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久淩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炙熱的血噴在了她的臉上,她的臉上滿是驚恐,雙手也不住地顫抖。
而她的母親芳驚刹,也終於在見到她之後,第一次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對她道:“阿淩,你做得很好。”
“既要謀取聖主之位,便絕不能優柔寡斷。”
那日,芳驚刹還取走了她的聆風玉符,讓她不要再與萬仞閣聯係了。
芳驚刹道:“我知曉你是在萬仞閣長大的,那裡的人對你而言意義非凡,但神都與七宗的關係不算好,你若與他們的聯係太過密切,並不利於你在神都的發展。”
從母親的房間離開後,芳久淩就開始不住地乾嘔,什麼都吃不下,甚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陷在無法逃離的夢魘中,隻要一安靜下來,眼前就會浮現出那兩雙充滿了恐懼和懇求的眼睛。
她痛恨過,掙紮過,甚至也後悔過,可在那時的情形下,她還是動手了,她知道芳驚刹在逼她,逼著她迅速接受,逼著她快速成長。
芳久淩偶會覺得,在芳驚刹的這種逼迫下,她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仿佛再不是當初那個自己。
可她有時又覺得,若沒有母親的鞭策,她根本沒辦法走下來。
她的心中是那樣的矛盾,她一邊痛恨著,又一邊墮落著,但當她選擇將手中的劍向無辜者刺下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明白她再也回不了頭了。
她無比清楚地認識到,想要謀權,雙手就必定會沾滿鮮血。
但在她真正將葉氏傀儡術學成後,她卻又將被她親手所殺的晴桃和徐嬤嬤製作成了傀儡的模樣,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她那是什麼心理......
芳久淩提及的這些事聽得雲黛很是吃驚,她這位師妹再次看向了她,對她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師姐,你不必擔心我,這些年來我真的成長了很多。”
芳久淩深吸了一口氣,又低頭喝了口熱茶,這才緩和了情緒,她對雲黛道:“我的母親......其實對我很好,雖然她的很多行事作風我無法認同,但我明白她會那麼做都是為了我,她也在竭儘所能地保護我......”
雲黛張了張嘴,最終卻並未能說出什麼來,她能感覺到這些年的經曆其實讓芳久淩很痛苦,但若非是這些痛苦,她根本不會成長出能夠保護自己的能力。
芳驚刹雖給她的感覺不好,但她既然對芳久淩沒有保留,那雲黛也可以放心了。
“你今日找我來,”雲黛終於問道,“可是想與我合作共同對抗青淵帝?”
芳久淩聽雲黛主動這麼問,眼睛都亮了,她用力點頭:“我正有此意,隻是不知師姐......”
“我沒問題,”雲黛道,“我和青淵帝、和葉兮顏原本就是敵人,即使不與你合作,我自己也必定會將她們除去,我們之間......的確是利益統一的。”
她這麼說著,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她的這個態度就連芳久淩都能看出來
,所以她才來找她合作,芳驚刹不可能不明白。
可芳驚刹為何還要對芳久淩說,讓她不要將想要謀權的心思告訴自己?......仿佛是對她抱有不小的戒心,害怕她會坑害芳久淩一般......
雲黛思索著,突然就產生了一個很古怪的想法。
必須要承認的是,她對芳驚刹是有著很強的戒心的,這一點以芳驚刹的敏銳程度,她絕對早就發現了。
所以倘若是她主動張羅著,邀請雲黛合作,想與她一同對抗青淵帝,幫芳久淩謀權,雲黛很可能會因心底的那份戒心而猶豫著不敢立即應下。
但倘若由芳久淩主動來找她,並提出芳驚刹讓她小心自己,那雲黛反而會放下這份戒心,接受芳久淩拋來的橄欖枝。
至於芳久淩是否會真的聽信了芳驚刹所說的戒備她的提醒,芳驚刹則完全不會有這個擔憂,她很了解她這個女兒,而雲黛又是芳久淩在萬仞閣時最好的朋友,甚至曾幫著她抵抗過生死渡魂咒,鼓勵過她去爭奪聖主之位,就連她的本命劍都是在雲黛的提示下拔出來的。
芳驚刹很清楚,芳久淩會無條件地相信雲黛。
這個猜測讓雲黛心中覺得分外古怪,因為她並不能肯定芳驚刹一定是這麼想的,也許一切隻是她自己多疑了也說不定。
芳久淩顯然沒考慮到那麼多,她聽到雲黛應下她合作的邀請後,立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師姐,其實我今日讓你來,是想帶你去認識我的朋友。”
雲黛有些不解,她四下看去:“這裡還有彆人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芳久淩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神秘,很快她就起身走至了書櫃前,用手輕輕轉動了一下書櫃上的花瓶,於是在“吱呀”的聲響下,這間屋子最深處的那麵牆竟然轉動了過來,露出了一條長長的甬道。
這一幕讓雲黛有些啞然,這暗門的設計思路實在太巧妙了,若非芳久淩主動暴露出來,就連她都無法發現,因為這道暗門不是用任何靈法秘術建成的,它的原理就是最為普通卻也非常精巧的凡間機關。
雲黛也站起身來,走至了芳久淩身旁,於是那條密道就更清晰地展現在了她的視線裡,她不禁問道:“外麵的陣法不會攔住密道中的路嗎?”
