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軍府(1 / 2)

顯陽宮

右臂的上纏著白綾, 沈舒卻並未靜臥,而是左手拿著書本一直在看書,在袁皇後進來後才放下手中的書本。

“你受了傷, 還不好好靜養?”袁皇後嗔怒,“看書勞神, 等你日後康健了再看書也不遲。”

沈舒笑著點頭,又問道:“陛下和太子走了?”

“嗯。”袁皇後道, “我按你說的話回了太子,陛下卻一直回護太子。”

“太子是一國根基,陛下當下絕不會輕易動搖儲君之位。”沈舒道,其實雍帝和太子是一體的, 現下的雍帝並不會和太子翻臉。

當然也隻是現下, 隨著雍帝老去, 太子壯年日盛,雍帝和太子之間絕對會出現問題。

太子是很好,但他有一個人都有的毛病,就是貪權。

太子即便是察覺到雍帝和他離心也絕不會放權, 因為他始終講自己置於高高的儲君之位, 天下朝臣也將太子捧得太高, 這就是太子最致命的弱點。

沈舒從未想過袁皇後的這些話能讓雍帝廢太子,隻不過是讓雍帝的心中埋下一根刺罷了。

這個道理袁皇後也清楚, 她不願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抬起沈舒的右臂仔細查看。

見到上麵纏繞的一層又一層的白綾, 袁皇後怒道:“豎子可惡!”

沈舒搖搖頭:“若非我故意, 廬陵王傷不到我。”她是見到廬陵王今日醉酒才去的昌華苑,這一步步都在她的算計之中,不然為何廬陵王隻傷了她的右臂而不是其他地方?

右臂傷了, 她自然無法繼續在台城進學,回袁家養傷亦在情理之中。

“此事太過凶險,不可再為。”袁皇後對著沈舒教訓道,之前的六皇女,現下的廬陵王,她越來越發現沈舒身上有一股血氣,這孩子似乎很喜歡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察覺到這點後,袁皇後語重心長地道:“阿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是你?”

“你是那瓷器琉璃,廬陵王不過是陶罐瓦礫,以玉器碰瓦礫,那是蠢人行徑。”袁皇後道,“你如此聰慧,為何偏偏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沈舒卻笑了:“從母,因為我身無所長,唯有一身血肉是我自己的。”她如今的這一切都是袁氏和沈氏給她的,若非袁充寵她,她連私產都不能有。

“廣陵郡的官道上,我曾遇刺殺,我便知道當我真正麵臨險境的時候,隻有這一身血肉能抵擋一二。”沈舒道。

袁皇後卻不認同:“那是你阿耶和你阿翁失誤,才讓孫渚有機可乘,這樣的事不會再有。”

“並非如此,從母。”沈舒道,“從母,你看孫婕妤,人人皆覺得她無所依靠,所以隻能被孫貴嬪欺壓致死,可孫貴嬪踢她之時她若學我反抗,她真的會死嗎?”

“還有孫婕妤的侍婢,她們若真心護主,在孫婕妤受傷後便該舍得一身性命闖出流光閣,為孫婕妤求得一線生機,可是她們都沒有,不是嗎?”沈舒又道。

袁皇後聽到這話有些怔愣,她從未想過這孩子會是這般想的。

“孫婕妤之死,孫貴嬪是罪魁禍首,這毋庸置疑。”沈舒道,“但若我是孫婕妤,我絕不會坐以待斃,同樣是死,我若先死必然要拉著害我之人給我陪葬!”

說到這,沈舒眼中滿是凜然殺氣。

這樣的沈舒讓袁皇後想到了當初祖翁和世父他們身死的時候,她阿耶也是這般模樣!

“從母,你可知帝王之怒和士人之怒?”沈舒對著袁皇後問道。

袁皇後怔愣,沒有說話。

沈舒道:“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士子之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她當初學這篇文章的時候,記得自己花了很長時間去背誦,可當時她覺得這隻是一篇文章,唯一可取的就是讀起來氣勢磅礴而已。

可自從穿越到此界後,她才明白,人在逼急的時候,真的能做到血濺五步。

她若必死,定然要讓殺她之人一起陪葬!

麵對流匪的時候她如此選擇,麵對六皇女和廬陵王的時候,她的選擇也一樣!

袁皇後怔怔道:“《戰國策·魏策》,秦王使人謂安陵君?”

這篇文章她也讀過,但她一直覺得這是匹夫之怒。

內庭後院之中,從不會逞匹夫之勇,更不會做血濺五步之事,求得是謀定後動。

“正是。”沈舒點頭,九年義務教育的文章算是她記憶最深刻的課文之一,其實她也記不清全文了,但最出名的幾句話倒還是記得清楚,畢竟天天默寫。

“阿貞,這就是你我的不同。若是我,必然要先保全自身以求活命,我覺得活著比什麼都重要。”袁皇後輕輕一歎,“你太外翁他們的身死,讓我明白苟且求安才有以後。”

沈舒輕輕一笑:“從母,我明白,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我?”

“我若真的有如此魄力,在見到太子和孫貴嬪的那一刻就該拿刀刺向他們了!”沈舒自嘲道。

“阿貞!”袁皇後嗬斥一聲,她現在才發現這孩子有點瘋了,竟開始胡言亂語。

“從母不必緊張,我明白太子之死會帶來什麼,我沒想這麼做。”沈舒道,儲君身死遭殃的是黎民百姓。

太子在她這裡再可惡,也算是個合格的儲君,這也是她做不了一怒就刺殺太子的根本原因。

太子要活著,最起碼現在要活著,南雍現在不能亂!

說到底,她也不想做亡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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