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很難想象一個身無分文,隻帶著一個毛茸玩偶的七歲孩子該怎麼獨自在街上生存?
但這一幕的的確確在他的麵前發生了。
如果一切都是命運,那命運似乎並沒有那麼寵愛比利。
“好吧,之後就隻有陶尼先生和我一起生活了。”收拾好心情的比利慢吞吞地站起來,有些心疼地拍了拍老虎玩偶身上沾染的灰塵。
抱著玩偶的比利一邊思索,一邊在街頭遊蕩著,“讓我想想,一個人生活的話……或許應該先去找份工作?”
“您好,請問您這裡需要員工嗎?”
聽到這句話的店員從收銀台走了出來,她看著才堪堪到她腰部的小男孩,然後向門口處看了看,沒有發現符合監護人身份的人後她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惱的表情。
雖然他們這裡會招一些孩子來打零工,但她麵前的這個孩子會不會太小了一些?
店員這樣在心裡嘀咕著,但也沒有明確地拒絕,她隨手將櫃台上擺放的糖果遞了過去,“我需要去問一下店長。”
“謝謝您。”
這個世界給予比利的顯然不止有惡意,還有更多的,來自人們的善意。
幫忙修剪草坪,派發傳單,報社送報紙……這些零零碎碎的工作比利都去做過。
但一個七歲的孩子不管放在哪裡都會讓人在意,更何況是每天在外麵打零工的孩子。
幾天後就有人攔住了比利。
那是一群十來歲的孩子,他們試著了解比利為什麼總在不停地打著零工,為什麼從沒有見到過比利的家人。
顯然這幾天他們一直都在觀察著比利。
在提到家人的時候,比利還是沒有克製住自己外泄出來的情緒,這幾天一直在故作冷靜樂觀的小男孩眼睛變得濕潤。
比利抿了抿嘴,“你們問這些作什麼?”
那群孩子對視了一眼,隨後為首的黃發男孩往前走了兩步,他對比利笑著說,“彆擔心,我們沒有惡意。”
“我們隻是看你這段時間一直在流浪,所以想幫助你。”
黃發男孩對著比利伸出手,“我叫威爾,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如果你也是無家可歸的孩子,那麼你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
“彆那麼害羞,我們很期待你成為我們的新兄弟。”威爾用眼神示意兩邊站著的其他少年們。
很快,他們就將比利給圍了起來。
比利皺了皺眉毛,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給他的感覺有點奇怪。
“兄弟?”比利有些不適應地後退了兩步,“抱歉,我……”
“相信我,兄弟,你會喜歡和我們一起生活的。”說著威爾直接伸手攬住了比利的肩膀,他笑嘻嘻地說,“彆怕,我們不會吃了你的。”
在威爾帶著他所謂的兄弟突然出現時迪克他們就發現了不對勁,隻是他們對這一切無能為力。
“至少是不用再街頭流浪了。”而且那麼
多同齡小孩,看著也不像是人販子,迪克試著自我安慰一下。
然而現實還是讓他再次失語。
威爾一路帶著比利來到了一個廢棄的大樓,從外表來看這棟大樓顯然已經瀕臨倒塌。
“這是哪裡?”
“我們的基地。”
在進去之前他們觀察了四周,在確定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後,他們嫻熟地將堵在洞口迷惑視線的巨大垃圾桶推開,拽著比利就走了進去。
等到進去所謂的基地裡之後,威爾就鬆開一直攬住比利的手,漫不經心地開口說,“去帶新來的小鬼了解一下規矩,記得告訴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威爾光速變臉讓涉世未深的比利愣住,他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來回看了看,最後在一個紅發男孩的推搡下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房間。
“這是你的床位,這是我的,另一個是喬的。”紅發男孩伸手指了指牆角的破爛床墊,至於他口中自己的床位就在比利的斜對麵。
“這和我想象當中不太一樣。”至少除了最近流浪的幾天裡,比利還沒見到過這麼破的地方,他甚至有些懷疑這裡究竟能不能住人。
在房間的角落,比利甚至還看見了早已乾枯的血跡。
“你難道以為這是什麼慈善機構嗎?”紅發男孩嗤笑一聲,“我叫科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會是室友。”
“我是威廉·巴特森,你可以叫我比利。”
“所以這是什麼地方?”到了現在這步,就算比利沒什麼生活經驗他也能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是很樂觀。
“名字就叫基地。”科迪扯了扯嘴角,看向比利的目光帶著點憐憫,“你是被威爾帶來的,所以就不要想著離開的事了。”
這是什麼賊窩嗎?比利在心裡腹誹,進來之後就不可能離開的賊窩?
科迪看了一眼還在發愣的比利,“我勸你最好彆動什麼歪心思,跟著我一起去完成今天的任務。”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逃跑以及任務失敗的下場是什麼。”
“那我們現在是去哪裡?今天的任務又是什麼?”
