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蘿沉吟,樹和土確實不要錢,稻草和糠現在也用那些肥換了,她隻需要花錢買點葦席鋪房頂,花銷是不大。她道:“大概是花管飯的錢吧,得看來多少人,乾幾天,這個明天才清楚。”
關係不鐵,誰來給你乾白工啊。
所以能找來哪些人幫忙,還得看今天陳家人幫忙去問。
沈安一聽管飯,碗裡的粥頓時就不那麼香了:“我前年看過二牛家蓋房,好多人幫忙的,三叔也去了,一天兩頓給吃白米飯,沈金說還有肉。”
十好幾個人啊,管飯還管肉,一管還連管十多天,那得多少錢啊?
沈安根本算不來,當下就犯起了愁。
沈寧顯然也想起了那一樁,沒辦法,沈金當時抱著三叔的腿賴著要到二牛家吃肉,想不印象深刻都難。
“大嫂,咱也管白米飯和肉嗎?”
桑蘿點頭:“嗯,不用給工錢,總要讓人吃飽吃好,不然那麼累的活計,人家憑什麼來給咱們家白乾呢?”
看兩個小的都有些蔫了,一人輕敲了一下:“吃飯吧,不用你們犯愁,也不是一天就要買回所有糧食,咱每天都有賺錢,每天都能買,放心吧,多做點神仙豆腐,眼前這十天半個月的還是供應得上的。”
時間門久了就難說,這東西就是吃個新鮮,誰家還天天買著當飯吃啊,所以生意最好的是前邊這十天半個月,後邊是會回落的,但不要緊,就是搭個灶房和圍牆,和人家正兒八經蓋房子比起來工期肯定要短些的,應該也用不著十天半個月。
桑蘿覺得沒什麼問題。
見兩小隻眉間門還是沒能開霽,桑蘿笑道:“彆愁了,小小年紀這麼操心,容易愁成小老頭老太。”
“後邊蓋房的時候咱們這裡人多,去摘神仙樹葉片怕是就難避人,我會儘量早回來,就怕要賣的貨增多了,不能回來得太及時,我要是到中午還沒回來,你們就趁大家回去歇晌的時候去摘些神仙葉片回來放著,記著隻在村子周邊常有人走動的山裡摘,彆往深處走,出來的時候上麵多蓋些野菜。”
沈安和沈寧一聽自己能幫上忙,當即就精神了些許,點頭就把事情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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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妹倆愁自己家蓋房子的時候糧不夠,陳老漢吃過晚飯後也從家裡出去,找相熟的人家問問誰家能騰得出人手幫沈家長房搭間門灶屋修個圍牆。
問到的第一家,家裡的男人還沒說話,女人先就愁上了。
“幫忙可以,不會還要我們自己管飯的吧?”
沈家長房有多窮,窮得吃糠咽野菜的,這村裡家家都知道。
女人話音才落,被她男人暗裡瞪了一眼:“沒事你回屋裡去照看孩子吧。”
女人抿抿嘴,半是被自家男人這態度激出了幾分氣性,半是借機發作:“怎麼,施二,我這話讓你丟人了啊?陳叔跟咱也不外道啊,我也沒說什麼,這年頭糧食金貴,尤其今年春就被提前征了糧,誰家吃食富裕啊,蓋房子可是重體力,我這樣問一句不為過吧?陳叔您說是不是?”
陳老漢知道都是說給他聽的,笑道:“不為過,不為過,理應問的。”
轉而與施二郎夫妻道:“能管飯,這要是不管飯我也不好意思來跟你們張這個口不是?”
施二郎有些尷尬,道:“一個村子住著的,就是不管飯,能幫的也該幫一幫。”
隻不過幫十天是幫,幫一兩天也是幫,這話卻是不必說了。
施二郎心裡並沒有真惱了自家媳婦,他隻是覺得這樣當麵問出來有些不合適而已,衝著陳老漢過來走了這一趟,開了一次口,管不管飯他都是會去的。
隻不過如果當真不管飯,他媳婦說得也沒錯,乾重體力活吃不飽這誰也頂不住,意思意思乾個一天兩天的就算全了陳家的麵子了。
所以大可不必這樣問出來,如果沈家那邊真不管飯,這麼問出來,不是叫陳老漢尷尬嗎?
施二郎媳婦顯然沒想這許多,她一聽管飯,臉色顯見的就微鬆了下來,又轉成好奇:“她們家不是都吃好一陣子野菜了嗎?這飯怎麼管啊?”
她眼皮一跳,忽然想到,彆不是管野菜湯吧?
又覺得如果真是這樣,陳家不能來出這個頭,把這個念頭按了下去,看著陳老漢聽他怎麼說。
陳老漢被問得也是一愣。
他們一家是知道桑蘿現在能賺錢了,一時倒沒想起來村裡好像沒誰知道。
是了,第一回去大集還有昨天去縣裡,出去時天還沒亮,回來時都是沒進村就從山裡的小道繞進去的。
想起第一回桑氏送來一碗神仙豆腐,當時就沒瞞他們,說是用山裡的東西做的,那這東西確實不宜被太多人留心。
陳老漢意識到這一點,就含糊道:“放心,肯定會備上米飯的,那桑氏勤快,平時會挑些野菜去縣裡賣,我家芳娘是跟她一起的,所以不一定吃得多好,但咱們去幫忙蓋房子,米飯肯定還是會管的。”
確實是有背野菜去賣,一文錢兩把,他家兒媳誇一中午了,一下午到處找野菜就為了明天多賺幾個錢。
陳老漢心裡穩了穩,嗯,他這也不算說謊,就是沒說全而已。
施二夫妻二人這才知道為什麼陳家會幫沈家大房出這個頭。
原來秦芳娘和那桑氏一起賣野菜嗎?
施二郎當即表態:“陳叔放心,後天我一準兒過去,是得先伐樹吧?”
陳老漢點頭:“先伐樹,她們家沒有備料,到時處理木料也要幾天,牆砌好了正好得用。”
“成,那我到時就帶斧子過去。”
這一家說成了,陳老漢轉身出去,施二送他到堂屋門口,被陳老漢揮揮手讓他不用送了。
還沒走到施家院門,就聽裡邊施二郎媳婦嘀咕:“這野菜能值幾個錢啊?不是到處都是嗎?這能起得起房子?”
陳老漢後背一僵,而後腳步顯見的比之前快了幾分,幾步跨出了施家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