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
謝裔仗著自己沒人管,跟著丁澤英往教室外走。
沉寂的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意,空無一人的校園回蕩著“噠,噠,噠。”的輕短腳步聲,碰巧學校裝潢大同小異,走過一條回廊轉身又是一條一模一樣的樓道,仿佛正在鬼打牆。
這是換做其他人都會覺得毛骨悚然的程度,謝裔卻不然。
他緊盯丁澤英背影,放輕腳步,沒有發出一丁點兒動靜。
原以為丁澤英會回宿舍,結果他出門後直直往校門走過去,腳步堅定沒有半點兒猶豫。
前麵的林蔭路段還有地方可以躲,可到了校門那塊,隻剩太陽普照、毫無遮掩的空地,謝裔沒有地方可以躲,隻能站在樓道底下,遠遠觀察著丁澤英在做什麼。
他看到丁澤英走到瑪麗亞雕塑跟前,高高揚著頭顱。
這是在乾什麼?
從謝裔的角度看,他隻能看到丁澤英仰頭的背影,整個人堅定又虔誠。
他想喊一聲,但又怕打草驚蛇,於是強忍著好奇心繼續蹲在原地。
可誰能想到,丁澤英這一看就是半個小時,謝裔也被迫在角落裡蹲了半小時,腰酸背痛,直到後麵腿都麻了,忍無可忍站起身來。
站起了身,視線自然變高了,
於是遠遠的,謝裔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丁澤英壓根不是在看瑪麗亞。
他的身體後仰,後脖緊縮,腦袋向上抬起傾斜,這是一個標準的仰視的動作,可問題是…他的身體後仰太多了,於是整顆腦袋仿佛承受不住重力一般朝後耷拉下來。
他在看著他。
丁澤英不是仰頭看瑪麗亞,而是在向後盯著他!
意識到這點的謝裔嚇得向後退了一步,他仿佛看到丁澤英露出利齒笑容,看到他的目光,就像獵人發現獵物一般的凶狠。
沒敢繼續看,謝裔轉頭就跑了,於是就有了他跑回宿舍發現警戒線的一慕。
回憶至此,現場幾人都露出難看的表情,特彆是前不久還身處丁澤英死亡現場的彌什,眉頭是化不開的鬱色。
她將丁澤英死亡全過程跟謝裔、黃霞衣說了一遍,謝裔聽這種故事聽多了沒什麼反應,非無限空間玩家的黃霞衣臉色變了好幾次,看向彌什和謝裔的表情不對勁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多少得問一句:“你們的精神狀態還正常嗎?”
正常人目睹了活人掏內臟,多少有點心理陰影吧,彌什倒好,轉頭就換上清潔工的衣服,還要回到死亡現場再看一次。
謝裔倒是很平和接受了人被掏內臟的事實,他還在糾結:“可是我一直跟在丁澤英身後,沒有錯眼過啊,怎麼會出現兩個丁澤英?”
“估計就是你落後一步的刹那,人就已經換了,你跟著的人不是丁澤英,而是瑪麗亞。”
根據假丁澤英回到雕塑的行為,彌什提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猜想。
可如果是這樣,新的問題接踵而至,彌什擔憂看向謝裔:“那你有挪開視線嗎?”
“為什麼問這個問…”謝裔倒吸一口冷氣,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如果他看到的人是假的,那他和向後看的丁澤英對視,豈不是等於和瑪麗亞對視?
他有主動挪開視線嗎?
謝裔自己也不確定。
黃昏下倒吊的雙眼,強光將輪廓摸散,但直勾勾的視線還曆曆在目,一切如同魅影緊隨。
他到底有沒有挪開視線,又是誰先挪開視線了?謝裔是真的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無論怎麼努力回想,他都隻能想起那雙眼睛。
謝裔立刻尋求黃霞衣意見,她對瑪麗亞的研究遠超普通常人,問她準沒錯!
哪料到黃霞衣居然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被瑪麗亞盯上。”
又緊接著說:“但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太正常了,和之前瑪麗亞盯上的人不太一樣。”
丁澤英被瑪麗亞盯上後,嚇得不敢再來學校,譚樺被盯上後,半年如一日地不敢睡覺。對比之下,謝裔甚至能安然無恙地從校門口走回來,還能正常地跟彌什說話,回憶對視過程,更像是從對視中順利逃脫的黃霞衣的狀態。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靈異非常凶狠,小心為上。”
彌什終結了這個話題。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一個蒙著白布的急救床從樓上搬下來,布料蒙出裡頭不規則的人型,頂上暗紅的血液已經凝固了,像膠水一樣死死扒在布上。
大概是知道布不會從屍體上掀開,工作人員沒有另外用東西按住布,隻是輕輕擱放著。
但當急救床經過彌什等人的時候,原本被血液扒得嚴嚴實實的白布,被猛地掀開了一角,就好像裡麵的人覺得不舒服用胳膊肘撐開一角空隙,露出安然無恙但慘白的臉。
幾人立刻繃住五官,屏住呼吸。
即使知道脖子底下是敞開的身體,但單看這張臉,隻會覺得丁澤英睡著了。
因為他去世時的表情特彆安詳,看起來並不痛苦,如果不是彌什見過他的身體瘋狂顫抖,估計也猜不到他的真正死因。
幾人默默看著丁澤英的遺容,陷入沉思,沒有說話,就在人群和屍體擦肩而過的瞬間,彌什發現,屍體原本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太奇怪了,明明視線無法具象化,但彌什就是能感覺到——他這是在盯著自己。
緊接著急救床漸遠,被送到急救車裡,延長而去,徹底看不見了。
彌什收回目光。
不遠處是警察和老師正在交涉,警察表示:“目前看來,死亡現場沒有被入侵的痕跡,但奇怪的是,指紋被打掃得太乾淨了,所以不排除有經驗豐富的殺人犯潛入學校。”
“為了學生們的安全著想,我建議先將高三生解散回家,等安全後再回來。”
老師顯得有些為難:“可是警察同誌,我們可以解散學生回家,可是高考它不會等人啊,而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