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摸著黑下山、裝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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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西市。
酸棗糕的售賣有了昨日的預熱,今日添了不少回頭客,想是家裡的婦人孩子嘗了都喜歡,其中好些人要得還不少,至於豆腐,有神仙豆腐在先,不少人都對這樣新東西覺得稀奇,聽桑蘿介紹了各種做法,大多成交了。
相較之下,反倒是神仙豆腐受了豆腐的影響,兩樣都買的人也有,也有那日子過得精打細算的,二選一當然選沒吃過的那一樣了,所以神仙豆腐反而賣得較以往稍慢了一點。
好在豆腐隻有三板,一共也隻得四十八塊,早市上賣了半個時辰就見了底,神仙豆腐的銷售這才轉快起來。
忙到午時,帶來的東西售賣一空,桑蘿收拾收拾交了稅牌就在西市轉了起來,算著手裡的錢,買了一隻活雞,一隻活鴨,怕一會兒買菜刀時錢不夠,也不敢再買彆的了,就等在西市門口,等秦芳娘來接。
這是因她現在賣的東西實在是多,賣空了要靠自己挑到東市去找秦芳娘幾乎沒可能,早上兩人早早約定好,今天讓她在西市門口等就行。
桑蘿坐在西市門口的一個石台上,約莫等了小一刻鐘,秦芳娘拉著她的架子車過來了,遠遠看到桑蘿,秦芳娘拉車的步子都更快了一些。
接到了人,看到桑蘿雞鴨各買了一隻,瞧瞧那雞鴨肥的,心裡一惦量,這少說得花一百二十多文。
心裡咋舌,心說明天這席麵可真夠有油水的。
要知道,因為今年春提前征了一年的租稅,整個縣的農人除了像周村正、周裡正那種家底厚的,尋常人家這半年多都是勒緊了褲腰帶喝稀的,就是逢上喜事,又哪舍得這樣操辦。
她心下一邊想著,一邊幫桑蘿把東西往架子車上搬,問道:“今天還要買什麼嗎?”
桑蘿道:“得買把菜刀,我怕錢不夠,剛才在西市除了這一隻雞和一隻鴨,愣是什麼也沒敢再多買。”
秦芳娘聽了這話,想了想,道:“得要三百四五十文上下吧?這些年打仗,凡是加了鐵做的東西都貴,不過我也是估的,我們家用的還是當年逃荒的時候老家帶過來的鐵刀呢。”
破家值萬貫,當年逃荒,粗笨的東西實在帶不了,像菜刀鋤頭斧子這些又值錢又能做武器防身的東西是都帶上了的。
她說完話,就把懷裡的錢袋掏了出來:“這是今天賣豆腐的錢,你點點。”
她做這營生久了,已經算得清自己這點小賬,通常把自己的那一份放在袖袋裡,該交給桑蘿的就都往錢袋裡放,也不用做完生意後辛苦再點一遍。
桑蘿接過點了點,街上站著慢悠悠搗騰銅錢,怕被宵小盯上,所以桑蘿是直接把錢袋塞進懷裡,道:“這看著是夠了,咱們就去買菜刀去,這錢袋我一會兒買完東西還您。”
買完東西錢袋也就空了。
秦芳娘也覺得好笑,又替桑蘿覺得不容易,明明錢賺得比她多,這麼些日子了,愣是半點兒都攢不下來。
鐵鋪裡問了問價,有打好的成品,比秦芳娘估的還貴不少,三百八十五文。
桑蘿把秦芳娘那個錢袋直接就倒空了,又開始摸自己的袖袋,最後是自己的錢袋,嘖……用銅錢是真不容易,這東西忒占地兒,忒沉,買一把菜刀這都掏多少個兜了?
真是狼狽又搞笑。
所以說,腰纏萬貫就是扯,真要纏個萬貫,瞧瞧從頭上一圈一圈把人當個架子繞,繞得人都見不著了也未必就能成功把萬貫錢給纏上去。
掏空了幾個兜,換回了一把菜刀,桑蘿感慨一把這年頭物價的高昂和錢幣使用的不方便,瞧瞧自己還剩三十八個錢,也彆走空了,菜刀小心收好了,和秦芳娘又去了一趟糧鋪。
目標——麵粉、黃豆。
黃豆不用說,她今晚半夜就得做豆腐明天挑集上賣,賺點兒買肉買蛋的錢,麵粉嘛,做完豆腐家裡會有新鮮的豆腐渣,今天做早餐的時候她就惦上豆腐渣餅和豆腐渣丸子了,奈何家裡除了一點米,一窮二白,實在掏不出配料。
這下好了,還剩點兒錢,今天買點麵粉,明天再賺錢買點雞蛋,不但解決了自己的嘴饞,待客的一道點心、一道硬菜不就有了?
樂嗬得在心裡給自己點了一個聰慧會過日子的讚。
精打細算著買了夠用的量,最後剩的幾個錢,她拐進藥鋪買了點兒八角桂皮之類的鹵菜料。
沒錯,這會兒的鹵菜料你隻能在藥鋪裡買,它們作為調料的功能還少有人知,不過也不是沒有,估莫是像桑蘿這樣的人不止她一個,藥鋪的小童倒是知道一些,看桑蘿報的幾樣藥名大概就猜到這是買著做菜用的。
對桑蘿一樣隻要了一丁點也就見怪不怪,左右藥房裡賣東西幾錢一買也很正常。
雜七雜八混在一起的一紙包東西,把桑蘿錢袋裡最後幾個子兒也掏空了。
不過,鹵菜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