我的手,有沒有辦法摸向繩子的頂端,你能看到那是什麼東西嗎?”
謝裔的腳尖一點、一點地踩在彌什的手心上,勉強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他按照彌什的說法,艱難向上看去——剛剛少年鬼踩在他手背的時候,謝裔還什麼都看不到,可當上吊繩真實橫在致命的脖頸時,也可能是生命危在旦夕了,他終於看到不可視存在了。
他看到一道難以言喻的白光,他看到白光裡有很多張熟悉的臉,其中一張是…
“砰!”
□□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懸在謝裔脖子的上吊繩忽然消失了,他直接從半空摔了下來。
原本就要靜養的左手溢出鮮血,順著白皙的手臂血珠下滑,呈揮灑狀劃出一道巨大的弧線。他整個人摔在地上,卻像從海裡被拋上岸一樣,不僅全身被冷汗浸濕了,臉上還殘留著經曆過致命窒息的驚慌失措。
“謝裔,你沒事吧?”彌什趕緊上前,將謝裔扶
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可謝裔恢複過來後,第一件事卻是問:“你看到的少年,他長什麼模樣?”
什麼模樣?
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彌什觀察著謝裔臉上跳脫死亡畏懼之外的緊張神色,便按照記憶裡的模樣,將少年描述出來:“他長著一個半長不長的寸頭,感覺已經很久沒有打理了,他還穿著運動服,短褲,白襪子平日裡應該有運動習慣。”
越往下描述,謝裔的表情越糟糕,肉眼可見地萎靡起來了。
彌什察覺到謝裔狀態不對勁,說:“怎麼回事,你有故事,這玩意是不是你從副本裡帶出來的?”按照無限空間的高探索性,玩家往現實裡帶出什麼東西,似乎不是什麼艱難的事情。
“不是…”
謝裔張張口,好想要解釋,卻在看到彌什銳利眼眸的瞬間退卻了:“什麼事也沒有…”
“你——”
“天啊!”
彌什的追問聲和謝媽媽的尖叫聲結合在一起,給這場意外劃下句號。
謝媽媽站在門口,震驚看著謝裔和他受傷的左手。她一邊進入因為繩索而變臟亂的地下室,一邊急切地說:“發生了什麼,這才過去幾天,就變成左手受傷了嗎?”
暑假才過去多久,謝裔先後傷了腦袋和手,幾乎要把他唯一能被稱得上是優點的東西丟掉了。
因為謝媽媽的出現,謝裔和彌什的對話被迫中斷。
謝裔很不耐煩地對媽媽說:“你彆管我了,我受沒受傷,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話剛說出口,就遭到彌什一擊手刀,身體素質升級後的中高級玩家差點把初級玩家敲暈了。彌什皺眉教育謝裔:“怎麼能這麼跟媽媽說話?”
“誒沒關係,謝裔就是這個鬼性格…”
心軟的謝媽媽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她更擔心彌什因為替她出頭,更招謝裔的厭煩,結果沒想到,被彌什打了後的謝裔直接360度大鞠躬。
他字正腔圓,痛改前非地喊了一句“對不起,媽媽。”
嚇得謝媽媽都不知道怎麼反應了。她看看謝裔,又看看彌什,然後才在彌什的鼓勵眼神下,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沒關係?”
不知道的,還以為彌什是家裡父親的角色,正在調節叛逆兒子和溫柔媽媽之間的關係。
因為這麼一打岔,謝媽媽也忘了追問謝裔手受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