芳久淩搖了搖頭:“原本是該攔住的,但這條路恰從陣眼下方穿過,因借助了陣眼的力量隱藏,便正好不會被陣法發現攔截,算是卡在了陣法的漏洞中,我平時便是用這個來偷偷溜出郡主府做事的。”
芳久淩說著便取來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兜帽,披在了自己身上,隨後她手指一掐,便有一道光從她袖□□出,落在了臥室的床上,那道光逐漸膨大,很快就化成了一道人形。
雲黛定睛一看,就吃驚地發現,那道人影竟是另一個芳久淩,與她有著一模一樣的五官,行動間也非常靈活,很顯然,這是一具葉氏的替身傀儡,模擬成芳久淩的模樣,也是為了留在此處,假裝她並沒有離開。
這具傀儡乍一看之下,和真正的芳久淩還真沒什麼區彆,但若仔細
觀察,便會發現這傀儡身上所散發出的靈氣隻到第四境,與已是第七境的芳久淩差距不小。
但隻要守在外麵的那些侍衛不闖入郡主的閨房,站在麵前打量,倒的確能輕易地糊弄過去。
替身傀儡這東西雲黛在青淵帝那見過不少,或者說,在神都以外的地方,每一次出現的青淵帝都隻是一具替身傀儡。
芳久淩這具替身傀儡與青淵帝的那些比起來就差遠了。
雲黛就見坐在床上的傀儡芳師妹有些無奈地對雲黛笑道:“雲師姐,若非我的替身傀儡最多隻能到第四境,我也可以用傀儡出去的,隻是第四境的修為太低了,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人發現,我被發現倒是小事,若這條密道暴露了,我可真就被囚禁在此處出去不了。”
麵對著兩個芳久淩的感覺實在有些古怪,雲黛神色異樣地轉過頭看向了身旁真正的芳久淩,她這位芳師妹不知從哪翻出了一套疊得整齊的衣衫,她遞給雲黛道:“師姐,為避免引人耳目,還是換身衣裳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雲黛點了點頭並未拒絕,那套衣衫也是一套白衣,隻是衣衫之上並沒有萬仞閣的印記,衣袖和衣擺上還繡著精巧的紋路,拂動間便仿佛隱隱有流光轉動,很是富貴奢華。
雲黛原本那身萬仞閣的門服是非常樸素的,但穿在她身上仍舊亮眼,如今她換上這身華服,更是讓人挪不開眼了。
芳久淩打量了雲黛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突然就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雲師姐這番模樣,說不定會引得許多少年芳心暗許。”
“什麼?”
雲黛疑惑地看著芳久淩,芳久淩卻隻神神秘秘地笑道:“雲師姐,我們這就出發吧。”
密道是一路向下,從郡主府的下方橫穿出外麵的街道的,密道儘頭的門開在一處非常隱蔽的石拱橋下,旁邊就是錦瑟河的水。
夜晚的錦瑟河一片幽寂,還未等雲黛看清周圍,她便突然察覺到了其他人的氣息。
她剛想警覺,就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久淩妹妹,你可算來了!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雲黛順著那聲音望去,就見一個同樣披著黑色兜帽的女子站在橋洞下,正向她們看來,目光也好奇地打量著雲黛。
對上那張掩在兜帽陰影中的臉後,雲黛稍愣了一下,因為這個人她是認得的,此人是宋時雪的姐姐宋時憐,也是前世在最後成為宋氏新任家主之人。
前世宋時雪是被雲黛所殺,他死之後,宋氏內部變得一片混亂,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雲黛其實並不知道,她隻知道,待到一切重新歸於平靜後,宋氏的家主就變成了眼前這個人。
“時憐姐姐!”芳久淩看起來與宋時憐的關係很好,她笑著對她介紹起了雲黛,“這便是我師姐,也是萬仞閣如今的掌門,雲黛。”
她說著又向雲黛介紹道:“這位是宋家的姐姐,也是宋氏家主的大女兒,名為宋時憐。”
“宋道友。”雲黛抱拳向宋時憐打招呼。
宋時憐笑
了起來:“久聞雲道友劍主之名,倒是沒想到本人竟如此年輕,實在讓我有些吃驚。”
雲黛笑了笑:“宋道友謬讚了。”
宋時憐很快便道:“事不遲疑,我們趕緊走吧!”
於是芳久淩就拉住了雲黛的手,她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師姐,還有一個人在等著呢,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雲黛剛開始還有些茫然,直至她被芳久淩拉著,和宋時憐一路來到了一條格外繁華熱鬨的街道後,她的神色才終於出現了一些變化。
整座神都城都陷在夜色中,唯有這條街人流湧動,空氣中甚至有暗香拂動,偶爾會傳來一些絲竹管樂和嬉鬨聲。
一家家酒樓林立,門口招攬客人的不管男女,皆穿得花裡胡哨,身上還塗抹著熏人的香粉,這些人大多都是第三第四境的修為,一個個身段婀娜,聲線柔婉,滿臉堆著笑。
這竟是一條花街。
芳久淩和宋時憐都罩在巨大的兜帽之中,讓人一眼看去,根本看不清臉,她們的裝扮是有些古怪,但卻並沒有引起彆人的注意。
在這神都城中,本就有不少世家族人喜歡逛花樓,為了不被人認出來,他們便會打扮成這副模樣。
雲黛愣神間,就有一名身著紅衣的男子貼了上來。
“三位姑娘可是要來我們倚翠樓瞧瞧,我們這兒近日可來了不少姿色上等的小侍,還未被人碰過呢。”
男子看向雲黛的目光帶了幾分期待,他在這倚翠樓當龜公許久了,自然一眼就看得出,雲黛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這等修為高,模樣又俊俏的女郎,在花街可是被爭相追捧的香餑餑,若是哪個小侍能被她看上賣走,那可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要知道,遇上這樣的高修為者,即使隻是留在她身邊,當個爐鼎,也比待在花街接客要過得滋潤。
那男子很快就伸出了看起來柔弱無骨的胳膊,要來摟雲黛的肩,雲黛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新奇,所以她沒躲,但在那胳膊觸上她之前,便有一道風息之氣瞬間打出,狠狠抽在了那男子的胳膊上。