“沉默是一種美德,在這裡你最好學會閉上你的嘴巴。”
“還有,你最好不要妄想著去找人求救或者彆的什麼,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小鬼的胡話。”
比利和科迪的對話還在繼續,但有過類似經曆的傑森已經明白了這個基地的本質。
又是一個和古恩太太寄宿學校相似的地方。
隻不過這個地方為首的似乎就是那個名為威爾的金發男孩。
無聲的沉默蔓延在布魯斯他們四人之間。
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布魯斯的預料,這讓他再次推翻了曾經的構想。
因為比利的性格原因,布魯斯曾猜測比利的童年是快樂的。
這種想法很簡單,也很好理解,畢竟就算比利在剛開始來到韋恩莊園的情況再差勁,那也隻是比利自
己在陷入內耗,待人天真,缺少警惕心,他的性格不尖銳也不偏激,甚至可以說好得過分。
沒有接受過愛的孩子很難做到這一步。
所以布魯斯真的很難想象,比利明明遭受了這麼多惡意,到底是怎麼保持著一顆純潔的心始終堅定的。
經過短短兩天的觀察,比利已經大概摸清楚了這裡的規矩,以及交給他們手上的任務到底是指的是什麼。
任務並不難,隻是將一個袋子帶到指定地點,或者從某個指定地點把東西拿回來。
拿著格外輕的盒子,比利隱約猜到了盒子裡麵裝的東西是什麼。
科迪警告他千萬不要打開盒子的話還在耳邊回蕩著,但……他這是在犯罪。
“比利?!”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正在街角猶豫的比利。
是前幾天遞給比利遺物的那名警察。
對方顯然是在休假,看見正在發呆的比利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巴特森先生告訴我你離家出走了。”再次去巴特森宅卻沒有找到比利的警察當然發現了不對,隻是他遲遲沒有找到比利的蹤跡,也沒有找到拆穿埃本尼澤謊言的證據。
比利沒想到埃本尼澤居然會這樣說,這讓他想都不想地反駁,“才不是,是他把我給趕了出去!”
看著幾天不見就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少的比利,警察歎了口氣把比利帶到了一家附近的餐館。
一直到比利吃飽,警察才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比利有些局促地動了動,科迪交給他的盒子此刻就在他的口袋裡躺著。
他看了看坐在他對麵一臉關切的警察,遲疑了片刻之後,他問,“您願意相信我嗎?”
在對上比利那雙寫滿了堅定的藍色眼睛時,警察嚴肅了臉,他點了點頭,“當然,我當然願意相信你。”
從比利手裡接過盒子的那一瞬間,警察的表情徹底沉了下來,這是他們一直在抓,卻始終沒有找到有用信息的販毒團夥。
……
“至少不算太糟?”眼看著事情解決,迪克鬆了一口氣。
該說還好有這位善良的警察原因幫助並信任比利嗎?
有了比利和警察的裡應外合,這個所謂的基地很快就被踹掉,那些和比利一樣被強製帶過去的孩子也被安置進了孤兒院,而那些主謀則是被關押起來等待開庭。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警察帶著兒童保護協會的人怒氣衝衝地敲響了巴特森宅的門,隻是這次開門的人卻不是埃本尼澤。
“呃,請問有什麼問題嗎,警官?”看著門口的一大堆人開門的女人表情警覺。
“我找埃本尼澤·巴特森。”
聽到並不是來找她女人鬆了一口氣,“抱歉,巴特森先生在三天前已經將房子賣給我了,他現在不住在這裡。”
撲了個空的警察和兒童保護協會麵麵相覷,雖然不管找沒找到埃本尼澤他們都要將比利送到寄養家庭,但找不到卷走比利養父母財產的埃
本尼澤讓他們感到惱火極了。
當然,埃本尼澤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他怎麼也躲不過接下來的通緝。
兒童保護協會的速度很快,隔天他們就幫比利找到了寄養家庭。
以為比利接下來生活會順利起來的迪克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有了機構的保護,那為什麼幾年之後比利會獨自一人利用神奇隊長的身份租房子?
再聯想到比利含糊不清地說,寄養家庭不適合他,了解比利性格的迪克閉了閉眼睛,他已經預料到比利寄養家庭的生活不會很順利了。
在比利進去寄養家庭的第一天,迪克他們就聽到了一段十分炸裂的對話。
“把你口袋裡的錢交出來。”
“我是第三個來這裡的,所以我是三號,而你是第六個來的,所以你就是六號了。”
“六號,作為新來的,以後你負責洗我們每個人的衣服和碗筷,彆忘了打掃家裡衛生!”
不得不說,比利的童年生活主打的就是一個跌宕起伏。
這邊才從賊窩出來,那邊扭頭又進了新的深坑。
在比利換了一個又一個寄養家庭,但那些寄養家庭又接二連三地翻車之後,比利終於放棄了在那些寄養家庭生活,他重新選擇了流浪。
“有一說一,在那些寄養家庭生活還不如比利在外麵流浪。”傑森黑著臉說出了他的想法。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將比利全部經曆看在眼裡的達米安說,“似乎除了巴特森,其他人去寄養家庭都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達米安看向布魯斯,“父親,我相信你曾經也調查過類似的事件,我不是說其他的寄養家庭就一定美好,隻是這些事情發生在巴特森身上的頻率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的確如此,似乎全世界的不幸都集中在了比利一個人身上。
不管兒童保護協會之前調查得多麼詳細,當比利過去之後就會發現那些人一個比一個神經病。
有一句話叫同行全靠襯托,和之後的那些寄養家庭對比起來,比利的第一個寄養家庭,給每個孩子編號,不把孩子當人看的那個寄養家庭似乎瞬間就正常起來了。
“是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